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吐毛球大作战第不知道多少天。 伤势痊愈、顺利拆线的沈政宁快乐地收拾东西准备出院,而在病房一角,庄明玘已然凝固成了一尊《思想者》。 “哈哈,想不出来了吗?”沈政宁刚想说想不出来就别挤牙膏了,话还没出口,手机忽然震动了两下,他一看是袁航的电话,随手上划接了起来。 然而被他这么一激,庄明玘那没用的好胜心忽然发作起来,他四下逡巡,目光倏地凝住,将手高高举到沈政宁眼前:“你看我手上长了个倒刺!” 沈政宁:“……” 电话那头的袁航:“还愣着干嘛,快给少爷叫救护车啊!”
第50章 落定 两个混账的笑声在电话里此起彼伏,笑了足足五分钟,袁航才假惺惺地关怀:“哎呀,少爷没事吧?” 沈政宁举着手机凑近沙发角落陷入自闭的庄明玘,以央视连线前方记者的语气字正腔圆地播报:“目前当事人情绪比较稳定,暂时没有挠人哈气炸毛的迹象……哦,他拿出了手机,是在做什么呢?新建联系人分组,把你拉进去了。” 袁航:“什么分组?” 沈政宁:“死亡笔记。” “……” 袁航虚弱地说:“那什么,我往后稍稍,你让他把那谁放第一个吧。” “那谁?” “邹金亮。” 袁航手里捏着一沓报告单,不知道该用什么语气向他报告这个消息:“你之前不是问我他受什么刺激了吗?我们找到了邹金亮十一月在医院做的检查报告。 正在记笔记的庄明玘悄悄抬头,竖起耳朵,静静地听着话筒里传来的宣判。 “他应该已经……没救了。” 数日前,审讯室内。 邹金亮在被拘留后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之前袁航还以为他和大多数罪犯一样,因为罪行败露所以心理受到极大折磨,再加上监狱饮食清淡,所以瘦身效果格外明显,但现在他终于知道了真正的缘由。 “你为什么要杀叶桐生和庄明玘?” 邹金亮有气无力地瞥了他一眼,厌倦似地答道:“因为他们害死了我爸,儿子为老子报仇,天经地义。” “你父亲曾远诚是做什么工作的?” 他被问过很多重复的问题,但这个问题似乎有点不一样的意味,邹金亮眨了下眼,态度警觉起来,含糊地答:“医生。” “哪方面的?” “精神科。” “具体一点,治什么的?” “不知道。” “你对曾远诚的治疗内容、手段方法全都不知情吗?” “……” “案卷记载你父亲死于火灾导致的一氧化碳中毒,你从哪里听说是叶桐生和庄明玘杀害了你父亲?” “发生火灾之后,我回老家办丧事,一个有点关系的亲戚私下里跟我说这事没那么简单,有些人不想闹大,所以包庇了那几个纵火的未成年。但我们家就是普通家庭,和那些有权有势的人家耗不起,没办法。” “17年我跟当年办过案的警察一起喝酒,因为我爸去世后我改了我妈的姓,他不知道我是曾远诚的儿子,随口闲聊提到以前那个案子,他就说中心失火根本不是燃气爆炸,他听了那几个小崽子的口供,就是医院里的病人故意纵火。领头的是叶桐生,还有庄明玘和两个小女孩帮忙。庄家是兴城有名的富豪,当年那事就是庄明玘他爸找人压下去的。” “那他有没有告诉你那些未成年为什么要纵火?” 邹金亮定定地盯了他一会儿,冷然一哂:“还能为什么,叛逆呗。” “你们找庄明玘问过话了吧?他怎么说的?是不是说我爸虐待他了?”他仿佛跃跃欲试地准备揭露一个惊天秘密,不无自得地笑了起来,“你以为他装得人模狗样就是正常人啦?他告没告诉过你他有病——他是同性恋,脑子不正常,要不然怎么会被送进精神病院?跟他一起放火的那些人,叶桐生、陈小蝶、孟梦,全都是精神病,你明白吗,因为他们都是精神病加未成年,所以他们杀人放火不用负责。” 袁航不为所动,也不接他的话,冷静地问:“所以你知道曾远诚和他的心理干预中心是做什么的。” “我爸是在救他们。”邹金亮说,“是他们恩将仇报,死了活该。” “我第一次问这个问题的时候,你没回答;刚才那是第二遍,其实你只要回答是或否就行了,但你非要为曾远诚解释,为什么?”袁航说,“其实你自己也很清楚他做的事不光彩,说出来会被人唾弃,说‘死了活该’,对吧?” “……哈!”邹金亮发出一声响亮的嘲笑,“我知道了,你果然跟他是一伙的,姓庄的用多少钱砸你了?还是说——”他用不怀好意的露骨的目光上下扫视袁航,“你跟他也有点……那方面的关系?” 监听中的代林:“噗——咳咳!” 袁航俨然已被这过于荒唐的栽赃攻击得四大皆空,心平气和地说:“首先同性恋不是精神病;其次如果我有非法交易请让纪/委来带走我;最后庄明玘没有精神病,倒是你这个脑回路全长在下半身的毛病应该去看一看,是不是出生后家里人没分清大头小头啊?” 邹金亮:“……” 代林在耳机里惊天动地地咳嗽起来,低声呵斥:“你说话注意点!纪/委盯着呢!” 袁航盯着邹金亮的眼睛,那灼灼的逼视目光毫无回避之意,坦荡得像是能一眼望穿他的灵魂:“你和别人合伙开办振英职业技术学院,号称能戒治网瘾、矫正叛逆青少年,实则对未成年学员实施体罚虐待、非法拘禁。这所学校在被互联网博主‘锦瑟’曝光后陷入倒闭危机,为了打击报复,你调查了‘锦瑟’信息,发现这个账号由孟梦和叶桐生共同持有,而这两人恰好曾经是反抗你父亲的受害者。孟梦在遭受骚扰后不堪重负自杀,但叶桐生还在坚持举报振英学院,你害怕和你父亲落到一个下场,所以来到盛安杀害了叶桐生,并且伪造现场误导警方他是跳河轻生,我说的没错吧?” “你知道你父亲是什么人,你也清楚你自己干了什么事,根本就没有什么为父报仇,你只是找了个冠冕堂皇的借口、来掩盖你的真正动机而已。” “警方已经掌握了前因后果,以及你犯罪的确凿证据,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我承认啊,我从来没否认我杀了叶桐生,我丑恶,我卑鄙,叶桐生高尚,还善良,愿意救那些自己爹妈都不稀罕的破烂,但那又怎么样?他最后不还是死我手里了吗?” 邹金亮咧嘴笑了起来,目光中的恨意像是淬了毒,随时要扑上来撕咬他:“警察同志,你挺有能耐,你查到的东西真多,但是你也不能拿我怎么样了……” 袁航挑了下眉,将一份纸质报告抖到他面前:“你说的是这个吗?” 邹金亮倏然撇开视线,仿佛有人照着他脸劈手扇了一记脆响的耳光。 “你杀了叶桐生以后,还以为自己能重新过回原来的生活,但是仅仅一个月之后,你就查出了胰腺癌。”袁航说,“传说中的癌症之王,不干预的话活不过四个月,就算积极治疗,生存率也非常低。” “闭嘴……” “你前脚刚确诊了癌症,后脚就在网上看到了有关庄明玘的信息,绝望之下被嫉妒冲昏了头,决定拉上他一起死。” “可是庄明玘没有死,甚至都没擦破一块皮,你却把自己送到了警方面前。” “闭嘴——你他妈闭嘴!给我闭嘴!” 手铐因为他突然的挣动发出稀里哗啦的的撞击脆响,倘若在以前,在用高墙铁网筑起的虚幻王国里,他会尽情地朝没有还手之力的学生发泄怒火,然而现在他除了扯着脖子涨红了脸之外,甚至连一步都动弹不得。 他那肮脏的权力在这里不值一提,在死亡面前也是一样。 袁航朝他露出标准的微信黄豆微笑,满脸写着怜悯了然:“难怪你不把叶桐生放在眼里,不在意自己的罪行,唯独恨庄明玘恨得真情实感——” “人家的时间还有很长,可你生命的倒计时马上就要走到头了。” “凭什么?” 砰! “凭什么?” 砰! 消瘦得犹如骷髅挂皮的男人一下一下踢向固定在地上的铁制椅子腿,撞出越来越大的声响,可他仿佛感觉不到疼似的,几近神经质一般喃喃自语:“凭什么精神病能过得那么好?凭什么我就得死?他为什么不去死?为什么这些阻挠我的人不能都死绝了?” 砰! “这就是案件的全部真相。” 就像用5KB/s的速度下载完了1GB的文件,袁航的声音有种饱经折磨后的脱力感:“他杀害叶桐生是为了报复,试图伤害庄明玘是诊断绝症后出于嫉妒心理激情犯罪,到头来并没有什么苦衷,凶手就是纯粹的恶毒自私而已。” “那不是很好吗?”沈政宁说,“如果现实像推理小说一样,总是善良的人为求自保迫不得已犯下杀人罪行,那就是社会的问题了。现在凶手认罪伏法,坏人只是单纯的坏人,说明警察同志的工作做得很到位啊。” 袁航笑了起来:“你这手打圆场的本事够吃一辈子了,自己的功劳一个字都不提,我要是拎不清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估计都要被你吹飘了。” “现在飘还有点早,”沈政宁也笑,“你再等等,等结案了少爷给你送锦旗。” 袁航笑容光速消失,战战兢兢地问:“是那种抖开后会露出一把匕首的锦旗吗?” 庄明玘在听筒旁阴恻恻地磨牙:“我要送他一封举报信——” “他记仇了!”袁航惨叫,“你看他果然记仇了!” “哈哈,怎么会呢,”沈政宁安详地睁眼说瞎话:“你听岔了,是感谢信。”随即赶在猫狗大战一触即发前,手速飞快地挂掉了电话。 庄明玘欲言又止地看着他。 “不甘心吗?”沈政宁问,“觉得这个结局太便宜他了?” 吐毛球训练效果还是挺显著的,他的情绪似乎比以前要轻快一些,庄明玘摇了摇头,平静地说:“没有,反正最后上了法庭估计也不会判他死刑,恶人自有天收,让大自然消灭他挺好的,很合理。” 就算邹金亮认罪悔罪,再恳切的道歉叶桐生也听不到了,还活着的人里没有谁有资格替死者谅解,所以有什么话都去地底下说吧。 “好,这下所有不顺心的事都结束了。”沈政宁将手机揣进口袋,起身宣布道:“走了,出院回家!” 阳光透过窗户,静静地照进住院部走廊。庄明玘拎着行李箱跟在他身后,一格一格走过地上明亮斑驳的色块,恍惚间像是那年从浓烟火光交织的漆黑长廊中狂奔而过,将痛苦与梦魇都远远地甩在身后,顶着疾风,冒着冷雨,直到光阴流转至尽头,定格于眼前那道笔直挺拔的稳定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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