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晓得我妈以前跟我说过,她大概是十五六岁的时候嫁给我爸的……我妈,你晓得的嘛,我跟你讲过的,我外公外婆以前是在公家上班嘞,计划生育抓的紧,七个月就把我妈用药打下来了,送给一户人家养。那户人家就是我妈的养母家,待我妈也不好,也不让我妈上学,就让我妈读了三年书辍学了。” “后来让我妈在家砍猪草喂猪做饭洗衣什么的,听我妈说造孽得很还经常挨打,后来十五岁就把我妈嫁给了我爸,说是嫁……其实等于是卖吧,我爸拿了点礼金,也不知道多少钱娶的……我爸那个人,又是个赌鬼,又懒又凶,又不肯出门找工作,都是靠给人家背点粪拉点东西割麦子种麦子啥的赚点钱,赚了又拿去堵,输了钱就我妈和我动手踹脚,打的我见到他就怕。” “有一次六年级快毕业开家长会,他得知我语文期末考考了二十一分的时候,直接把我拖到教室外面打,当着老师同学的面……不光我怕,我妈见到他也怕,经常去我外婆家住……到后来还不是被我舅舅他们劝回来,我爸每次都是死性不改,过两三天也还是一样。” “说起来都是泪,我妈在家种地养鸡好不容易存点钱也被他败光,前几年着我表舅劝了一回借了他几万块,逼着他盖了个新房子。才搬家没几天他就带着办搬家酒的钱就说要去外面闯赚大钱,结果没几个月就因为操作不当被工厂的机子搅到机子里,死在了外头……” “我日,我咋跟你扯起这些呢,我要说的是啥来着,哦,我妈……听我妈说,大概是嫁给我爸的头一年生的我吧,唉……算起年龄我妈都四十在头上了,虽然穿着打扮看起来是比同龄人年轻,声音也很显年轻,但智力上……因为是早产儿,思维比正常人单纯,有啥想法都是和我商量着来,不会想那么多弯弯绕绕,但是在这件事上,我妈居然没跟我说。真是醉了,不知道咋个想的,也不怕有代沟。” “大约你妈是怕你知道了不同意吧……”曾春见出声道。 盘子默了默,接道:“我肯定不同意咯,都说蝎子的尾巴,后娘的心。我这凭空跑出一个爸来,跟我同辈,当着我面装得人五人六的,好得跟亲兄弟一样,平时一个电话打过去,只要他再忙都会来帮我,但背后肯定嫌我碍事,巴不得我人间蒸发呢,你说是吧,等他当了我后爸以后还有我好日子过吗……哎,不说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先挂了。有个警察带着我妈来了,那狗皮膏药也跟着来了……” 电话挂断,曾春见收起手机,看着车窗外的三三两两携伴而过的行人和交错而过的车辆,一时间,心里生出一种难以言说的沉闷感。 盘子会因为他妈有别的人而心怀不满,而他却不会表现出多大的反感。 盘子和他妈,除了那个男人以外,什么事都能平心静气坐下来商量,很多时候,都是他妈听他的,这在曾春见眼中,又是那么的遥不可及的极其羡慕的亲情关系。 他甚至可恶地想,即便盘子的父亲曾经是个不折不扣爱打人骂人的赌鬼,但他的死至少让工厂赚了钱,给了他们母子过上了衣食无忧的生活。 而曾春见的父亲…… 他从未见过自己的父亲,与母亲的交流也少之又少,亲情冷暖淡薄已极,记忆里也似乎是没有多少值得回忆的,留在脑海深处的较为难忘的时光,也只有曾经的那个破旧的土墙房子,和坐在房子外逗狗的少年…… “老师,下车了。”盛雅男下了车,拉开后车门,小声提醒闭目养神的曾春见。 曾春见下了车,见自己已经到了民宿门前,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盛雅男道:“这么快就到了?” “嗯。”盛雅男点点头,侧身看了一眼停在出租车旁边的快递公司的三轮车,小跑着走了上去,冲坐在车上的快递员笑吟吟道:“不好意思,久等了,麻烦找一下曾老师的快递。” 快递员顺手将身侧的一个包裹递了过来,盛雅男接过包裹,转身交给曾春见,曾春见拿过快递,徒手拆开一角看了看,抱在怀里,瞥了一眼还停在路边的出租车道:“你坐车回去吧,好好睡一觉……” 说到这里欲言又止,紧盯着满脸堆笑盛雅男说道,“计划赶不上变化,按现在项目的进展,我们在毕边还要待很久,刚刚,我已经给聚缘酒店的前台发了信息,续租了两个月的钱。加上之前的,一共两个月零十天。这段时间,不管上班不上班,你早上都要到我这里来报到,给我泡一杯咖啡再走。” 盛雅男的脸瞬间喜色全无,像个蔫了的黄瓜般低下头,半死不死地道:“知道了,老师。” 说完,不见有回应。抬起头时,曾春见已经走进了民宿,只能从透明的玻璃门里看到他埋头拆快递的背影。
第12章 12:还是那样马虎 因民宿到聚缘酒店只有十来分钟的路程,盛雅男并没有打车,直接步行走了回去。快进门的时候还特意回头绕着停在门外的盘子的车走了一圈,看有没有被人刮伤。 几分钟后,盛雅男脚步欢快地跑进酒店,出了电梯口,走到房门口,刚拿出房卡准备开门,电话响起。盛雅男一看“超凶的金主爸爸”备注,顿时心如死灰,故意缓了十秒钟才按了接听键。 “盛雅男,我的水杯呢?看下有没有在你那。” 盛雅男连忙翻开随身包,垂头丧气地道:“在的,老师,对不起我马上送过去。” “赶紧给我送过来,另外去夏语咖啡屋帮我买一杯咖啡。” 电话挂断后,电梯叮零一声打开,扫地阿姨扭着腰自带BGM走了出来。 阿姨道:“哟,小姑娘今天心情不错嘛,跟你男朋友和好啦。” 盛雅男:“是我老板。” 阿姨八卦地问:“男的女的?” 盛雅男还没说话,那催命的电话又响了,有气无力地拿起手机:“老师,还有什么需要带的吗?” “不要咖啡,我饿了,给我带个饭吧,好不好?” “好不好”三个字有点撒娇的味道,盛雅男眼皮跳了跳,瞳孔放大,愣了三秒,低声道:“番茄炒鸡蛋,黄焖鸡米饭,还是……” “都行,我先睡会儿,到了叫我。”说完便挂断了。 阿姨笑眯眯地看着她:“姑娘,没有男朋友也没关系,加油,现在国家放开三胎了!” 盛雅男:“……” —— 盛雅男将“外卖”送到民宿三楼303号房,犹豫了半晌才敲门。 “谁?”里面传来脚步声。 “老师,是我,盛雅男。” “门没关,进来吧。” 盛雅男轻轻推开门,扑面而来的便是一缕浓郁的薰衣草香味,关上门转身之时,迎面看见曾春见穿着一件蓝色T恤斜斜站在窗前,双手捧着一块毛巾正在揉搓头发。 一天前,盛雅男才收拾过的干净整洁的床铺上,现在堆满了各种文件和杂七杂八的衣服,以及蓝牙耳机、充电器、指甲刀、房卡、剃须刀、皮带、吹风机、隐形眼镜盒等物。 盛雅男回眸看了一眼旁边空空荡荡的电视柜和办公电脑桌以及简易置物柜、便移式茶桌,严重怀疑曾春见有综合性嗜床癖,什么东西都喜欢放床上。 出于之前当艺人助理的习惯,盛雅男毫无怨尤地低头开始整理床铺。 曾春见擦完了头发,也见怪不怪地走到茶桌旁边听歌边吃饭。 二人各行其事,默默无语,空气里只有电影《毕边的少年》的主题曲在慢慢流淌。 待盛雅男收拾完床铺,曾春见也吃得差不多了,待他回过身,见盛雅男拿着一块帕子半蹲在地上收拾自己的鞋子,忽然像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仿佛一下子切换到闻人书屏上门查户口的那天…… 那天他在家穿的是破了两个洞且脚后跟裂开了缝的鞋子,闻人书屏见了,问他有没有尺子,他没有多想,随便找了一把生锈的铁皮直尺给他。 闻人书屏接了尺子,蹲下身说要量一量他的脚的长度,曾春见以为这也是查户口的一部分,老老实实地搬了张凳子坐了下来。 闻人书屏量完后 在手心里写了几个数字。国庆节很快结束了,开学第一天下午体育课解散的时候,闻人书屏把他叫去了个人办公室。 “每个人都有,这是给你的。”闻人书屏从柜子里拿出一个鞋盒,递给他说。 曾春见信以为真。之后没几天,和同学聊天才知道,班上每个人确实都发的有,但每个人只有一双,且是温氏集团搞慈善发的。而闻人书屏给他的那个鞋盒,里面有两双运动鞋,一双印有温氏集团logo,另一双印的是个红勾…… 曾春见大声道:“放着,不要动,我自己会擦!”说着狠狠地瞅了盛雅男一眼,盛雅男条件反射地跳起身靠着门站定。 曾春见瞥了一眼放在电视柜旁的茶杯,冷声道,“你去帮我洗茶杯,洗完就回去吧。” 盛雅男怔怔地点点头,一步步走过来,两手抱着玻璃茶杯惊魂未定地去了洗手间,关上门后,盛雅男伸手抚了抚因为惊慌而不停跳动的心脏,艰难地呼吸着。 好不容易喘过几口气后,盛雅男压抑着沉重的心情,走到洗手台旁洗杯子,杯子洗到一半,滴答一声响,盛雅男眼看着一滴红色的血迹滴到了杯子外侧。 盛雅男吓了一跳,抬头看镜子,这才发现自己又流鼻血了,连忙从旁边的纸巾盒里抽出纸巾擦鼻子。 一番折腾过后,盛雅男握着被子走出洗手间的第一句话就是低头向曾春见道歉:“老师,对不起,我重新给你买个杯子吧。” 曾春见正坐在床头柜边整理一盒药贴,闻言抬起头来道:“怎么了?” 盛雅男摸了摸鼻子,抬起脸,小声道:“听人说,粘过血的杯子不吉利。” 曾春见眉头微蹙,低头拆了一盒药贴,道:“不用,我不迷信,你回去休息吧。”说着背过身去,拿发圈扎起披在肩上的长发,脱了上衣自顾自地贴药膏。 盛雅男站着不动,盯着曾春见背上有些暗红的印子,道:“老师,我帮你贴药膏吧。” 曾春见回头,垂眸看着她手里的杯子道:“随便你。” 盛雅男连忙将杯子放好,走过来坐在曾春见身后,给他贴药膏,不及巴掌大的小药贴,从脖子后,贴到脊梁骨中间,一张一张,中药味极浓,掩盖了薰衣草的香味。 “以前,才进入社会的时候,每天都要到处跑,去工地实地考察验看,和施工师傅以及客户沟通,经常加班熬夜修改设计方案和图纸,时间长了,身上就总是各种不舒服,特别是下雨的天气,不是这个关节疼就是那个关节痛。” “后来,连眼睛也近视了,虽然不是特别近视,却也不敢戴眼镜,生怕别人戴着有色的眼睛看我,会觉得我很马虎,不信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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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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