贺望泊无言以对,他低下头,看见白舟没有穿拖鞋,白皙的双脚直接踩在瓷砖地面。 他俯身抱起白舟,“舟舟,我们先回床上,你生病了。” 白舟流着泪缩在他的怀里,贺望泊将他在床里安顿好,转身取来药和暖水。白舟也清楚自己的情况的确糟糕,配合地吃了药,情绪也稍稍平复了些许,闷着声问道:“你为什么一句都不解释?” “确实都是我的错,没什么好狡辩的。我能说的只有对不起,但我猜你应该不想听我一直道歉。” “我只想知道为什么。我不懂,为什么有的爱看起来更像是恨,”白舟微微垂眸,“我永远不会这样对你,就像我刚刚才凶了你,现在就后悔了。” 一段很长的沉默过去,贺望泊终于开口:“如果你想听我狡辩的话,我不是恨你,我是恨我自己。” 白舟一愣,抬起眼来。 贺望泊笑了一下,摸了摸他的头发,道:“你先睡吧,我洗完澡就来陪你。” 他说完站起身,走到门边的时候,忽然听到一句陌生的语言。 “Irieu,dus kleoirieu。” 贺望泊回过头。床头灯晕染出一团模糊的橙黄光晕,映着白舟的侧脸,将他的神情衬托得更加哀伤。 贺望泊想问这是什么意思,白舟已熄灯躺进了被子里。 【作者有话说】 伊语是我乱捏的(本文最大遗憾:不能大写特写小情侣之前是如何做恨
第59章 “远向,好久不见。” 白舟一生病就嗜睡,从早睡到晚,清醒的时候不算多。好在他的体温不算反复,第一晚就退了烧。 到白舟差不多康复的时候,贺望泊回了趟公司。这几天他几乎二十四小时都和白舟呆在一起,现下到了一个没有白舟的环境,他才有了点真实的感知。 连日以来积累的工作绝不轻松,贺望泊以最快的速度优先解决了一些紧急公务,然后抽空拨了个电话给林玉芳。 他告诉她最近的幻觉愈发严重,已经影响到了他上班,本来这些汇报他一早就该听完并做出决策的。 贺择正留下的产业实在巨大,如今整体经济低迷,许多子公司已经无法扭亏为盈。在贺望泊呆在长云医院的那三年,他们的家族企业就已有颓势,这两年贺望泊改变了经营策略,今年才终于及时止损。 林玉芳还是建议他入院治疗,贺望泊扫了一眼桌面堆积如山的文件,问道:“您的意思是不要待在一个容易产生幻觉的环境,是吗?” “是的。” “那我留在公司是不是也有同样的效果?这些股权交易的事我必须在这几天处理掉,”贺望泊扶着额头,“而且我实在不方便住院,有太多人看着了。” 虽然是家族企业,但贺望泊从贺择正手里接班的过程并不算顺利。他的精神病史在公司上下几乎是公开的秘密,要不是这两年他做出了成绩,赌出了几次高回报的投资,对他的质疑绝不会停止。 “理论上来讲,住院是最好的,但我也理解你的难处,”林玉芳道,“上次开给你的新药还要几天才能见效,如果你认为这段时间留在公司比较方便的话,那不如试试看。” - 白舟病好了以后首先想的是给贺望泊做餐饭。这几天贺望泊为了照顾好他,件件事亲力亲为,三餐都是亲手做好端来他床边的。白舟想着今晚等贺望泊回来一起蒸饺子,新春将至,很应时。 他还没试过好好地跟贺望泊过年。 早上贺望泊回公司以后,白舟也出了门。他过惯了海岛温暖的冬天,乍然回到满地雪白的南淳,既怀念,又不太适应,寒风吹来的时候直哆嗦。 白舟搭的还是五年前那条公交路线。那时候他下了课,会先去医院探望白桨,然后搭这班公交到南淳最大的农贸市场,买完东西以后再搭同一班车回天源府。 从前白舟没有留意,这座南淳最大的农贸市场其实和第一医院相距很近。 他下车的时候有点心虚,怕遇见在第一医院工作的程桑柳。他这次回南淳完全是计划之外,没有告诉也不可能告诉她,要是让程桑柳知道他又去找贺望泊了…… 白舟甚至不太敢去给白桨扫墓了,她是不是也会对他很失望。 希望她们能够开心,可是好矛盾,白舟想,如果她们开心,自己就没办法开心。 白舟挑面皮挑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亲手擀。他提着馅料和面粉离开农贸市场,到了对面的公交车站等回程的车,脑子里乱七八糟地堆着许多事情。 他一向是被生活推着走的,这么多年,都是别人在为他做决定。现如今这一团乱麻,他清楚必须由自己来解,可他毫无头绪。 如果只是听从内心声音的话,他的确是想留在贺望泊的身边。 尽管贺望泊说他无法保证自己的安全,可是现在的贺望泊跟以前很不一样。这几天的相处下来,贺望泊显然变了许多。如果再试一次,他们说不定不会再以两败俱伤收场呢? 就在这千头万绪里,白舟发觉眼前一暗,是有人停在了他的身前。 白舟抬起头,眼前这男人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 直到男人开口说“好久不见”,白舟才从他的声音确认了他的身份。 白舟登时不知道该往哪看了,他窘迫地侧过头望向第一医院的门诊大楼,心想他宁愿遇见桑柳。桑柳骂他两句就消气了,远不会闹得如此难堪。 “远向,”白舟低声道,“好久不见。” - 裴远向的模样变了不少,虽然白舟记忆里的裴远向也很俊气,但那时候他毕竟生了病,身材偏瘦弱,镇日卧病在床,有种病恹恹的颓靡感。 这两年他恢复得很好,肩膀又变得结实起来了,有一种这个年纪独有的青春与阳光,所以白舟一开始没能认出他来。 两人在公交车站一同等车,裴远向刚做完检查,没想到会在这看见白舟,“我以为你已经在伊尔伯斯定居了。” “是定居了,这次回来……回来见个朋友。” 裴远向没有追问下去,白舟暗暗松了口气。 要等的车迟迟不肯来。 白舟感觉裴远向在看自己,用一种过分专注的目光。白舟感觉不适,下意识地侧开了脸。 裴远向回过神来,说了句抱歉。两人沉默了一时,裴远向问道:“你这两年过得还不错吧?” 白舟点了点头。 “你不问问我过得怎么样吗?” “程医生说你病情控制得很好。” “她有向你提起过我?” “嗯。” “她还跟你说过什么吗?” “说你……” 白舟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将这段对话进行下去,他当然不是讨厌裴远向——如果他讨厌裴远向,那事情反而还能更简单。 “说我什么?” “……说你一直记得我。” 裴远向笑道:“我当然记得你,你是我的救命恩人。” 白舟抬起头,飞快地看了裴远向一眼,又低下头道:“这只是我的工作。” 谈话间有一辆公交车将要进站,不是白舟在等的那班,但无所谓了,他只想尽快离开这里。 他指了指正在开过来的车,不知道该如何结束这场意外的相遇,说“再见”好像很不对劲。他们不应该再见。 最后白舟只干巴巴地倒出五个字:“我的车到了。” 裴远向望了一眼公交车号,垂下头去不再吭声。 这一幕突然与很多年前,他低头坐在休息室长凳上的画面重叠。白舟心一软,忍不住道:“好好照顾自己。” “那天我开车送你回家,”裴远向突然道,“你上了楼梯以后又回过头,本来是想对我说什么?” 白舟没料到这一桩事会被裴远向记那么久。 但这同时又很合理,如果是贺望泊对他欲言又止,他也会记很多年的。 “想祝愿你自由,”白舟说,“因为那个时候的我……总之我不希望你也重蹈覆辙。” “你到现在也是这么想的吗?” “嗯。” 裴远向忽然笑了起来,道:“你果然还是不懂。” 白舟露出疑惑的神情。裴远向没有进一步解释,而是说起了两年前:“有件事要道歉。两年前我听到你自杀,情绪比较激动,一定要你离开他。” “虽然直到今天我还是觉得,我肯定会做得比他更好,可我也明白这是没法比较的。因为只要事关贺望泊,就不可能和你客观地讲道理……事实上,白舟,你爱起人来也有些疯。” 白舟一怔。 “为什么这么震惊啊,”裴远向笑道,“你觉得一个正常人会拿着别人手里的刀捅自己吗?” 说话间公交车进站了,裴远向指了指公交车号,道:“这班车是离开南淳去周边镇子的,不是你的车。” 白舟还没来得及感受那种被拆穿的尴尬,裴远向已经帮他递了个台阶:“我刚刚想起我有东西落在医院了,得回去一趟。你记得看清楚车号再上车。” 他说着就转身冒着雪小跑回门诊部的方向,白舟伫立在车站,看裴远向的身影逐渐变小、消失。他一遍遍地回忆两人的对话,始终不懂裴远向说的“不懂”是什么。 但他在贺望泊的事上,确实是蛮不讲理的。 白舟提着食材回到天源府,按部就班地包完了饺子,等着贺望泊回家就可以上锅蒸。 刚病好还有些困,他在沙发里躺下,对着天花板又开始想裴远向的话。 分分合合了五年,他的心却从头到尾一直强硬地向着贺望泊。这一点如此显而易见,偏偏他自己未能察觉。 是因他性格软弱,从小到大都是别人在为他做决定,并不清楚自己真正想要什么;还是因他不肯相信,自己也是个疯子,无可救药地爱着贺望泊,如同贺望泊爱着自己, 可他又的的确确感受到了痛苦,被贺望泊拥抱的时候浑身如火灼烧。贺望泊所供给的爱情,和世人所谓理想的爱情没有半分相似之处。 白舟带着许多问题,昏昏沉沉地睡了一段。醒来的时候是晚上八点,贺望泊还没到家。他想给贺望泊发条微信,又记起贺望泊删了他的微信好友。 白舟转而跟文姨要了贺望泊的电话,打不通,已关机。 如今的贺望泊跟从前判若两人,从前,他绝不会这样一次次地想要逃离白舟。 忒修斯之船,白舟无端想到。 如果一艘船上的木板被逐渐替换,直至所有的木板都不是原先的木板,那这艘船还是原先的船吗? 白舟打算洗个澡,赤身露体地站在镜子前,左腰有一条扭曲又狰狞的疤痕。 裴远向是对的。因为贺望泊问他怎么不去死,所以他就死给他看。这爱难道不疯癫,贺望泊的一句话就可以否定白舟所有的生存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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