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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上次我出柜你竟然没提，”夏青岸扭头看他的侧脸，“你当时怎么不说你也是？” “没必要吧。”小覃老师笑笑。 没必要什么？夏青岸想，没必要和学生讲吗？没必要和我讲吗？还是没必要在工作场合暴露性少数的身份呢？ 算了，不想了。 “我不会乱说的。”夏青岸的眼睛在路灯下发光，“相信我。” “我相信你。”小覃老师依旧表情温和。 夏青岸心头升起小小的雀跃——他和小覃老师，保守同样的秘密。 “吃圣代吗？我请。”夏青岸笑得贼兮兮，指着目视范围内的冷饮甜品店。 气温转凉，小覃老师带课的次数逐渐减少，有时甚至接连两三天不在办公室。 夏青岸发消息问他，他说在学校，大四忙碌异常，他的实习期快结束了。夏青岸这才意识到，小覃老师其实十分年轻，大学仍没毕业。 也因此两人这么投缘吧。 ……可以用“投缘”形容吗？ 夏青岸撑着脸，灌下一口咖啡，提笔写题。 段考最后一场结束，广播响起考生停止答题，夏青岸早早写完了卷子，趴在桌上昏昏欲睡。 走出考场，夏青岸从书包里摸出手机，开机，锁屏跳出小覃老师回复他的微信消息。 “好，祝你考试加油！” “我周一回去，应该是最后一次给你们讲卷子了。” “我实习要结束了。” 小覃老师实习要结束了，小覃老师要走了。 夏青岸把校服拉链拉到最上面，下巴缩进立起的领子。 他突然感到天气好冷，冬天要来了。 满打满算，小覃老师带了他们班不到一学期，离开前说是回学校准备毕业。他祝同学们学业有成。 他的室友李老师转正后留了下来，转去教高一，夏青岸在学校碰见还会问声李老师好。 小覃老师发的朋友圈，夏青岸没再刷到过，“阿明牛杂”可以刷到，小覃老师毕业了。 再后来，夏青岸的联系人列表里找不到备注“小覃老师”的账号，可“阿明牛杂”能找到。 妈的，你就这么爱牛杂面吗？夏青岸暗啐。 小覃老师离开后，夏青岸对他的好奇和黏着他的渴望，一同随时间的冲刷渐淡渐浅。 高三短暂想起过小覃老师。 他的目标院校和他的成绩间有条不宽不窄的沟。起早天黑努力练习跳啊跳，才有希望后脚跟跳过那条线。 他因而想起小覃老师说过话。 当时他写不出来大题，烦躁不堪，小覃老师安慰他的情绪。 小覃老师问他在怕什么，夏青岸老实回答怕考不上，你看我的迄今为止的成绩，我不是个好学生。 “而且……我想读的专业不好就业 。”夏青岸的笔尖无意识划拉草稿纸，“值得吗？” 小覃老师本来和他并排坐着，听到这话侧过身，直视他的双眼，无比认真开口，“你认为的值得是什么？” “我不知道，”夏青岸表情迷茫，“我看大家都在劝退。” 小覃老师沉吟，“有差到找不到工作吗？” “他们没提。” “我不是师范生，我学的是应用物理，大三才想当老师，”小覃老师娓娓道来，“立马报名考了教资，联系了实习，来到这里。” “我的意思是，喜欢就去做啊，为什么不可以？”，小覃老师轻笑，“很多时候工作，不一定和学的专业一致。你还小，慢慢就理解了。” 夏青岸似懂非懂应了一声，“哦。” “开始讲题吧？” 那喜欢就去做啊，为什么不可以。小覃老师曾经对他说。 短暂失神后，夏青岸复又转头钻进题海。 高三下学期学得越发昏天黑地，他在白日梦里看见梦校的大门。 好在他的物理再没有拖过后腿。 再后来的事夏青岸的记忆也模糊了，毕竟高二后的三年时间足以冲刷洗去不重要的细枝末节。 尤其是高中时认为不会在生命里留下浓墨重彩一笔的人。 夏青岸成功考入梦校，学着曾经忧心不值得的专业。 他的大学和小覃老师的母校在同一座城市，一个城南，一个城北。 高考后，他回高中领成绩，鬼使神差拐到高一教学楼，问李老师知不知道小覃老师的近况。 李老师说，小覃老师回母校的城市了，他们有阵子没联系了。 簇新簇新的大学生活开始，比高中新鲜刺激自由不知多少倍。高中生活像浮在洗手池的泡沫，拨动塞子，泡沫顺着水流流走。 兼职回学校的晚间地铁，车厢空荡，夏青岸阖着眼靠在挡板上，有念头倏忽闪过他的疲惫的脑海。 他好想念小覃老师。 他曾经倾倒仰慕的大哥哥。 或许，他们会在这座城市再次相遇。 第8章 时间线回到酒吧这头。两人方才认出彼此搭上话，各忙各的没再言语。 十点多时覃峡差不多完成了工作，准备收尾收拾东西，酒杯空了一半。 夏青岸从吧台后面晃悠过来，脸上依旧挂着淡笑，标准的营业表情，“忙完啦？” 覃峡坐着，微微抬眼看站着的人。夏青岸的表情在昏黄的灯光下有些飘摇，眼神都辨不清。 几年不见男孩长开了，覃峡从相貌一眼认出是他。没什么大变化，眉目舒展些，脸颊的圆润弧度褪了些，身架似乎照旧？是长高了点吗？ 背景切了歌，女声低柔轻缓，With my bartender, hold me all night. Bartender, our love's alive…… 覃峡捏捏鼻梁，稍梢疲惫道，“忙完了。你现在怎么样？” “挺好的，我考进x大了，厉害吧？”夏青岸讨夸赞般得意。 覃峡点点头，“很棒，我听你们班主任说了。” “哇小覃老师你和班主任还有联系，”夏青岸故作夸张，“我都没你消息的。” 覃峡抿一口酒液，看着这激动孩子，“我实习期结束了呗。” “你等一下……”夏青岸闪身进身后的小房间，端出一盏白瓷碗，“新品宵夜，醪糟小圆子，还没上菜单，点不到的。” 覃峡道声谢，用小瓷勺搅动。 “可你干啥把我删了，”夏青岸不乐意，“高考完领成绩，我物理考得不错，班主任说你还得谢谢小覃老师，我才知道你转行不干老师了。” 覃峡满满转动酒杯，“总觉得没必要说啊。” “这什么话，咱俩还不算熟么？”夏青岸表情有点委屈，“你删我好友……” “熟啊，肯定熟。”覃峡被逗笑了一下，“当时已经决定不做教师了，就想和过去的职业规划做个了断。” “不对吧，小覃老师你当初可是踌躇满志，怎么说不干就不干了？”夏青岸手上不停，擦着不能更干净的杯子，怕店长抓住他摸鱼。 “当初我妈说要给你补课费，说要请你当家教，你不是回绝得义正言辞？办公室教育我们几个的那股劲哟……怎么就不干了？” “理想和现实有出入吧，”覃峡边想边说，语调缓慢，“那时候年轻气盛，教书育人栽培学生……一己之力太微弱了，理想上得不到施展，现实的话……” 覃峡露出个无可奈何的笑，“又累又不挣钱，所以说我何苦呢？” “所以就转行到互联网行业了啊，”覃峡摊手，“运气好进了个福利待遇都好的公司，挣得多多了。” “小覃老师你有点烦人了……”夏青岸弱弱吐槽。 “我又怎么了？”覃峡今晚第二次被指责，第一次是删好友。 “‘挣得多’！可恶啊炫富！”夏青岸乜他。 “你之前不总说讹你父亲的钱、那个贱男人有钱吗？”覃峡笑出声，“你才是烦人。” 覃峡有一瞬间恍惚，这应该是第一次主动提及夏青岸的私事吧？ 先前做老师 ，不能瞎问学生的私事。现在果然放松了。 不过，能和夏青岸这么没大没小的说话吗？和前学生是可以随便开玩笑的关系吗？ 前学生，夏青岸仅仅是教过的学生吗？ 店里的调酒师叫夏青岸帮忙，他匆匆朝覃峡抱歉点点头。 其实完成工作可以离开了，覃峡想了想却留下来，等夏青岸忙完。时候还不算晚，不急着回家。 吃着醪糟小圆子，覃峡慢慢想，想知道这孩子的近况。好歹是带过的学生里最上心的，况且正如他所问，咱们还不算熟么？熟啊，肯定熟。 自己本就只年长他四五岁，三年过去他早已成年，可心里怎地依旧将他视为孩子呢？ 不管如何，等他忙完加上他的微信吧。 “小覃老师，”夏青岸边用围裙擦手，边闪回吧台后，“你还吃不？” “不了，谢谢你。”覃峡掏出手机，递过去示意，“微信。” 夏青岸哼一声，“早知如此，何必删我呢？” 他没有拿出自己的二维码让覃峡扫，而是借着覃峡递过来的手机，把自己的手机号输入搜索框。 覃峡看着他细白手指戳戳点点，挺机灵的一招，同时给出微信和电话两个联系方式。 删微信而已，真的伤他感情了？ “不早了，我得回去了，明天还要上班。”覃峡仰头喝干净最后一口酒，下颌到喉结的线条清晰利落。 “好哦，”夏青岸乖乖说，和三年前乖乖站在办公室一样，“以后常联系啊。” 覃峡温和笑了，亦如三年前那般，“好。” 好。 推开厚重的店门，暗蓝色的夜扑面而来，燥热的暑气将落未落。覃峡深吸一口气，许是酒精作祟，头脑微微发胀，他加快了赶末班地铁的脚步。 置身夏末初秋的夜晚，覃峡因而想到，初次记住夏青岸，同样发生在类似的夜晚。 三年前的夏夜。 覃峡回家时，手里拎着一杯圣代。 出地铁站时口袋里手机振动，夏青岸通过了他的微信好友申请。 洗完澡躺在床上，覃峡点开夏青岸的对话框，对面的头像中规中矩，普通男大学生。 顺着头像点进朋友圈，一句“仅展示三天的朋友圈”，如栅栏般阻挡覃峡的窥视。 夏青岸，教过的学生，酒吧重逢的漂亮男孩。 睡梦边缘的头脑猛然滑过，曾经有短暂一阵子，自己将他视作尽心尽力照拂的弟弟。 希望他能过得好。 覃峡已经睡着，错过新消息。枕边手机突然亮起，锁屏弹出微信提醒。 “我下班啦，小覃老师晚安！” 下面还有一张图片：握着的一杯圣代。
第9章 例会上隔壁组正汇报工作进度，覃峡已神游天外。电脑摆在面前，屏保的风景图切换两轮，他无心管，心思全粘在口袋里的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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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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