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没有凑成一家,但挡不住陆云庭一直把贺知当亲儿子教养,从小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要先给贺知,说起话来就是贺知千好万好,陆战生就这里差劲,那里也不行。
原本就没了母爱,仅剩那么一点粗糙的父爱还要被贺知分去一多半,所以陆战生一直觉得,自己从小特别讨厌贺知,跟他爸脱不了干系。
一想到他爸,陆战生就有些怅然,都已经被关了两年多了,还是审查中,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放出来。
“郑延,明天是不是15号啊?”
郑延闻声看了墙上挂着的日历。“是啊,怎么了?”
“我想去看我爸。”
“…”
郑延直接叹了口气。“你丫是不是忘了,咱俩前两天因为聚众打架斗殴已经被取消本月的探视资格了。”
“被取消就消他的呗,再争取回来不就是了。”
“这玩意儿怎么争取啊?”
“想办法呗,大活人还能让尿给憋死啊。”
陆战生说完话又拿了根棉签,沾了酒精,他准备给自己的伤口擦药呢,可就那么看着镜子里自己额头上的伤,忽然灵机一动,似乎就有了办法。
…
第3章
革委会办公室里,陆战生和郑延俩人正规规矩矩的站着,低着头,垂着眼,看上去特别乖巧老实。
主任李青山坐在办公桌前低头批阅文件,写完一页,抬头看看他俩。“你们别跟我这耗了,不行就是不行。”
一听还是这话,陆战生立刻委屈的叫了声:“李叔...”
“叫李主任。”
“...”
陆战生只好又改为讨好的笑。“ 李主任,我们已经深刻的认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也已经对自己的行为进行了深度的检讨和自我批评,这回是真的认识到错了。”
“现在知道错了,早干什么去了。” 李青山板起脸。“ 当初你们聚众打架斗殴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会面临这样的后果,你们这些混小子,不给你们点惩罚是不会长记性的。”
“是是是。”陆战生赶紧点头。“李主任,您放心,这回我们是真的记住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是啊李主任。” 郑延也说:“ 我们俩来之前还对天发过誓,说以后一定要约束自己,避免犯错,从根本改正不良行为,努力进步思想,争做咱社会主义祖国优秀青年,为咱们.....”
“行了行了。”
李青山摆摆手打断了郑延。“你俩别跟这儿拣好听的说了,该干嘛干嘛去吧,组织上已经作出的决定是不会变的。”
“...”
眼看放低姿态软磨硬泡无用,似乎再无好好商量的余地,陆战生和郑延互相交换了个眼神。
“ 主任。”
陆战生再开口,态度是百八十度大转变。“ 打架这事确实是我们不对,组织上要给我们惩罚,我们认,但组织上是不是也应该站在我们的立场考虑一下啊?”
“你们的立场?” 李青山:“ 那你说说?”
“是这样的。” 陆战生清了清嗓子。“ 自从我们的父母被隔离审查之后,我们几乎就成了孤儿一般的存在,在我们成长最关键的几年,没有长辈教导,是非对错都是靠我们自己摸索着认知的,可不得有些方面走了歪路吗。”
“ 就是啊。”郑延紧跟着附和道:“组织上把我们定义为‘可以被教育好的子女’,那这话的意思就很明确,我们本性都不坏,稍加引导那就绝对不可能在正确的革命道路上跑偏,可问题就是,没人引导我们啊。”
“一派胡言!”
李青山气得脸都绿了。“什么孤儿,什么没人教导,简直胡说八道!你们自己摸着良心问问自己,组织上没有抚养你们吗,没有教育你们吗!自己不成气候,还学会推卸责任了,我看你们就是思想觉悟有问题!”
李青山明显已经被他们拱出了火,陆战生一看,赶紧又添了把柴:“ 是,组织上确实没抛弃我们,但也只是给俩钱,只管饿不死就成,那还不是因为怕自己脸上抹黑。”
“陆战生!”
李青山猛拍了把桌子,气的蹭一下就站了起来。
陆战生见状,立刻装模作样的大喊了一声:“李主任我错了!您别打我啊!”
“李主任别啊!”
郑延也紧跟着大喊了一声:“您别冲动,陆战生他不禁打啊!”
“你们胡说什么,谁要打.....”
都没等李青山把话说完,郑延突然冲过去抓住了他的手臂,明面上做一副要拉架的架势,实则在拉扯的过程中故意把他的手臂抡到了陆战生身上。
陆战生正好顺势往侧面一倒,倒下时候故意在桌角磕了下脑袋,倒地之后又立刻故作痛苦的大喊了几声。“哎呦!我的头!我的头破了!流血了!”
而就在这时,革委会其他办公室的人恰好因为听见这边的动静赶了过来。
特殊时候,上面有着明文规定,迫害在隔离审查期的干部子女是重罪,陆战生的父亲和郑延的的父母以前都是部级干部,是正儿八经受保护的那一类。
___
回家的路上,陆战生和郑延各自揣着盖好公章的探视文书,一路狂笑。
“陆战生,你小子刚才瞧见李主任那脸没,都快黑成锅底了,哈哈哈哈....”
“丫自找的,好说好道的他不听,非等着挨顿收拾之后才老实,你说他是不是欠。”
“欠是欠,但你小子也是真的阴险狡诈,居然能想出这么个招儿,我今儿算是服了。”
“ 什么叫阴险狡诈啊,你会不会用词儿,不会就赶紧的去参加个扫盲班,哥们儿这明明叫聪慧过人。”
“拉倒吧还聪慧,你丫就是阴险。”
“ 去你大爷的。”
“ 哈哈哈.....”
自行车骑的飞快,笑骂声你来我往,两人打打闹闹的回到大院儿之后,已经是傍晚。
这个时间点上从大院儿的中央大道穿过,对陆战生和郑言来说简直是种煎熬,毕竟傍晚是饭点,家家户户都在做饭,这时候经过,沿路两侧院子里飘出来的饭香直往鼻子里钻,能让人瞬间就走不动路。
尤其对于陆战生和郑延这种,家里没个大人,半大小子自己也不会做饭,三天两头吃不上一顿热乎的。
也是闻到饭香肚子咕噜咕噜叫之后,他俩才想起来他们从中午就没吃饭。
而一想到饭,郑延就想起了上午跟陆战生打的那个赌。
“ 对了,陆战生,你小子还欠我一只烤鸭,今儿后半夜别忘了早去排队。”
“...”
折腾了半天,陆战生本来都快忘了早上那事儿了,现在郑延这么一提,他的好心情算是到此为止了。
而见他没吱声,郑延从后边踹了脚他的车后座。“ 你丫什么意思,不会想赖账吧?”
说实话,陆战生确实在考虑要不要赖账,毕竟他身上没钱,要花钱就得去找贺知要,而每次要钱的那个过程,实在是艰难。
陆战生车子打个晃,他刹了车,用脚撑了下地,一抬头,发现正好停在了贺知家的大门前。
“...”陆战生回头瞪了一眼郑延:“ 你丫还有点人性吗?”
“愿赌服输,赖账可非君子所为啊。”
郑延笑着停下来,看了看贺知家里唯一亮着的那个小窗户,催促道:“ 罗姨应该还没下班,这会儿正好,你丫赶紧的吧。”
得。
陆战生知道这账应该是赖不了了,只好支下自行车,给自己做了会儿心里建设,然后抬腿跨进了贺知家的大门。
这片儿的小院儿是统一修建的,每家每户的格局基本都一样,只是贺知家收拾打扫的更干净,就显得更宽敞一些。
陆战生进门之前做的心里建设主要是平复情绪,尽量不要让自己太过暴躁,毕竟是来拿钱的。
但…越是建设,上午窝的那股子火气就越是要熊熊燃烧。
以至于走到贺知的房门前时,陆战生实在是没控制住自己,咣一脚踹开了门。
进屋之后,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坐在书桌前的背影,身型修长,坐的端正,穿着海蓝色毛线衣,军装裤子,整个人就像他房间布置陈设一样,简单朴素,干净整洁。
这就是贺知,那个大人们口中稳重成熟、品行端正、仪表堂堂但在陆战生看来就是虚伪刻薄、冷面寒铁、道貌岸然的,贺知。
陆战生站在门口瞥了他一眼。“ 给我钱。”
贺知没理人,就跟没听见一样继续坐在书桌前看他的书,连头都没回。
虽然已经预见是这情形,但陆战生还是生气,每次贺知的这种无视的态度都让他火冒三丈。
“你聋了啊!我说给我钱!”
贺知还是没理他。
陆战生更生气,看到门口正好有个小板凳,他咣一脚踹出去了老远。“信不信我抽你!”
贺知微微动了动,总算有了点反应,但....他只是翻了一页书。
陆战生见状,怒气值几乎瞬间达到顶峰,拳头立马就硬了。
但…
也就硬了半分钟。
半分钟之后贺知还是没理他,陆战生的那股劲怒气就只好又开始从顶峰回落。
从小就这样,每次陆战生气急了都特别想把贺知拖过来暴打一顿,但每次都无法真正付诸行动,究其原因,是总有无法忽视的顾虑。
陆战生比贺知小三岁,十五岁之前他的身高总是比贺知矮一头,感觉真要动起手来自己可能打不过,十五岁之后好不容易长到比贺知高了那么一厘米,感觉终于可以有十足的把握碾压贺知的时候,他爸突然出了事,被带走前把经济命脉交到了贺知手上。
打也不能打,最后,陆战生最后不得不收起自己剑拔弩张的架势,偃旗息鼓,并且,向现实低头。
想从贺知那里把钱要出来,就得先让贺知肯理人,而贺知这人又特别能沉得住气,你要是不先向他低头,他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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