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因坐到餐桌边,接过图西分来的一碗茶,正好缓解初醒时的喉间干渴。 “这是什么曲子?”黎因随口问。 曲子融入了许多传统乐器,有羊皮鼓、马头琴,有风声溪流,热烈的鼓点弦乐,欢快又细腻。 图西说:“纳亚舞,纳亚是灵魂的意思。” 江肖文重复道:“纳亚舞,安纳哈、撒尼亚都是三个字,还有一个叫什么来着?” 江肖文苦思冥想,总感觉那三个字即将脱口而出。 厚重门帘被掀开,一阵寒风席卷而入,门很快关上,沉而重的脚步声来到黎因身后:“你醒了,要不要吃点什么?” 闵珂戴着顶帽子,脸颊被冻得发红,手里提着个保温壶,柜台后面钻出通体雪白的宝贝,白羊一口叼住闵珂的鞋带,摇头晃脑地撕扯,泄愤一般,看起来还在记仇。 “阿荼……”两个字刚念到一半,闵珂似乎才想起他不该这么称呼黎因,于是把最后一个字咽了回去,“他们都吃过了,你在睡觉,就没喊你。” 保温壶里是中午煮的鸡丝粥,彼时黎因刚知晓阿荼罗的意思,他戏谑般重复着寓意,把闵珂逼得后颈发红。 现如今,闵珂甚至不敢再喊阿荼罗这三个字。 “哦对了,阿荼罗!”江肖文一拍掌心,兴奋道。 保温壶的盖子落在木桌上,发出巨大的一声响,江肖文被吓了一跳。 闵珂表情冷硬,眼神晦暗:“你喊他什么?” 黎因稳住摇晃的盖子,微烫的粥水溅到掌心里。 江肖文:“……什、什么?” 他不明白为什么气氛变得箭弩拔张,也不知闵珂眼神停在他脸上数秒,就像发现了什么,那双眼睛里的情绪,从愤怒到恍然,怒火还未散去,悲伤就已吞噬一切。 闵珂转向黎因:“为什么?” 图西忙道:“不是不是,阿闵你误会了!” 就在这时,楼梯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道女声恐慌道:“黎因,快上来看看,方澜的情况不对!” 来人是方澜的室友林秋秋,她看起来被吓坏了,脸色发白。 黎因转身上楼前,看了闵珂一眼,只丢下了一句:“不是你想的那样。” 方澜的情况比黎因预想的还要糟糕,她躺在床上,面色已然发青。 不等黎因作出反应,他的身体被人挤开了,是随后跟来的闵珂。 闵珂虽然脸色依旧难看,但在紧要关头,他还是专业地把方澜被子掀开,解开她衣服扣子,问追上来的林秋秋:“什么时候开始的,有没有咳血或者胸痛?” 林秋秋手足无措道:“今天下午她说有点头痛,后来觉得喘不过气,刚才突然说胸口压得厉害,脸色就变成这样了。” 这时图西急匆匆地将一个标有十字架的医疗箱递了过来,闵珂从里面翻出听诊器,将其贴在方澜胸口。 黎因看着闵珂眉心紧皱地挪动着听诊器,听了好几处肺部区域的声音后,他的脸色愈发严峻。 “怎么样了?”黎因着急道。 闵珂抬起头:“是急性高原肺水肿,她的肺里已经有了明显的液体积聚迹象,这也是呼吸困难的主要原因。” 闵珂摘下听诊器,伸手请按方澜的锁骨和胸骨区域,检查有没有水肿的迹象,随后他用手指按住方澜的指甲盖:“指甲和嘴唇发绀,说明氧气供给不足,她刚才有没有大量咳嗽,或者吐出粉红色的泡沫痰?” 林秋秋摇摇头:“没有,她就是喘得很厉害,连话都说不清。” 闵珂对黎因道:“帮我撑住她的头,我看看颈静脉有没有膨胀。” 黎因依言照做,托住方澜的后脑部,闵珂观察她的颈部血脉,眉心皱得更紧:“心率加快,血压偏高,图西,储物间的氧气瓶还有吗,赶紧拿过来!” 图西赶紧点头,不到一分钟,图西就匆匆抱着一个中型氧气瓶回来,闵珂把调节阀打开后,将氧气面罩固定好:“流量调节到3升每分钟,暂时能缓解缺氧。” 然而几分钟后,方澜的呼吸稍微平稳,嘴唇的青紫依然未能褪去,闵珂凝重地摇头:“瓶装氧气只是权宜之计,维持不了多久,她肺部的积液会继续增加,必须尽快用高压氧舱或者转移到低海拔地区。” “那救援呢?”黎因皱眉问,“直接打电话叫救援?” 不等闵珂答话,图西就说:“有暴风雪,还是晚上,他们来不了,最快也是明天。” 闵珂起身,让林巧巧用毯子把方澜裹上:“我知道附近有个营地有医疗设备。” 黎因一愣,心里顿时警铃大响,然而闵珂已经转身出去,黎因看了方澜一眼,咬牙转身跟在闵珂身后。 他所想不差,闵珂回到房间,就迅速里换了一套衣服,整理背包物资,黎因抓住他的胳膊:“我也去。” 闵珂甩开了他的手:“别胡闹,我认路,我有经验,你不是知道吗,我是雪山向导,斐达雪山的新路线都是我和团队一起开发的。” 黎因再度抓住闵珂的手腕:“我当然知道你有能力,但我也知道现在外面的暴风雪有多危险。我们一起去,至少两个人还能有个照应。” 闵珂盯着黎因看了好一会,忽然松了口:“行,你准备一下,十分钟后出发。” 黎因心下稍松,他转身准备把行李箱放倒,将厚衣服和装备取出来。 身后却一道冷风袭来,黎因还未转头,背脊就被坚硬的膝盖骨狠狠一抵,他狼狈地趴在行李箱上,腰腹被人用手托了一会,缓解了大半冲击力,紧接着胳膊传来激烈的酸痛,闵珂用一根纤细的绳子将他的双手绑了起来,然后提起他的衣服,将他背朝下用力按倒在床。 “闵珂!”黎因震怒地挣扎,却始终被闵珂的按得死死的,动弹不得。 手上的绳结越缠越紧,一块冰凉的木饰落在他的掌心,闵珂用观木困住了他。 闵珂俯身看着他,忽然笑了笑,而后低下头,捧住黎因的脸,狠狠吻住他唇角。 这个吻很粗暴,带着掠夺般的宣泄,似乎要将心中所有情绪通过这个吻,尽数传递给黎因。 黎因脑袋一片混乱,他只能感觉闵珂在结束亲吻后,用发烫的额头抵住他的脸颊。 闵珂的声音远比亲吻温柔,带着轻微的叹息。 “阿荼罗,你不能去。”
第31章 黎因躺在床上,试图挣扎着把床上的东西踢下去,然而闵珂也不知从哪学来的捆人手法,非但绑住他的手,还将他双腿一并束缚住。 为了防止他大叫,连嘴都给他堵得严严实实,黎因艰难地翻过身,竭尽全力也只是把床上的一个枕头踢得落了地。 他现在只希望林知宵他们发现不对,赶紧过来找他。 原本安宁温暖的客栈,却成了一个逃不出去的囚笼,撞击窗户的凌冽风声,化作折磨他的利器。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被迫等待的焦虑几乎要把人逼疯。 黎因挣扎的手腕破了皮,血液浸红了观木的皮绳,在床上染上道道血痕。 直至半小时后,他意识到即使成功挣开束缚,也不可能再追上闵珂后,他才一点点松开了身上的劲。 这时,屋外传来摧枯拉朽般的坍塌声,黎因浑身一僵,走廊上传来脚步和人声。 “什么东西塌了?” “不知道啊,这也太吓人了。” “听说有个向导出去了。” “这种天气出去?不要命啦?” “谁说不是呢?” 谈话声伴随着脚步声远去,再度变成寂静。 黎因睁开眼,试图坐起身,手腕上的疼痛愈发尖锐,他能感觉到血流得越来越多,但他始终没有停下来挣扎,如同某种自虐。 强烈的不安感让他的胃部几乎抽搐起来,天花板似沉沉地压了下来,不知是失血过多,抑或是极度的压抑与焦虑,令他变得恍惚。 他想起了六年前的那个夜晚,闵珂和他分手那天,也是这样的风雪交加,似乎与此刻别无二致。 回忆一旦打开,便像山洪席卷而来。 一段关系的结束,冥冥之中早有预兆。 黎因二十一岁的生日派对结束后,闵珂整日早出晚归,据他所说,是找多了一份兼职。 有一日,闵珂凌晨归家,刚推开门,就发现灯还未关,黎因坐在沙发上,边看书边等他。 闵珂没有立马过去,而是站在玄关处:“你怎么还没睡啊?” 黎因放下书,缓步走到闵珂身前,离得近了,便闻到了烟酒味:“这份兼职的下班时间,是不是有点太晚了。” 闵珂对自己身上的气味很敏感,哪怕黎因并未对此表现出任何不适应,他还是窘迫地往后退了一步:“你先回房睡觉吧。” “如果你是为了给我买生日礼物,所以多打了一份工,我可以明确告诉你,生日礼物对我来说没有那么重要。”黎因眉心微蹙,“对我来说,你的学业更紧要,你现在大二了,每天课业这么繁忙,放学你要去做家教,晚上还要兼职,那你什么时候才能睡觉?” 闵珂放下背包,抓住黎因的手晃了晃:“知道了,我之后会早点回来。” 黎因把手从闵珂掌心抽出,他转身来到餐桌边,随即面朝闵珂,下颌微点:“坐。” 闵珂磨磨蹭蹭地挪了过来,心知撒娇无用,便乖巧地望着黎因,以往黎因看着他这幅模样,早该心软,今日他却不容闵珂这样轻易蒙混过关。 黎因:“你的健康,你的情绪,甚至是你的学业,对我来说都比所谓的生日礼物重要。” 闵珂垂眸不语,黎因叹了口气,他本不想过多干涉闵珂的自由,他试探性道:“你家里是不是出现了经济上的困难?” 闵珂当即抬眼,笃定道:“没有。” 黎因松了口气:“那就好,你听话,把晚上那份工作辞了好吗?” 闵珂移开视线,没有立即回答。 黎因:“我说了,比起礼物……” “不止生日礼物!”闵珂忽地抬头,打断了黎因的话语,很快他声调又低了下去,“还有要给房租。” 黎因当下的反应是困惑,不多时便意识到所谓的房租是什么,他哭笑不得道:“我们是恋人,我为什么要收你房租?” “为什么恋人就不需要交房租?”闵珂视线落在餐桌上,从细节与美学处皆能看出这个家具价格不菲。 桌面上有块墨点,是闵珂有次随手写字时笔漏了墨,沁透纸张,在桌面留下痕迹。 这块墨点无论后来闵珂怎么清理,都始终擦不掉。 黎因觉得这事有点荒谬,但他仍用平缓的语气道:“是我让你过来陪我住,不然你住学校宿舍岂不是更方便,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要收你房租?” 餐桌上摆着一对情侣杯,那是黎因跟闵珂一起去超市买的,结账的时候自然是由黎因支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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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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