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阔没有立刻回答,但这无疑是种默认,良久,他叹了口气,“没错。” “尸体是穆世鸿帮穆海德处理的。”孟阔说:“老叶本来就是个小老百姓,他闺女也只是普通学生,对这种人穆海德就没把他们当人看。” “如果说他对付林老师得花些心思,那对他们根本就是草草了事有恃无恐,善后的功夫全留给了穆世鸿,所以穆世鸿也就趁这个机会给自己留了一手。” 新闻已经播完了,现在画面又转成天气预报,孟绪初吸了口气,终于从屏幕上移开眼。 他轻声说:“可是这么多年了,尸体都破坏得差不多了吧?” “咱们现在的技术,至少DNA是可以验的,”孟阔说:“而且,穆世鸿当时把凶器一起埋进去了,这才是最关键的证据。” 那边似乎又喧杂起来,孟阔像是掩住了嘴唇,声音闷闷的:“放心,等DNA提取出来,再和老叶还有穆庭樾的一比对,事情就板上钉钉了,穆海德不可能赖得掉!” “骞哥已经亲自去接老叶了,我现在也在警局,警察找我问话,晚点可能还会找你,你先好好休息,养养精神。” 孟绪初心不在焉地“嗯”了声,结束了通话。 他把手机随意扔在桌上,感到两腿虚得站不住,心绪起伏不定。 A市那块地他是知道并且相当熟悉的,多年前原本是要用作做房地产,只是后来开发的重心转移到亚水市的新城区,那片工程才慢慢停了下来。 后来又重启修成了希望小学,穆世鸿一直把这个项目看得很紧,直到翻新扩建才交给自己最宠爱的大儿子穆天诚负责。 可偏偏穆天诚偷工减料导致承重墙坍塌,要再次重建,重建的工作又偏偏交给了穆玄诚主持。 这一桩桩一件件,哪怕只有一个环节不对,尸体都很难这么轻易被挖出来。 孟绪初弯下腰,撑住桌角,为这种冥冥之中隐约的牵绊而心惊肉跳,眼前也有些发花。 病房门被推开,响起一串脚步,紧接着就有女生“哎呀”了一声,孟绪初手臂被人扶住。 “小心小心,”戴口罩的护士把半弯着腰,看上去快要站不住的孟绪初扶起来,连连道:“怎么又乱走呢?你要多休息才行啊,来来来快上床……” “这是怎么了,说过现在不能受刺激呀,稍等一下我帮你叫医生……”说着掏出手机打电话。 孟绪初侧躺在床上,抬起一只手臂搭在额头上,对护士的举动不太关心也没什么反应,蔫蔫地闭着眼。 很快就有一位医生进来,推着医用推车,最上那层的托盘里放了一袋输液袋和几支注射器。 孟绪初放下手,略微瞥了眼,莫名觉得这辆医用推车比平时用的要大些。 他皱了皱眉,又看了眼那位医生,高高瘦瘦和护士一样带着口罩,大半张脸都被遮住,拿着注射器要往他的输液袋里加。 “我好像没见过你。” 孟绪初突然的发问让医生手顿了一下,“您的主治医师只负责为您做手术,”他说:“其他都由我们来照顾。” 孟绪初还是觉得不太对,看向注射器:“那是什么?” “是镇定类的药物。”医生说:“您情绪激动,需要稍微休息一下。” “不用了。”孟绪初当即打断,从床上坐起来,用强硬的口吻:“我没事了,你们出去吧。” 对面两人静了下来,孟绪初看到医生和护士对视一眼,而后齐刷刷转头看向他。 这短短不到半秒的间隙,在孟绪初眼里却像放慢了无数倍,唰地一声,如同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舌蜿蜒攀上脊背,长年以来对危险的本能反应让孟绪初眼皮猛地跳了跳,瞬间汗毛倒竖。 短暂的寂静被打破,就像点燃了某种导火索。 孟绪初翻身下床试图搞出动静,同时,护士猛地扑过来抓住孟绪初的手臂,和医生一起将他重重按回床上,戴着橡胶手套的手死死按住他的口鼻。 下一秒,手臂传来一阵刺痛,医生径直将药物推进了孟绪初体内。 强效镇定剂连狂躁症发作的病人都能很快镇压,何况是孟绪初这种刚做完手术的人。 他甚至没有挣扎的时间,就感到手脚瞬间软下来,眼前开始模糊,意识变得抽离。 彻底失去意识前,他只听到护士用又轻又软的声音在耳边说:“别害怕,我们只是受人所托要带你去一个地方,睡一觉就好了……” · 半小时后,值班护士端着托盘走在空旷的走廊上。 她扭了扭头,觉得今天的走廊似乎格外安静,让她有些心里发毛。 但这栋楼原本就是用作疗养的,和医院其他的大楼都不一样,日常就要安静一些。 她深吸一口气,摒弃脑海里乱七八糟的念头,继续往前走。 到病房门前,却没看到往常守在那里的几个保镖,她狐疑地凑近,屈指敲了敲门,侧耳贴到门上: “孟先生,您该换药了哦。” 没有回应。 护士于是更加不安,心脏开始狂跳,她又耐着性子再敲了两下,在依然寂静无声的响应下,小心翼翼推开了门。 咣当! 下一刻托盘掉落,噼里啪啦砸向地面。 五分钟后,整栋大楼的警报被拉响,院长室的门砰一声推开,出现院长极其凝重的身影。 他捂着手机,既严肃又紧张地朝对面说着什么,不一会儿身后就汇聚了乌泱泱一大群人,个个神色惊惶,跟在院长身后疾步向外赶去。 · 亚水国际机场。 为了尽快把叶国梁接回来,江骞直接使用了家里的私人飞机,在警方的陪同下一起到机场接叶国梁。 来的路上叶国梁已经知道了事情大致的原委,被人从飞机上搀扶下来时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大为哀恸。 他中风后本就有点偏瘫,极度激动下当时就站不稳,众人又只好找来一辆轮椅让他坐上。 现场那么多人,叶国梁就只见过江骞,拉着江骞的手痛哭不已,嘴角向一边扯着,不断含混不清地说着什么。 一会儿痛骂穆海德,一会儿哀念他惨死的女儿,一会儿又像意识不清似的反复念叨着“对不起对不起……”。 江骞推着他走了一会儿,将他的手拨开,他不会安慰人,一旁的女警见状连忙蹲在叶国梁身边劝慰安抚。 江骞走在后面,偏头无声呼了口气。 机场风大,阴冷的天气下众人都穿着毛衣外套,只有他仍然是薄薄的衬衣和西服外套,没系领带,最上的一颗扣子开着。 狂风把他衣摆卷得翻飞扬起,他却好像一点也不冷,步伐极稳,身形挺拔利落。 某一时刻,他手机开始疯狂震动,医院院长、孟阔轮番轰炸而来。 江骞皱了皱眉,按下接通,孟阔惊慌的声音像要冲破屏幕砸过来: “骞哥,我哥他不见了!” 江骞脚步猝然停了下来。 候机大厅的灯光穿透巨大的玻璃墙壁投射而来,狂风、人声、哭喊,每一个瞬间都喧杂吵闹无穷无尽。 世界却在这一刻按下了静音键。
第73章 滴答滴答—— 耳边传来水滴的声音,潮湿、安静、空旷,空气中漂浮着刺鼻的气味。 孟绪初指尖动了动,用力抬起沉重的眼皮,视野是混乱的,模糊、暗沉,他侧脸贴着湿淋淋的地面,绵软的手脚还没能从药物的影响下恢复力气。 他又闭上眼缓了缓,花了几秒弄清自己大概是被绑住手脚仍在地上了——像一只待宰的羔羊,或者一块没有生命的猪肉,被仍在满是腥味的案板上。 事实上周遭的气味的确很难闻,充斥着劣质汽油呛人的臭味,每呼吸一口,就会顺着鼻尖传进肺里,让孟绪初猛地呛咳起来。 胸口像装了一只风箱,冰冷的空气灌进去,随着咳嗽的震动抽抽拉拉的疼。 朦胧中孟绪初看见前方出现一道身影,高大,脊背微微佝偻,像一具撑起衣服骨头架子。 他在孟绪初的咳嗽声中回过头,扔掉手里的空油桶,垂下头望过来:“醒了?” 塑料油桶在地面滚落,发出乒乒乓乓的响声,带着些许回音滚到孟绪初面前。 孟绪初嗅到了更加浓烈的汽油味,他屏息着偏过头,但也没能忍住咳得更厉害,下意识向后挪,脊背抵上冰冷的墙壁。 他手脚没力气,都被绳子绑住了,勉力抵着墙壁蹭了好几下才坐起来,墙体粗糙,而他身上只有一件薄薄的病号服,后背大概是磨破了,火辣辣的疼。 孟绪初扬起头,借由昏暗的灯光终于看清了现场的全貌。 像是一间仓库,但没有窗,目光所及之处全是黑压压的墙壁,空间不算太大,但极度空旷,只在顶部吊着一只老旧的白炽灯管,边缘都起了一层厚厚的泥垢,是以投出的光线也相当暗淡。 孟绪初侧过头,耳朵贴在墙壁上,墙体似乎也不厚,能听见呼呼的风声,似乎……好像还有海浪的声音。 孟绪初对那种镇定剂的药效很清楚,以他常年用药有一定耐受力的体质来看,从昏迷到醒过来,应该不会超过一小时。 他在心里默默估算了一下,从中心医院出发,一小时车程内能找到的这种大小,还靠近海边的仓库,应该是相当有限的。 更别说途中为了躲避监控还需要四处绕道,范围就更小了,在孟绪初的印象里,几乎没有——不,应该说他确定没有。 浓重的寒意一刻不停地侵袭而来,单薄的病号服根本无法抵御寒冷,孟绪初皱起眉,感到自己的全身都被冻得僵硬,血液循环不畅手脚刺痛发麻,连思维也受到了影响。 他颤抖着呼出一口气,尽力活动了下四肢,逼迫自己集中注意。 如果没有符合条件的仓库,那这应该是什么地方? 不远处穆海德正杵着拐杖一步步向他走来,他脚步很慢,每一声都伴随着拐杖敲击地面的脆响。 孟绪初攥紧手指,快要被冰封的大脑竭力运转着。 叩叩,叩叩—— 穆海德离得越来越近。 叩叩,叩叩—— 拐杖的脆响越发清晰。 等等,这个声音…… 这个声音有点空,不像是寻常仓库里结实的水泥地面被敲击会发出的响动,那就应该不是仓库。 剎那间仿佛一道火苗在脑海里闪现,孟绪初神情微不可察的一顿。 是货车? 大型货车用来装货的车厢? 孟绪初略带狐疑地松了口气。 那穆海德确实把他绑在了一个很简陋的地方,这种体积的货车,一小时左右的路程,几乎用不了几个小时就一定能被找到。 就好像……好像他来不及再找一个更隐秘的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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