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喝过一次, 也不知道骆其清为什么喜欢喝这个。 抱着各自的冰饮, 骆其清咬着吸管, 觉得这种时候就应该聊个天应景,于是他认真思考了下, 扯了个话题: “你为什么喜欢赛车?” “爱好。”周棘捏着吸管搅动冰块,也反问:“你呢?” 骆其清盯着不远处的赛道, 注视着一辆车从弯道漂过去,然后才说:“只有在开赛车的时候,我觉得我整个人是自由的。” 第一次接触赛车,是因为发小邢宇的强烈推荐,那时候他被带去方程式赛车体验馆,仅仅用了三十分钟,他就对这个运动产生了极大兴趣。 再后面接触到更多赛车类型,从拉力赛到场地赛,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因为赛车本身的竞速性质,超高速行驶过程中带动肾上腺素飙升,这是大多数运动都难以比拟的。 盯着周棘手中的冰块在咖啡液里打了好几个圈,这时一位教练走进来,他的学员就抱着头盔跟在旁边,两人不知道在交谈什么。 骆其清忽然问:“你毕业之后想成为职业车手吗?” 几个月的共同练习下来,他深谙周棘也是天赋型选手,假以时日一定会在这个行业有很高的造诣。 可是周棘的回答却和他预想的不太一样:“不一定。” “诶?” 和大多数人的成长路径相同,周棘从小到大对各种兴趣涉猎广泛,篮球、游泳、围棋,甚至连园艺都因为他母亲的影响而了解了一些皮毛。 虽然他对赛车的天赋和兴趣明显胜过其他爱好,但本质也只是为了放松,他从来没有想过会把这个变成自己的未来职业。 “如果可以,我就想成为职业车手。”骆其清托着下巴畅想着,“我想进世界一流车队,然后跟顶尖车手一起参加各种国际比赛。” 周棘顿了一下,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的侧脸。 从侧面看过去骆其清的睫毛很长,高挺的鼻梁上还有一颗小痣,衬得他整个五官更加生动立体。 喉结微微滚动。 过了片刻,只见周棘把右手放回口袋里,然后对他说: “伸手。” “嗯?” 骆其清尾音上扬,有些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但还是十分配合地在他面前摊开掌心。 几秒后,他察觉到手心里重量增加。 展开一看,掌心里多了个黑白色方格旗的钥匙扣。 在正规赛事中,冠军就会迎着挥动的方格旗冲过终点线。 “祝贺你,拿到比赛名额。” 骆其清怔愣了一瞬,莫名觉得自己有些心悸。 好奇怪的感觉。 但很快骆其清就晃了晃脑袋,让自己从这种诡异的情绪里抽离,然后把东西收回自己兜里:“这礼物我收下了,下回我也送你一个。” 为表达感谢,他还哥俩好似的拎着杯子凑过去,嘴里嘟囔着必须干一杯。 最后两个玻璃杯碰在一块,发出叮啷一声脆响。 和周棘一块去训练场,练完再一块坐地铁回学校,再在校门口吃一碗拉面,这一切好像都已经成为了习惯。 进到学校的时候天已经暗了下来。 这个时间在外嗨完返校的学生不少,他们走了半天都看不到共享单车的影子。 而且骆其清不走寻常道,总是喜欢挑着各种坎走,然后把手向两边张开,看起来就像是在过独木桥。 周棘把书包换了个肩背,然后自然而然地走到骆其清旁边,防止这人突然摔下来崴了脚。 “小心点。” “放心。”骆其清很自信道,“我从小平衡力就好。” 闻言,周棘脑海里忽然浮现出画面,一个长相稚嫩的小男孩调皮地站到各种矮杆上,然后他的父母就跟在身边护着他。 他倏地好奇骆其清小时候的生活是什么样子。 但这个问题又好像过于...私人,他最后还是没有把这个问题问出口。 城市中心看不见星星,但偶尔会有闪着信号灯的飞机从上空经过,两个人并肩走在大道上,路灯把他们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宿舍楼前会经过一片林子,为了省路程抄近道,两个人一般都会选择直接从中间穿行。 “喵——” 走到半路,一只白猫突然从树丛里窜到路中间。 骆其清脚步一停,在看清后颇感惊喜地蹲下去,很自然地挠起这个小家伙的下巴:“雪球?你怎么在这。” 听见他喊自己的名字,雪球又蹭着他的裤腿叫了一声。 它被学校里的同学发现时还是小小一颗白色团子,所以就被起名叫雪球。 可能是骆其清偶尔也会喂给它几根猫条的关系,雪球看起来和骆其清格外亲昵,刚刚还在喵喵叫,现在就已经躺下去朝他露出肚皮。 只不过很快,它一双圆溜溜的眼睛蓦然注意到了站在骆其清后面的周棘。 一人一猫大眼瞪小眼。 周棘平时很少和动物打交道,奈何现在这猫就直勾勾地盯着他,出于某种礼貌,他选择用跨物种最简单粗暴的方式:“喵。” 企图用它的语言进行交流。 “喵呜——”雪球竟然还回了一声。 骆其清扑哧一笑:“它听懂了。” 正说着,他敏锐地听见旁边传出窸窸窣窣的动静。 下意识扭头一看—— 不远处的车棚旁边,有一对情侣正在月下拥吻。 是两个男生。 在意识到自己看见了什么后,骆其清霎时回过头,然后匆忙站起来往边上走。 他只感觉自己现在心跳的飞快。 雪球也被他这动作吓得后撤一步,然后飞身钻回树丛中。 “怎么了?”周棘见他反应不对,下意识朝那边看过去。 “没什么!”骆其清生动演绎了一遍此地无银三百两,然后忙不迭去捂周棘的眼睛。“小路虫子多,我们走大路吧。” 周棘的睫毛扫过他的掌心,但骆其清却感觉心里跟着泛起痒意。 “走走走。” 慌乱之中他只想着赶紧把周棘带离这里,这条路上隐秘的角落很多,他担心稍不注意又会撞见什么不该看的画面。 而周棘默默看了眼自己被牵着的手腕,没有吭声。 回到宿舍,郝宥凡不知道正坐在桌前捣鼓什么,其他两个舍友今天也都在,正戴着耳机徜徉在游戏战场里大杀四方。 骆其清感觉自己的脸颊还在隐隐发烫,于是也没像平常一样刷波存在感,从柜子里拿了换洗衣服就直接钻进澡房。 F大没有熄灯要求,所以十二点后他们宿舍依旧灯火通明。 骆其清洗完澡就直接躺回床上刷手机,却总是经常听见郝宥凡发出一些类似于倒抽凉气的声音。 “凡子。”他叫了一声。 底下的人没应,但很快声音又传了上来。 “凡子!”骆其清从床上探出头,冲郝宥凡的背影喊:“大晚上干啥呢你!” “你好大爹我正在织围巾呢!” 骆其清这才瞥见他手里的两根木棍,连着桌上一条粉色半成品围巾,和他整个人明显画风不符。 “你什么时候有这爱好了?”他整个人扒拉开床帘,凑过去,“你确定要戴粉色的?” “一边凉快去,我这是要送给庄思菡的。”郝宥凡头都没抬地回道,“这不是天气要冷了。” “送”这个词又勾起了骆其清某些记忆。 他走到柜子旁边,找到刚刚出门穿的那条大衣,周棘送的钥匙扣现在还在口袋里躺着。 刚刚还在想着给他什么回礼,现在隐约有了主意,于是他又凑到郝宥凡旁边: “你要是织完还剩点毛线就留给我呗。” “干啥?”郝宥凡手里动作不停,“你要表白蹭我的可不够,操场晚上就有人卖,十五块两团包教会。” “我不织围巾!”骆其清看到这种手工活都脑袋大,“我有别的用处。” 回到床上,许是因为刚刚看郝宥凡织了会围巾,骆其清觉得自己现在脑子格外活跃。 “你怎么确定自己是喜欢她呢?”不知道为什么,骆其清突然就蹦出这样无厘头的问题,“万一你只是觉得她好看呢?” “那肯定不一样啊!” 郝宥凡似乎想给他解释,但一时间脑子不够二用,于是很快想到求助外援,“博文,你给这不开窍的说说!” 方博文是他们另一个舍友,和现在的女朋友是从高中就谈上来,两个人感情稳定得不得了,所以他自然而然也就成为了他们宿舍里公认的情感专家。 刚好一把游戏打完,情感大师听到了召唤,于是摘下耳机就开始答疑解惑,“你看见一个美女,你会多看两眼,但是过后除了记得她好看就没了。” “但你喜欢一个人,是就算你看见了另一个美女,也还是想着他。” “喜欢就是随时随地都会想着她。” 骆其清似懂非懂地点头。 可是他脑海中根本没有印象任何美女校花,他脑子里似乎永远都只有一个身影... 那个和他一起在赛道上驰骋,然后在吧台聊天,散步回宿舍的身影。 …不会吧? 一点钟,他们宿舍终于熄了灯,很快鼾声响起。 可骆其清却发觉自己失眠了。 冬天的夜晚没有蝉鸣,只有偶尔从缝隙钻进来的微风。 印象中这晚的圆月裹着一圈柔和的光,窗外树影婆娑,万物归寂,却好像有什么东西已经冥冥之中在心底生根发芽。
第25章 信口拈来.ed 校联赛近在咫尺, 接下来的时间里就是永无休止的训练。 好在骆其清对赛车是真爱,所以就算每天学校和训练场两头来回跑也照样乐在其中。 可最近他觉得自己碰到了点事。 少年的心思没有少女那样敏感,却也连着两次例会都察觉出有几个人看他的眼神很奇怪, 再加上背地里的窃窃私语,就像以某种罪名正在暗地里审视他。 起初骆其清觉得自己是多虑,毕竟那几个人他甚至都叫不上名。可直到渐渐连班上的人看他也变得奇怪,同样神经大条的郝宥凡忍不住问,你最近是不是惹什么事了,他才终于意识到自己的感觉应该没错。 骆其清向来不是个爱藏着掖着的人,认为有事说事,打开天窗说亮话方便你我他。 于是他当即决定去问谢斌,可谢斌表示自己最近正在忙着找实习, 协会里的事情没有过多关注。 他又问了庄思菡,不过她的回答跟谢斌也没什么两样。 最后思来想去,他干脆就直接去问其中一个协会成员。 结果那个人嘴上虽然说着没有,但眼神中又很明显是在隐瞒着什么。 这让他更纳闷了, 纳闷到当晚吃了两碗白米饭。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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