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说:“……司老先生遇到了一名故交。总之,司老先生的意思是,叫你们暂时不要与他见面,他已经知道府邸地址,会尽快赶来。” 司若眉头微蹙,祖父遇到了什么故交,能直接推延了他们的见面?但司峪庭既然已经这样交代了,他也不好驳他的意思,只好点点头,表示明白,又坐下了。 沈灼怀则道:“横竖不差这点时间,不必太担心。” 司若只得又坐下来,静静等待。 原本他们要出门时,还是个晴朗的天气,可不知怎的,不过多久的时间,那朗朗的晴空竟就骤然黑了下来,雾青色的乌云像是集结的军队,占据了半壁天边,目光所及的天空之中,一晴一暗,一阴一阳,古怪极了,仿佛是被天狗一口吞噬了一半。 天幕将倾,暴雨将至。 司若看着这天色,不由得担心起来:“怎么偏偏成了这般样子,不行……若是祖父再不到,我得去找他了。”话音未落,那倾盆大雨便立刻倾倒下来,淋湿街上行人,明明在家中,司若都能听到不少人对这突如其来大雨的咒骂。 “我要出去找祖父。”司若起身。 沈灼怀自然知道司若的担忧,还未等他开口,已经去找了他惯用的伞,手上还拿着另一把,是预备给司峪庭的:“好,我们一起。再叫江百通也叫人去接。”江百通便是沈灼怀从江维良手上借来的管家。 雨实在是不小,落在地上,一砸一个水坑,长长袍子拖地,卷起一地泥泞。街上行人也变得少了,只有几家早开的商铺,看着这倾盆大雨,忧愁一天生计。 但还没等司若他们走出多远,迎面便走来一个熟悉的撑伞身影—— 就是司峪庭。 他身边没了别人,只有他自己,背后背着一个有些分量的木箧,沈灼怀见状,放下伞,赶紧冒雨跑过去,顾不得和司峪庭打招呼,便接过他身上木箧,自己背着。不过须臾功夫,这豆大雨水便将沈灼怀浑身打湿,司若也赶紧过去,用伞遮住沈灼怀。饶是如此,冰冷雨水进了衣裳,还是叫他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意识到是司若他们出来找自己,司峪庭一愣:“这样大的雨,怎么好跑出来!” 司若一边掏了条帕子塞给沈灼怀擦脸,一边忍不住埋怨:“倒是祖父!这样大的雨,也不找个地方停留,等我们去接便是了,非要冒雨来吗?”沈灼怀接过那条帕子,擦着脸,司若才扭过头,“还有,祖父在京城既然有故友,那又有什么我们见不得的?若是早些派轿子出去,也不至于要背着这么重行囊自己来!” 被孙子好一通埋怨,司峪庭却并未生气,只是好脾气地笑了笑,没有辩驳,他看着司若与沈灼怀两人亲昵自然的举动,了然道:“辛苦沈公子了。” “哈……阿嚏!”沈灼怀又狼狈地打了个喷嚏,“不辛苦,不辛苦。祖……司老先生一路奔波才是辛苦。”他笑得温文尔雅,“快些进府中避雨吧,天气太冷了。” 回到府里,司若赶快赶了沈灼怀去换干的衣裳,又领了司峪庭去他房间:“祖父,你信上未说要来住多久,能陪我们……我过完元宵吗?”哪怕平日面对案件时司若总是镇定干练,但对待家人,司若还是会回到一个孩子一般的气性,他小心翼翼开口,“我知道你不喜欢京城,但既然难得来一趟,就住久些嘛……” 司屿庭叹了口气:“诺生……” 司若见司屿庭神色,失望低下头去:“往年……都是一块过的,这才叫团圆。” “好罢。”司屿庭却突然开口,叫司若惊喜抬头,“诺生说得对,一家人总是要团团圆圆才好。”司屿庭最终还是不忍心拒绝他,故作轻松道,“正好耕春节也已经二十多年没办过了,老头子我也好好凑个热闹!” 司若眼睛立刻亮了:“好,我这便去和沈灼怀交代!”他笑着,转身出了门,留下身后司屿庭目含笑意地望着他。 只是兴冲冲走到一半,司若好像才想起什么似的,放缓了脚步:“……耕春节?!” 作者有话说: 一些溫情戲份~求海星求評論求各種~(打滾)
第171章 司屿庭来后,沈灼怀和司若明面上是分睡两个屋子,每天用过晚膳后便会各自回屋。然而只有沈灼怀与司若知道,夜深人静之时,会有一只冬日里本该不存在的大号啄木鸟“噔噔噔”敲响司若的窗。 也不知是司屿庭实在老眼昏花了,还是他根本没把沈灼怀与司若的关系往那方面想,总之,在司若各种旁敲侧击下,司屿庭表示他从未听闻过什么动静,每日都睡得很沉。 司若:满意。 同时又有些疑惑:到了他祖父这个年纪,大多都少眠难睡,祖父睡得这样死,莫不是要出什么问题吧? 但面对司若的疑问,沈灼怀只是给了他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放心罢,我们祖父想来只是太久没睡过这样舒服的地方,过于高枕无忧了。”末了还给自己邀功,“你说我在乱花钱,可祖父睡的舒服,这不是第一等的重要事?” 司若想想也是,虽还是觉得哪里奇怪,但也随他去了。 江维良派来这个他本家的管家江百通的确是他子侄辈的人,也人如其名,很有些本事,与司屿庭见面当天便玩笑着套出了他的口味,每天准备的菜色都很是清淡,但又叫人食指大动。 司屿庭住了几日,都忍不住开玩笑似的说:“沈公子安排得这样妥帖,老头子回乌川后,怕是要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了!” 沈灼怀也笑:“那便把厨子也送回乌川便是。” 司若尤记得司屿庭来信说他来京城是有事要办的,可连着几天了,司屿庭却都没出过家门,这让司若有些好奇,他禁不住开口问:“祖父,究竟是什么急事,非得要你在年节前到京城来?”而且来了却办不成了。 司屿庭本来是笑着的,听到司若的话,却顿了顿,深深望了他一眼:“……祖父的私事。你莫要问,我自己会处好。”他不着痕迹地将目光扫过沈灼怀,而后又收回,笑笑,“时候还没道,船开得急了一些。怎么,要赶老头子走了?不是前几日还说要留我吗?” 司若跳起来:“没有!我只是担心是什么重要事情,想帮帮忙……”他轻声道,“祖父不愿意说,便罢了、诺生哪里会赶走祖父。”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司若的话提醒了司峪庭,第二日开始,他还真就开始出门,还忙得整日不见人影,早出晚归,每日回来,身上都披了晚打的霜露,面上也难掩疲倦。司若再度提出想帮忙,仍被司峪庭拒绝,说这是他当官时的陈年旧事,叫司若不要牵扯其中。 这下闲下来的倒是成了沈灼怀和司若了。 好在再有几日便是元日,街上一日赛一日的热闹,送年猪的、迎财神的,卖桃符的络绎不绝,从早到晚的鞭炮声也几乎未停歇过,炸开的红纸散了一地,小孩儿捡了红纸,又折成小狗小鸟儿,挂在树梢,一整条街都红彤彤的,喜庆欢喜极了,所有人都在等待着新一年的到来。 “京城在吉日前总会办一场花灯会,城中百姓皆可参加。听说今年灯谜的彩头还是圣上与皇后亲自挑的,只是不知是什么。我们要不要去看看?”沈灼怀问司若。 他们在外头逛着,路过城中心的高台,这儿已经用竹篾围砌成一个隐约的花灯雏形了,匠人们在夜以继日的赶工,周遭几个孩子仰着脑袋,向上看那似乎直入云端的尖顶。 “灯谜吗?”司若回眸望向沈灼怀,乌川书院从前也有花灯会,不过大多是元宵前后,而且由于书生们都忙着考学,这花灯会至多也只是春闱前的一点放松,而彩头,不过是某位名师单独的一次指点。至于京城这般盛大的节会,司若其实是从未参与过的。 “我以前总拿第一。”司若很认真地掰着指头算了算了,“四年前第一次参加,比第二只高了两分,大前年便超出很多,拿了第一,前年也是。后来去年……去年因为我总拿,老师就不让我参加花灯会了。”他抿抿唇,像是在告状,“说我参加了,别人就不乐意参与,我只好去读书,一口气把举人考了。” 司若这埋怨般,又带着一点不自知的骄傲的语气,不由得叫沈灼怀觉得可爱,他笑弯了腰,眼看四下无人注意到他们,忍不住亲了司若一口——司若瞪大眼睛,若不是沈灼怀躲得快,已经被一巴掌扇到了脸上,沈灼怀说:“你放心,京城的花灯会绝对会让你满意。” 花灯会那日,京城解除了夜晚的宵禁。 这是这座古老城市一年之中,在元日之前最喧闹红火的日子。百姓放下手中一切,游商归家,与家人有了难得的相聚。而在花灯节上,无论士农工商,也无论贫贱荣华,都能够真正地、平等地在同一个地方,享受着同一份快乐,此刻,没有人有身份地位上的差距,也没有财富上的天差地别,那满天的孔明灯,缤纷的花灯,都映入相同的眼睛,所有人能欣赏着相同的美。 朱雀大街原本是京城最主要的通道,但在花灯节当晚,这里变成了展览花灯,以及放置灯谜的好去处。人群熙攘,有带着孩子的夫妻,有鬓发霜白的老人,也有在黑暗与明亮交织之下,偷偷牵着手,面色绯红的年轻男女。当然更多的,是举着各式各样花灯的稚童,在人群间穿梭来去。 “来来来,猜灯虎咯,一文钱一次,猜对有奖!” “哎,我这一文钱两个灯谜,来我这儿吧!” “呸,老王八,你还来这套!大家可别去他那儿,猜出来了里头也尽是些废物!我这儿,我这儿物有所值!” 沈灼怀与司若双手隐在袖中,暗暗牵着,走过长街,听到两个灯谜小贩对骂,忍不住相视一笑。 司若停下,对他们说:“我各来十个罢。” 在一旁的沈灼怀乖乖掏钱。 小贩面面相觑。 大多来猜灯谜的百姓至多只会买一个两个,一条路上选择不少,这也是为什么他们会抢彼此生意的缘故,这一来就二十个……卖一文钱的那个上下打量沈灼怀与司若一番,小心翼翼道:“猜不出……不退钱?” “不退。”沈灼怀朗声笑道。 看二人模样,的确也不是像出不起十几二十文钱的人,于是两个小贩也暂时歇战,开始给司若选灯谜。 “什么东西夏时长,冬时短,写时方,画时圆?” 小贩话音未落,司若似乎根本没有思考,便立刻开口:“日,太阳②。” 小贩挂起眉头,从桌底交出来一只木雕的小狗。 另一个小贩看了他一眼,开始翻找:“何火无烟——打一虫子!” “照夜清①。” 另一个小贩叹息一声,从底下抽出来一只巴掌大小的兔儿花灯,制作精巧,叫人生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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