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生出一种错觉,好像刚刚错放了一头贼狼回归丛林。
懊悔也晚了,说到底,就不该搭理这烦人的家伙,自己到底是哪根筋抽了,才跟他扯上关系?
回忆追溯到一周前,正是高二第一学期开学。
那一天,他照常由齐叔开车送到学校,不过路上似乎想起了什么,便以买书的借口提前下了车。
果然,学校必经之路的巷子里,有人在等他。
是几个不怎么眼熟的高年级混混,校服只穿上半身,裤子挂着时下流行的链饰,像几个叮叮当当的绣花枕头,见他单枪匹马上门,冷哼着把手里的烟头扔在地上。
“哟,弟弟,坐豪车呢。”
“哥几个最近手头紧,借点钱花花?”
“可别不同意啊,大伙儿知道你哪个班,闹大了,别怪不给你面子。”
迟曜也不跟他们废话,抄起地上的废弃钢管就往人头上敲,他从小打过的架比人家走过的路多,对付这些虚张声势的,不怎么费劲,三下五除二搞定。
几个混混本以为遇到了个钱多好捏的柿子,凭着人多,能和平时一样唬过去,没想到对方是个狠角色,只得连声讨饶。
“哥,别打了,是我们没眼力见……”
迟曜觉得好笑,揪着为首的头发,掰开他乌紫肿胀的眼睛。
“话可不能这么说,不打个照面,兄弟们哪能认识?”
那倒霉家伙吃力地转动眼球,看到了他挂在胸前写着姓名的校牌,嘟囔着:“迟曜……迟哥,认识了认识了,哈哈。”
迟曜啐了一口,嫌弃这鼻涕口水流一脸的模样,让他们滚了,自己则顺手取下校牌擦了擦手上的血迹,然后把皱巴巴的证件塞进钱包里,哼着曲儿去上了学校。
三中校门前每天都有学生会干部值班,今天站在门口的是个长相斯文的Omega,见他校服领带松动,胸肌若隐若现,顿时脸m'm嚯g e氵夭艹冫欠颊绯红,连检查校牌都忘了。
不光是她,见过迟曜的人都会理所当然认为他是一名Alpha,都省了用假病历搪塞的功夫。
于是迟曜的好心情顺利延续了下去。
不管是之前待的私立学校,还是如今的普通高中,开学典礼是一致的冗长无聊,校长还未说完致谢辞,他就脚底抹油溜了。
经过公告栏的时候他停了下来,那里贴着从今天开始实行的文理分班结果。
为了推行素质教育,排序不和成绩挂钩,只按姓氏首字母。
迟曜没所谓,反正不管怎么排,自己的名字都靠前,从小都是。他本来只想看看自己分到了几班,并不在乎同班都有谁,可是排在他后面的那个名字,非常打眼,被人故意用水笔抹黑,脏兮兮的。
算是明目张胆的霸凌了。
他念出了那三个字:冯路易。
奇怪,都在这里待了一年,竟然没怎么听过这个名字。
他没多想,转眼就忘了这茬。
开学第一天的课,迟曜只坚持了不到两节,课堂上的内容对他来说太过简单和无聊,索性拉上一帮同为富家子弟的狐朋狗友,逃课了。
几人站在围墙下,迟曜率先撸起袖子,正准备翻越,却被拉住了。
“迟哥,我渴了。”
说话的人叫邱哲,也是个平日里就数他馊主意多,迟曜翻了个白眼,“才出来几分钟就说渴,送你去张秃子那喝茶喝个饱得了。”
张秃子指的是他们头顶亮堂堂的班主任。
“火气咋这么大呢迟哥,我叫人来,给你也买点喝的降降火吧。”
说着,拿出手机发了条短信,几分钟后,教学楼那边出来个人影,快步跑向小卖部,一路左顾右盼,生怕被发现的样子。
迟曜算是明白了,邱哲这小子纯粹闲着无聊,拿人寻乐子呢。
同时也有些疑惑,“他好好的上课,你一条短信就能让他出来跑腿?”
“是啊,野狗嘛,就是这样的,随便呼来喝去,他不会说一个不字的。”邱哲对着站在小卖部外面张望的高大少年喊道,“冯路易,过来这里!”
“野狗”这个外号,迟曜高一的时候就听过,这本名却是头一次听,难怪早上看分班名单的时候没印象。
取外号的行为在中学里极为常见,无论教师还是学生,都不能幸免,但并非所有外号都像这样满含恶意。
其实住在这一块的人,几乎都知道冯路易,因为他的身世极适合做饭后的谈资,母亲是做皮肉生意的风尘女子,父亲是某外籍嫖客,姓甚名谁尚不可知,但出入违建红灯区的,想来也不是什么上流人。在那里,只管播种不管收场的事每天都在发生,冯路易的母亲却不知犯了什么痴,执意把孩子生下来,还取了个烂大街的音译名,路易斯。
渐渐的,大家看她的眼神不带怜悯,而是赤裸裸的鄙夷。
这种鄙夷也出现在邱哲等人脸上,他们不怀好意道:“也不知道,舔洋鸡生下来的种,会不会有什么脏病啊?迟哥,别靠他太近,万一传染就不好了。”
迟曜对脏话没什么敏感度,但这么粗鄙的词汇,还是让他皱紧眉头,冯路易显然也听到了,本就习惯低头的他更加死气沉沉,停在几米开外,不再靠近,像尊沉默的雕塑,与墙边树影融为一体。
没有愤怒和不甘,彻头彻尾的麻木。
其余人嘻嘻哈哈地拿走了饮料,若无其事地拍着他的肩膀。“辛苦了,路易同学。”
仿佛刚刚出言伤人的不是他们一样。
迟曜习惯了站在光里被人迎合,并没有多少机会接触冯路易这样阴暗的存在,不由多看了他两眼。
他虽然有50%的本土血统,却更多遗传了拉美裔人的常见特征,眉眼深邃,肤色偏棕,发丝微卷,除了罕见的瞳色。
忧郁的深绿中,点缀着一丝野性的金调。
像天然钒金绿宝石,橱窗里的奢侈品。
不过他讨厌和人对视,总是佝偻着背脊,将眼睛藏匿于阴影里,不让宝石见光。
何况小地方的群众审美并没有多大包容性,加上他敏感的身世和古怪的举止,外貌没给他带来任何红利。
冯路易注定是被孤立的异类。
像被弃置在无人区的大额钞票、扎根于囹圄之地的外乡客。
迟曜自己都没察觉到,他已经信步走到对方跟前,鼻翼翕动,就像受到了某种本能的刺激。
空气中,有Alpha信息素的味道,虽然淡到难以命名。
迟曜问道:“你是Alpha?”
第2章 追逐太阳
冯路易只轻微收缩了一下瞳孔,没吭声。
看客们却来了劲,抢答道:“对,他是Alpha,但是是非常劣等的那种,不仔细闻都闻不到信息素。”
这才是学生们乐衷于找冯路易麻烦的根本原因。
他们的性别,大多是Beta,作为基数最大的普通性别,还有什么比把高人一等的Alpha踩在脚下,更今人愉悦呢?
迟曜一时无言,烦躁的苗头从心底探出,为冯路易的麻木。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逆来顺受?明明是Alpha,是自己梦寐以求想成为的Alpha。
真碍眼。
第一次见面就这么碍眼,以后只会变本加厉吧?
这个小插曲还是快点跳过吧。
迟曜没拿饮料,只把书包扔上围墙,准备走人。
手机突然响起了新信息的提示音。
来自他爸。
“我到N市机场了,放学早点回来。”
过两天就是他妈的生日,为了既尽好父亲的责任,又回避现任妻子,迟父总会提前叫迟曜一起在外面吃个饭,桌前聚齐两个人和一张照片,勉强算一家三口了。
今年迟曜在N市,迟父便赶来了。
迟曜心想,人都死了这么多年,还避嫌什么?他母亲连在家里吃饭都没资格了?
他一手删了信息,打算在外面逛逛踩点回去,让他爸不痛快就行。另一只手则顺势伸进口袋,摸出钱包,想看看母亲的旧照片。
照片被夹在钱包的最里层,不仔细看发现不了,然而他将钱包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着。
灵光一闪,才记起来,可能是早上教训完那几个混混,把校牌塞进钱包时,不小心掉了出来。
怎么办?已经过去了好几个小时,那条巷子人流量也不小,现在原路折返,还能找到吗?或者是落在了车上?
他脑子乱得不行,一遍遍地复盘那段上学路线,偏偏邱哲一行人也发现了想悄悄遁走的迟曜,勾肩搭背地凑上来,说道:“去哪啊迟哥?”
“别烦,有事。”
“什么事啊?”
“少管。”
他自然不会说因为打架把自己去世的妈留下来的照片弄丢了,因为实在太傻逼了。
邱哲又说:“给哥们个面子,再玩玩呗。”
他说的玩,自然是指拿冯路易开涮,毕竟这家伙在学校里不和人说话,一放学就跑没影,好不容易逮着机会,哪能错过?
众所周知,中学期间的男生,精力和荷尔蒙最为旺盛,聚在一起玩闹,自然逃不了带着荤味的生理话题。
邱哲挤眉弄眼地问他,“迟哥,你肯定是优质Alpha,为什么我们都没闻过你的信息素外溢出来啊?”
“用了强力抑制剂。”迟曜不动声色地和他拉开距离,用了早就准备好的借口。
“哦哦,迟哥用的当然是高级货。”邱哲笑得谄媚,随即切入正题,瞟了冯路易一眼,问,“迟哥,难道你不好奇劣等Alpha的腺体长什么样吗?”
按理说,同为男性Alpha,对性征的攀比有一种本能的热衷。
但迟曜此时正为照片丢了而心烦,完全会不了意,脾气上来,直接给了他一拳,“没兴趣,滚。”
邱哲下意识摸摸下巴,温热的血液正从鼻子里流出来,他有些不知所措,以为自己说错话惹迟曜生气了,在他们这种校园小团体里,等级是很分明的,迟曜作为头领,谁得罪他,就意味着地位和权力的流失,甚至沦为团体里的被排挤对象。
气氛变得诡异起来,其他人一声不吭地看着他们,连冯路易也转过头来,神色复杂地看着迟曜带血的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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