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点57分?”白茶不明所以。 “时间不早了,”季承煜淡淡道,“季叔年纪大了,不能熬夜。” 比起建议和关心,更像是某种不容置喙的命令。 季管家担忧地皱眉,但是考虑到有客人在场,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默默离开了。 季承煜突然变了,不,准确说,先前那个温柔的幻影好像一下子消失了,季承煜又变回了原来那个难以亲近又高深莫测的模样。 又或许,刚才的一切都只是温暖跳跃的火光带来的错觉,温柔与这个男人从不相干。 白茶的视线不可控地落在那副手套上,皮质的、贴肤的,像某种自我禁锢,与约束和控制相关。 手套像是季承煜的开关。 时间在沉默里变得难押,今晚本是千载难逢增进感情的机会,白茶自然不会错过。他有好多种未曾施展的“秘籍”,精心准备和策划的,但此时的季承煜周身萦绕着难明的距离感,是不容打扰更不容打破的。 于是他蠢蠢欲动的小心思也平复下来,只是安静地等待一场曾经在星河里雪山见过很多次的流星雨。 和他未来的丈夫一起。 白茶小心补充道。 他咬了一口饼干,酥脆香甜,味道刚刚好。 真想不到,这样一个豪门公子哥也会亲手下厨,做一些看上去跟他本人毫不相干的甜腻点心。 白茶一口接一口,宁静温暖的玻璃花房里,只剩下细细簌簌啃咬饼干的声音。 “这么好吃吗?”季承煜突然开口。 白茶被饼干噎了一下,含糊道:“素啊,素内做的麻。” 季承煜又不说话了,只一双深邃的眼睛沉沉盯着浑然不觉危险的少年。 就这么毫无防备地跟人回了家,就这么放心,好像自己完全不会对他做什么一样。 又或者,他正是用这样无辜单纯的模样,引诱恶人的靠近。 指骨神经性地抽动,与人亲近的厌恶与渴望触碰的焦渴混杂成难以名状的破坏欲。 刚才不过是分开片刻的功夫,那短暂平复下去的病症又加倍反噬过来,甚至难以维持今晚这虚假的安宁。 为什么要忍耐呢?猎物浑然不觉已经走入野兽的巢穴深处,温暖的火光与香甜的食物都是甘美的诱饵,根本无须等到更深的夜晚,更遑论等一场不知是否准时降临的流星。 他是自愿留下的。 既然如此……季承煜伸手去解手套上的扣子。 就在这时,一簇明亮的细线突然划过天空,留下一道清晰的彗尾。 紧接着是数不清的细长尾迹,爆开一簇簇热烈燃烧的火光。 白茶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快看!是流星!流星来了!” 少年扬起的眼眸倒映着万千散落的星光,那双独特的、唯独跟白茶这个名字相关的浅色瞳孔,像是星辰得以安睡的湖泊,承接着自天外而来流窜无数光年的流光溢彩。 紧攥着自己的手指纤细白皙,带来温和而全无攻击性的触碰,酥酥麻麻的痛痒扰动着这份暌违的暖,张牙舞爪的摧毁欲就这么悄悄沉入谷底。 季承煜任他冒犯地攥着手腕,从他眼里看遍了流星雨。 漆黑的夜幕被温柔地割开,流出一点深藏在宇宙之外的蜜,这蜜也好似流进了那双眼眸里。 尝起来也会是甜的吧,是跟他本人一样的味道。 白茶沉浸在这场盛大的星落里,不知何时与季承煜靠得极近。 他极度失礼地攥着季承煜的手腕,半个身子都快扎进男人的怀里,几乎是以一个半撑着男人的姿势全神贯注地盯着头顶的星空。 “对不起!”白茶惊慌失措地缩手,却没缩回来,疑惑道,“……季先生?” “流星雨好看吗?” 白茶被他一拉,险些跪在男人两腿之间露出的椅面上,不受禁锢的那只手仓促间扶住了男人身后的椅背,这几乎是一个虚空搂着人的姿势。 “季先生?”白茶低头,弯曲的脖颈洁白赤.裸,形成一掌可握的优美弧度,“这是要……?” 离得好近,连季承煜浓密的睫毛都好像可以数清楚,他无意识地舔了一下唇。 季承煜的目光在那亮色饱满的唇上一晃而过,最后落到了白茶颤抖的眼睫上。 明明是他自己要一次次凑上来,真靠近了又要露出这样脆弱的、引人攀折的可怜表情。 “你以为我带你来雪场做什么?” 男人的鼻息温热地碰触着他的下颌,白茶完全陷在季承煜的气息里,分辨不出这问话并非疑问,而是带着男人裁决意味的反问,停顿的片刻等的也不是他的回答,而是给他一个不可能逃避的缓冲。 于是白茶绞尽脑汁,终于回忆起自己曾经在雪场造的孽,犹犹豫豫地问:“……真要摔啊?” 季承煜一怔,就见怀里的少年眼睛一闭,上刑场一样一字一句道:“季先生你放心,我说到的事情一定做到,说摔给你看就是摔给你看,等明天白天,白天我就……” “我一定给你好好展示,我那天是怎么摔的。” “我发誓我真的不是故意要撞你的!” 他闭着眼睛,好像在发什么毒誓一样,实际连眉毛都可怜兮兮地皱成一团,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怕得要死。 “好啊。”季承煜松开手,白茶就罚站一样站在他面前,“那你明天可要好好表现啊。” 白茶垂头丧气地啃了一口凉透的饼干,说:“知道了。” “季先生,”他想起什么,试探道,“如果我证明了我的无辜,可不可以让秦律师大发慈悲放过我一马?” 季承煜盯了他两秒,突然提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你想看电影吗?” “什么?”白茶没反应过来,“我喜欢看电影。” “喜欢就好。”季承煜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白茶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流星雨持续的时间很长,白茶并没有看完全场,茶水冷掉之前,说着提前睡觉的季叔敲响了玻璃门。 “少爷,温泉和投屏已经准备好了。”季叔的态度还是很温和,但白茶总觉得他身上带着凝重的拘谨,像是退回到属于“管家”这个身份的躯壳里,不再乐呵呵地与客人分享生活,更不会轻易冒犯需要服务的少爷。 “走吧。”季承煜站起身,白茶晕头巴脑地跟着他的步伐离开了天台。 时间已经很晚,白茶却一点也不困,又是咖啡又是热茶,足够支撑他维持深夜里的清醒。 清醒? 正常人家待客哪有半夜给人喝咖啡的道理。 白茶脚步一顿,后知后觉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第12章 温泉解瘾 “带他去洗澡换衣服。” 季承煜倚着窗,随意点了一支烟,朦胧的烟雾腾起,模糊了他的神情。 季叔弯腰颔首,示意白茶跟着他走:“白少爷,这边请。” 季承煜好像在观察自己。 用一种不舒服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审视。 冷意顺着脚腕缠上来,白茶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总觉得有轻微的窒闷感,站在原地有些踟蹰。 莫非今晚太过得意忘形,惹了季承煜不高兴? 看着也不像。 “白少爷?”季叔打断了他的出神。 泡温泉、看电影,怎么看都是纯享受啊。 白茶应着“来了”,汲着拖鞋“啪嗒啪嗒”跟着季叔走了,背影轻快,不难猜他有多放松。 季承煜收回视线,落在指间燃了一半的烟身上,也没有抽的意思,任自己浸泡在辛辣呛人的味道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少爷。”不一会儿,季叔去而复返,眉宇间笼着浓重的忧色,“您是不是应该吃药了?” 少爷从不主动带人进入自己的私密空间,他本以为白茶的到来表明了少爷的症状正在好转,但眼下看来,却倒像是加重了。 季承煜一顿,不冷不热道:“凯瑟琳让你监视我的?” “少爷您误会了,凯瑟琳医生并未联系过星河山庄。” 季叔知道他犯病时有多难受,只有满肚子心疼,这时候的少爷最怕亲人,过度关心不是好事,所以他只做好自己的本分,以一个疏离周全的“管家”出现在他身边。 季承煜未置可否,吩咐道:“都扔了吧。” 心病没有更好的医法,凯瑟琳只是开了一些辅助调节激素的药,能在一定程度上调控情绪,缓解过敏症状。 季承煜没按时吃过几次,那种从灵魂深处冻结的孤冷感,只会加重他的厌倦。 情绪不好,那就找点乐子。季承煜是不委屈自己的人。 “少爷?” “我找到更好的药了。”季承煜笑了笑,眼尾晕红,带着一种奇异的满足感。 “带他过来,季叔您就可以休息了。不是有些老友要聚吗?去跟他们说说话。” 深更半夜让自己外宿,季叔眼里的迷茫一闪而过,想起来今晚闲聊时的对话,总觉得少爷似乎很不满自己对白茶的亲近。 “今晚,这里不需要第三个人。” 季承煜在窗台的残雪上捻灭了一口未抽的烟,留下一个焦黑的孔洞,冒着最后一丝猩红的热气。 * 季管家半夜三点敲开老友的门时,白茶披着厚重的裕衣,赤着脚走近汤池,身后留下一串潮湿的脚印。 季承煜沉在水里,露出半截白皙的胸膛,温泉的热蒸汽朦胧了视线,白茶看了一眼,就立刻缩回了视线。 “我、我要直接进去吗?” 白茶刚沐浴完,微长蜷曲的头发乖顺地贴在耳侧,浴袍遮住了大半身体,只露出光洁的小腿和一双赤.裸的脚。 他慢吞吞走近,直到一对泛着红的脚踝停在季承煜伸手可握的地方。 “你要在温泉里洗衣服?”季承煜微讽反问,然后淡淡道,“脱了。” 白茶抿了抿唇,默念了三遍季承煜是阳痿,才伸手颤巍巍去解浴衣带子。 过长的裕衣落地,少年那双笔直的、洁白如玉的双腿就彻底露了出来,院内温暖,但来自寒冷雪山深处的风还是偶有经过,白茶打了个哆嗦,那双腿也小心地并拢了些。 池边托盘里摆着两支透明的高脚杯,季承煜的视线看似平淡地划过他的双腿,转过身倒酒,却不小心洒出了些许。 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沾了赤红的酒液,白茶眼睛轻轻一亮,体贴地问:“季先生,我来帮你擦一擦吧?” 季承煜没有回应。 没拒绝就是同意。 只穿了一件泳裤的白茶在池边蹲下来,他试探地捧起季承煜搭在池边的手,拉高,仔细地瞧了瞧这只鲜少裸露在外的手。 比他的大了一圈,修长如竹节,骨节处有不明显的青筋,似乎很适合抓握,能包起一整个篮球。 食指内侧藏着一颗浅色的小痣,如果不是白茶这般近距离观察,可能连这只手的主人也很难发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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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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