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他有些意外,关之裕听到声音,慢慢转过头来。 宁遂心情好,脚步轻得快飘起来,他几步走到关之裕面前,伸手在包里掏掏掏。 “给。”那支被宁遂捏来捏去带来带去的药膏被宁遂递过去,“早上就该给你的,我竟然忘了,看来人在早晨会变傻。” 药膏是宁遂特意买的,很新,只瘪了一个小角。关之裕抬起眼睛看他,宁遂背着光,面容不甚清晰,只有一双眼睛亮得惊人。 他以为关之裕不想要,又向前走了一步,“早上晚上都要涂的,我也用不到,你拿回去吧。” 关之裕喉结上下滚动,嗓音艰涩:“……宁遂。” “啊?”宁遂歪歪脑袋。 他们静静对视片刻,关之裕抬手接过药膏,他说:“谢谢。” 关之裕脸上是未褪的淤青,身上是单薄的衣物,他孤零零坐在街尾,比起流浪汉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本以为只有一轮月亮会平等地照耀他,可月亮也不会给他回应。 宁遂扬起一个笑容:“没事,不要那么客气呀,你一直在对我说谢谢。” 手机滴滴响了一声,应该是宁兰回了消息。宁遂把手插进兜里,又对关之裕笑了一下:“我要走了,你也早点回去,小心感冒。” 关之裕稍稍坐直身体,他紧紧握着那支药膏,眼中有一丝浅淡到微不可察的笑意:“明天见。” 宁遂点点头:“明天见。” 明天他回饭馆打工,关之裕回工地搬砖,他们中午晚上都会见面。 路灯一点点把影子拉长,关之裕只能看到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宁遂裹紧身上的外套,想,晚上吃什么呢?老邓炖的排骨汤还有一些,要不再下点面条吧?
第7章 柳韵早上有事不在店里,临近中午才回来,宁遂这一上午洗菜备菜打扫卫生,忙得脚不沾地。柳韵回来了,他来不及歇一口气,又到了中午上人的时候。 柳韵去后厨洗了把手,走出来系围裙、戴手套,站在几大盘色香味俱全的菜品后面,和宁遂一样拿着大钢勺。 中午要比晚上忙得多,几人都有着这样的共识,所以整个上午,他们实在是分不出精力做别的事。 现在人不多,柳韵忙碌之余,还有空闲和宁遂搭话:“昨天没乱跑吧?” “没有。”宁遂仗着忙碌的时候不会和柳韵对视,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我听姐的,在家睡了一天觉。” 难道昨天多睡的十分钟就是在为这句谎言做铺垫? 柳韵很欣慰:“这才对。要是饭馆能多赚些,我就再招一个伙计,每周给你放两天假。” 柳韵每个月给宁遂开的钱并不少,虽然是单休,却隔三岔五就允许宁遂晚到,直说让宁遂多睡会儿再来。宁遂生命中只有一段亲情,他不懂亲缘,笨拙地以他的方式把柳韵当姐姐看待,默了默,他真心实意道:“韵姐,你才应该多歇歇。” 廖华柳韵可以说是全年无休,只有春节时会回家探亲,多休几天。柳韵用胳膊蹭了蹭滑下来的发丝,笑得很爽朗,“这算什么啊,姐以前过的日子比这累多了。” 他还未接话,店外忽然传来一阵吵嚷。 “哎,打起来了!” “卧槽真的假的,哪里啊?” “当然是真的!吕胜前两天跟人打架没讨到好,今天就去报仇了——” “快点,再晚就看不到了。” 听到吕胜二字,柳韵和宁遂慌乱对视一眼。既然是报仇,那八成是和关之裕有关。柳韵深吸一口气,声音有点飘乎:“别慌。” 像是有一台坏掉的收音机,宁遂脑中嗡嗡作响,接收到的讯息也断断续续。他听到柳韵继续说:“你别去,我叫廖华过去看看……” 柳韵放下钢勺,匆匆跑去后厨。店里买饭的几个工人也好奇地探头向门外看,宁遂手一松,僵硬地扭头看向外面。 他总觉得忘了什么事,都是他拿到工资后太得意忘形了,竟然没有问关之裕,关之裕和吕胜之后会怎么样。 他应该提醒关之裕小心吕胜的。 他和吕胜也有过几次接触,他知道吕胜在吃喝上从不亏待自己,体格壮硕,力气很大。在他喝了酒的时候和关之裕打架,尚能给关之裕留下淤青,那蓄谋已久的情况下呢,关之裕还会占上风吗。 廖华很快从后厨窜出来,身上的围裙还没摘掉就大步向外跑,柳韵跟在他身后催促:“你快点!” 他刚跑到门口,迎面撞上一个人,两人都吓一跳,急急慌慌向后躲。 “哎哟,着急忙慌地干什么去?”刘亮用手臂护着自己,纳闷地看着饭馆老板。 “吕胜和那个谁打起来了,我过去看看。” 廖华说着就要侧着身体从门口挤出去,被刘亮一抬胳膊拦下:“别去了,完事了。” “打完了?”柳韵满目担忧,“他没事吧?” “还行吧。”刘亮揽着廖华走进店里,“没打多久,赶巧被包工头碰见了,包工头说谁打架就炒了谁,我估摸着他俩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再打。” 廖华也松一口气,“兄弟,麻烦你多照应点。” “谁?高材生?”刘亮目瞪口呆,扫视一圈店里的人,又指指自己,“我?照应他?” 柳韵有点急了,“哎呀,他年纪也不大,在吕胜手下吃亏怎么办?” “我觉得不会,别瞎操心了。”刘亮走到宁遂面前探头看,“今天吃啥菜啊?” 得知关之裕没什么事,店内又恢复正常运转,宁遂不再看门外,他做着简单重复的动作,心却惴惴不安。没有见到关之裕,总归是放不下心。 看热闹的工人都散了场,一窝蜂涌进店内,饭馆迎来一天中最忙碌的时刻。刘亮这次来得早,抢到了座位,宁遂身边再没人和他闲聊,他能清清静静踏踏实实地打工,可那台收音机接收到了信号,宁遂被分成两半,一半听着食客的点单声,一半听到不断播放的求救信号。 没关系,再等一会儿就会见到关之裕了,宁遂想。 但是关之裕没有来。 中午没来,晚上也没有来,宁遂下午抽空溜出去,也没有在工地找到他。 他们仅仅是彼此知晓名字而已,连联系方式都没有。 夜幕笼垂,宁遂如平日一样带着剩饭喂小猫小狗,他站在一旁看猫猫狗狗埋头猛吃,心情难得平静。那晚围在宁遂脚边蹭的黑白长毛猫又一次走到宁遂身边,抬起头看向宁遂,喵一声。 宁遂蹲下,用掌心轻抚猫头。 小猫很受用,不停用毛茸茸的脑袋蹭宁遂的手,嘴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你见过关之裕吗?”宁遂小声问。 “呜喵?” 小猫听不懂,小猫只知道这个人身上热热的。它举着尾巴,紧贴着宁遂绕了两圈,宁遂转头追逐它的身影,继续小声说:“你平常都躲在哪里呀,关之裕也在那边吗?” “喵喵。” 完全沟通不了,宁遂坏心眼地戳小猫屁股,不讲道理道:“笨蛋猫猫。” “喵喵喵!” 小猫哇哇大叫着跑开,宁遂也站起来打算回饭馆。走出小巷,鬼使神差地,宁遂朝街尾看了一眼。 关之裕坐在长椅上,看着月亮。 宁遂眼睛一亮,太晚了,他不敢喊关之裕的名字,只能哒哒跑过去。关之裕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偏头看了一眼,看到宁遂,他很快把头低下。 “关之裕。” 宁遂跑到关之裕面前,喊他的名字,他的头垂得更低。尽管如此,宁遂还是可以看到关之裕的颧骨破了。 “药还在吗?”宁遂问。 关之裕不说话,轻轻点一下头。 “吕胜没有为难你吧?” 关之裕幅度极小地摇摇头。 宁遂直接在他身前蹲下,仰起头看关之裕的眼睛。 关之裕眼中有一点惊讶,没想到会这样和宁遂面对面。 “真的没事吗?”宁遂紧盯着关之裕的眼睛问。 “……没事。”关之裕稍稍移开眼神,“不用担心。” 宁遂抿抿唇,有一种束手无策的感觉。沉默片刻,宁遂叹口气,说:“你要小心……吕胜睚眦必报,他拉帮结派对付你,你怎么办?” 他确实忧心,可一时想不到其他办法,只能叮嘱关之裕:“别再受伤了。” 他还要继续说,被关之裕打断。 “宁遂。”关之裕说,“回去吧。”
第8章 刚刚拉近的距离又被关之裕一下子拉远,一连几天都是这样,虽然碰了面却不怎么说话,关之裕冷淡的样子和宁遂第一次见到他时一样。 宁遂还是每天晚上都去喂流浪动物,每次走出小巷,都能看到街尾坐着一个人。 快下班了,他特意磨蹭了一会儿,把时间拖得更晚。出了饭馆再看,关之裕还在那里。 宁遂直觉哪里不对,中午碰到刘亮买饭,他特意叫住他:“哥,你先别走。” “咋了?”刘亮倒不矫情,绕到宁遂身边就打开盒饭扒了一口。 宁遂怕其他工人听到,凑到刘亮身边低声问:“吕胜最近怎么样?” “还那样呗。”刘亮依旧是大嗓门,他回忆片刻,补充道,“他说和高材生没完,一定要给他教训,不过这几天没找到机会。” “没找到机会?”宁遂愣愣复述。 “对啊,不能当着包工头的面打架,只能私底下来。天天找不见高材生的影儿,放狠话都没人听。” 宁遂攥紧手中的钢勺,想到最近很少见到的关之裕——所以是在躲人吗? 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一直躲下去肯定行不通,要想个办法把吕胜解决掉才行。 宁遂心中思量万千,他抿抿唇,对刘亮道谢:“我知道了,谢谢哥。” “嗨。”刘亮挥挥手表示小事一桩,走出去两步又凑回来,压低声音问,“土豆炖粉条再给我来一勺?” 趁别人不注意,宁遂手起勺落一大勺土豆炖粉条。 晚上,不顾长毛奶牛猫的挽留,宁遂放下剩饭就向街尾走。 关之裕依然在那里,他睡着了,宁遂特意放轻动作走过去,并没有把他吵醒。 关之裕应该有在好好涂药,那几处伤痕消了很多,也没有添新的伤口。 “关之裕。” 宁遂声量不高,关之裕却立刻清醒过来。他眼神清明,不像刚刚睡醒,反倒是宁遂因为紧张,视线落在关之裕脸上却难以聚焦。 “你想不想和我合租?呃,最近用钱的地方太多,我想找个人分摊房租……” 现在不过九点多,天气又冷,没有人会在路边睡觉。宁遂猜到关之裕为了避开吕胜不会过得太舒服,却没想到会到这种地步。他本觉得以合租为借口叫关之裕来暂住这件事很荒谬,所以打了厚厚长长的腹稿,想让这漏洞百出的话不至于太搞笑;可见了关之裕的面,腹稿里想好的理由一个字也不记得了,他的说辞依旧漏洞百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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