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绪初摇摇头,没管这些,问他:“那边怎么样了?” “噢,我正要说这个,”孟阔正色:“姑婶两人都在,穆二伯一下飞机也来了,还带着他家小儿子。还有一堆旁支的七姑八姨,全守在医院外头,到现在都没走。” 他顿了顿,说:“看架势,不等到穆庭樾醒过来不会走人。他们吓得够呛,生怕穆庭樾撒手人寰遗产泡汤,一个二个跟打鸡血似的,感觉想趁人多势众逼那头立遗嘱了。” 孟绪初笑了下。 孟阔等着下文,没等到,给江骞使了个眼色。 江骞依然那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只管给孟绪初处理肩膀。 孟阔耐着性子又等了会儿,直到发现孟绪初不是在思考或者卖关子,而是真不准备开口,才终于忍不住:“哥。” “怎么?” 孟阔支支吾吾的:“咱们什么打算啊?”他一张脸皱巴巴,像是觉得憋屈。 孟绪初笑着反问:“你想有什么打算?” “好歹给人赶出去煞煞威风啊,”孟阔说:“现在医院这块都在咱们手上,他们说不上话,老让一群人堵着算什么。” “而且……”他瞅着孟绪初的眼色:“穆庭樾手上股份不少,要真全让他们占了,对我们实在不利。” 孟绪初若有所思:“也有道理。” 孟阔嘴角提起来。 “但不用管。” 孟阔心又荡了下去:“啊?” “他们想等就让他们等,”孟绪初淡淡道:“至于庭樾手里那些东西,先让他们抢着吧。” 孟阔没搞懂:“我知道你不稀罕,但只要没有遗嘱,咱们就有优势,而且那些本来也是林老师的——” “阿阔。”孟绪初打断,抬眼看着他:“不用管。” 他的目光有一瞬让人汗毛倒立,孟阔立即噤声,像是吓着了,不敢再有半点违拗。 孟绪初叹了口气,“不过你要是真觉得憋屈,外头记者不都没走吗,”他语气和缓些,“捡让你舒坦的,让他们随便写几篇。” 孟阔一愣,眼珠眼珠转了转,心领神会,人又活泛起来:“明白!” 孟绪初支着额角,看上去很疲惫了,低声问:“穆天诚呢?” 孟阔条件反射去看江骞,眼含钦佩。 “他呀,”孟阔颇有些幸灾乐祸:“左小腿轻微骨裂,两只手腕严重扭伤,都不是什么大伤,但磨人得紧,这个把月别想过舒坦日子了。” 孟绪初神色短暂停顿一瞬,“还有手?” “是啊,两只手,”孟阔笑起来,“哥你没看见真是可惜了,白面儿馒头似的肿老高,动都动不得,怕是拉屎都没法自个儿擦屁股!” 他搭上江骞的肩,竖起一根大拇指:“不愧是我骞哥,干得漂亮!哈哈哈……哈哈……哈…” 他把自己笑得前仰后合,身边两人却没有动静。 孟绪初安静凝视着江骞,空气中有种难以言说的暗流在涌动。 孟阔最怕看到孟绪初这种表情,哪怕孟绪初安静时总是端庄沉静眉目柔和,他也依然不敢看。 令人生畏的磁场往往和外貌没有直接关系。 孟阔不由自主站直,磕磕巴巴地:“我、我说错什么了吗?” 孟绪初不答,让江骞靠近一点。 有时候,江骞的心理素质强得总让孟阔怀疑,他是不是成心找死。 这样凝滞的氛围里,江骞仍然在不慌不乱地用冰水浸毛巾,拧干了,才靠近一步。 孟绪初说:“蹲下来。” 江骞单膝点地。 这是要训人了! 孟阔眉心突突跳,向后退去竭力缩减自己的存在感。 他怎么都想不通,孟绪初为什么又要训江骞。 一般来讲,孟绪初对身边人都是很温和的。有时候孟阔他们犯了错,只要不太严重,他都不会过分苛责,叮嘱两句就过去了。 但他总是对江骞不同寻常的严厉。 “我不记得我让你动过穆天诚的手?”孟绪初说。 江骞面不改色:“我手上没轻重,不小心弄到了。” 当时江骞怎么压制穆天诚,孟绪初都看在眼里,知道那种程度不至于受伤,显然是后面还动过手。 孟绪初眯了眯眼,纤长的眼梢留在灯影里。 他细细打量起江骞。 周围灯带环绕成暖黄的光圈,映得这个人轮廓分明的脸庞更加英俊,但不太正派,像英伦童话里的反面伯爵。 孟绪初笑了一下:“给你个机会重说一次。” 江骞也笑了,看上去有些无奈。 孟阔脑袋嗡嗡作响,不敢相信江骞竟然还笑得出来。 在他看来,孟绪初现在的样子和吃人的美杜莎没有区别。 终于,江骞坦言:“他手上不干净。” 这下换孟绪初的表情空白一瞬。 他思索两秒,旋即眉心微蹙,一寸寸审视起江骞的眼角眉梢,将青年锋利的神采收进眼底。 良久,他直起身,后腰抵着靠枕,朝缩在角落装鹌鹑的孟阔挥了挥手。 孟阔如蒙大赦,拔腿而出。 关门声响起,复又寂静。 阴影里,孟绪初缓缓呼出一口气,脸色有些苍白。 “手还是腿不重要。”他低声说,“但下次你行动之前,能不能先告诉我一声呢?” “你知道的,我不太喜欢身边人自作主张。” 孟绪初其实没有训人癖好,也很纵容身边人一些无伤大雅的小毛病,但江骞不同。 江骞善藏,且攻击性强,最初孟绪初也费了好一番功夫,才让他看似懂事的跟在自己身边。 可大概是最近处处都不太平,这个人的心又野了。 孟绪初隔着虚空凝望江骞,神色温柔又疲倦,灯带光晕像蒸腾的热气,绕在他苍冷的皮肤上。 “没有下一次了,好吗阿骞?” 江骞在低处,以这样的视角注视孟绪初漆黑的眼睫,笑容爬上眼尾。 “好。”他答得很利落。 孟绪初闭眼,不再看对方似真似假的虔诚与服从,恢复到惯常温柔的模样。 “不早了,去休息吧。” 江骞站起身,却没有走。 孟绪初已经很疲惫了,衣襟堆栈在右肩窝,脱臼的肩膀隐隐刺痛,他也没工夫管。 江骞看了两眼,忽而将毛巾扔回冰水里。 那块毛巾早已被掌心的体温浸热,不再适合用作冷敷。 他向前一步,捏起孟绪初肩窝的衣襟。 孟绪初不太明显地僵了一瞬,但没有睁眼。 柔软的面料滑过皮肤,轻缓地,一寸寸游走到颈侧,掩住红肿充血的肩膀。 江骞收手,极为恭谨地欠了欠身。
第3章 第二天,孟绪初比平时起得晚了些。 孟阔来叫他吃饭,他还缩在被子里。 “哥?”孟阔试探叫了一声。 被窝动了动,孟绪初睁开眼,下一瞬视线清明。 “怎么?”他撑着床想坐起来,受伤的肩膀使不上劲,孟阔连忙扶了一把。 “没什么,就是见你一直没下来,以为有什么事,早饭快好了。” 孟绪初看了眼时间,确实比他平常的作息晚了半小时。 他点点眉心,“睡过头了。” 孟阔觉得他好像在出汗,衣服摸着有点润,脸也很白,担忧道:“哥你……你是不是不舒服啊?” “嗯?”孟绪初抬头,笑了:“别瞎想。” 他往洗手间走,随口问:“早饭有什么?” 孟阔跟在后头,闻言乐呵呵的:“王阿姨做了小酥饼,还有油条、粉丝包和现磨豆浆,可香了,你都挑着吃点呗,或者再给下碗素面?” “别,”孟绪初按着胃:“要吃不完了。” “这有什么,你本来就该多吃点,”孟阔不以为然,“而且不还有我在吗,再不然还有骞哥,总之不会浪费。” 孟绪初失笑,撑着洗手间门框,反手一摆,“行了,吃你的去吧。” 孟阔应下,却没走,在门口等他洗漱完一起下楼。 孟绪初似乎冲了个澡,水流开得很大,听不太清动静,孟阔坐在外面沙发上打起游戏。 约莫半小时,门开了,孟绪初走出来,一张脸水淋淋的。 他用面纸巾随便擦了擦,换上一件衬衣,边系扣子边问:“怎么没下去?” “等你一起呗,”孟阔关掉游戏走过来,看见孟绪初的脸色,欲言又止:“你真没事儿吧?” “怎么,盼着我有事?” 孟绪初觑他一眼,难得开了个玩笑。 孟阔立刻委委屈屈:“哥你真伤人。” “别装腔。”孟绪初笑骂,拿起戒指戴上,红宝石衬得他勉强有了点血色。 他没立刻下楼,转去露台看了眼花。 空气溢满名贵花卉的芬芳,孟绪初拈起一朵俯身嗅了嗅,很是满意。 “你这些花是真不好养。”孟阔说。 孟绪初拨弄花瓣,“这不开得好好的?” “那得亏骞哥会养,”孟阔感叹,“一天天的浇水松土还要配什么营养液,一会儿晒不得太阳一会儿又非得晒太阳,风吹不得雨打不得,忒难伺候,咱们这儿气候也不合适……” 孟阔絮絮叨叨,猛然发现孟绪初沉默看着自己,卡壳一秒,立刻赔笑,“但最主要的还是哥你。” “——要不是你目光如炬慧眼识珠,看出了骞哥在园艺上过人的天赋,把养花这份重担交给他,我们哪能欣赏到此等美景。” 孟绪初再次沉默两秒,直起身,摇了摇头。 天光渐亮,太阳却没能露头,云层团团堵着,闷闷的,看上去是个阴天。 楼下院子有块宽阔的薄草地,俯视而下,一览无余。 江骞在草地中央慢悠悠跑着,穿修身的黑T和工装裤,裤腿扎进高帮靴里,身形高挑得一眼就能锁定目光。 他手里牵着一条狗。 ——皮毛油亮矫健凶猛的狼狗。 狼狗耳朵竖着,张开嘴露出锋利的獠牙,跟随江骞的指示起跃奔跑,跃起时喷张的肌腱和草原里的狼群无异。 孟绪初眉梢一挑,“哪里来的?” “骞哥领回来的,”孟阔说,“有好几天了吧,最近天不亮就起来驯着。”他笑起来,“你都不知道咱家那群干洒扫的小姑娘有多喜欢,趴在栏杆外边儿又怕又非爱看。” “怎么说?” 孟绪初没领会到话里的意思,还在想小姑娘怎么会喜欢这种凶猛的狼犬,就见孟阔露出“这都不明白”的神情。 “刺激啊。”他靠近一点,用八卦的语气:“前两天驯得可猛了,跟干仗似的,我每次都感觉骞哥头要遭咬掉,他又能翻起来把狗打服,那场面……” 孟阔啧啧两声,竖起大拇指。 原来是说这个,孟绪初失笑,又问:“这么暴力地驯效果能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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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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