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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远的路走着走着就近了,在难的事做着做着就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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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城河港

作者:一顾   状态:完结   时间:2024-11-01 16:00:19

  明明气温很低,俩人却都出了一身热汗。将红色干涸过后的请愿书收进包里,凑合着买了两盒盒饭,蹲在塑料小凳子上,拆开筷子,前后磨着上面的木刺。

  盒饭是小摊上卖的,料给的很足,一片红艳艳,用筷子翻两下,酥脆的金黄色锅巴就翻了上来,一口下去,口腔和胸腔都被热气填满。

  这时,最近一直虚浮得宛如飘在半空的申路河终于有了一点“活着”的实感。

  “申哥,你不去送吗?”翟望岳三两口就扒掉了盒饭的一半,他对申路河的提议有些怀疑,毕竟,他可是随便拿出血观音的人,他思考了许久,也不明白他手上为什么会有这个东西。

  除非……翟望岳脊背莫名地一凉,搁下了筷子:“算了,你就当我什么也没说。”

  “小青,外面有人给你写了请愿书,希望对你尽量轻判。”程见云对魏小青道。虽然嘴上不能表达出来,但她也对魏小青的经历充满不忿:换了她,她也做不到就这么受着不公,等被欺负到一定地步,不说拔刀而起,至少得让那些家伙付出点代价。

  毕竟,她就是怀着这样的理想,成为警察的。不是吗?

  她还没想好对魏小青说什么,那个姑娘却像突然遭到雷击,愣住了。

  她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这么多帮她的人吗?这超越了她十四年来人生堆积起的认知,让她的大脑过载了。

  程见云踌躇了许久,才摆出严肃的样子:“小姑娘,你之后大概率就是进少管所了。听到没有?”

  魏小青压下脑袋里滔天的海浪,默默松了口气。没把别的人牵扯进来,进少管所也不错,至少管饭。反正还能比之前的处境更糟糕吗?

  程见云望着她,总有种感觉,就是这姑娘眼里,自己的人生已经到此为止了。

  她对着程见云,露出了这么多天来第一个真正舒心的笑容:“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然后,转过头迎接自己一眼就望得到头的将来。


第34章

  申路河刚到居民楼下,就发现了一名不速之客。他面色骤变,立刻对翟望岳道:“我有点事要去处理,你先上楼吧。”

  说罢,匆匆地向那个方向去了,走了几步,下一秒竟然小跑起来,紧张和急迫无法掩盖,至少瞒不过翟望岳的眼睛,他谨慎地没有跟上去,却精挑细选了一个将二人尽收眼底的位置。

  冷风把树叶拍得啪啪作响,叠在住宅楼的玻璃上,蒙蒙胧胧聚合成尖锐的形状,那一片暗色摇动着像扭曲的鬼影,随着风一起,不知是在尖叫还是在哭泣。

  这一次,申路河认出了那个人的真实面目,八年对于他来说却像是度过了半生的长度,既然他来找自己,自然也没想过隐瞒,申路河率先打破了沉默:

  “老梁?”

  申路河上楼了,还没等他去掏钥匙,翟望岳就替他开了门,申路河没有对他客气:“你都听到了。”

  很笃定的语气,没有给翟望岳辩驳的空间,他伸出手,拽住了翟望岳的衣领,看上去很像一个胁迫的动作,然而却并没有加上什么能令翟望岳感觉到危险的力道。

  事实如刀,这个词语在申路河身上得到了具象化,仿佛他的肌肤平白无故地被削减,眨眼间变得形销骨立起来。

  憋出一个笑容,似乎就花费了他全身最后的力气,申路河从来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一个人,包括翟诚岳,在他眼里,翟诚岳过于光明磊落,所以他也必须把不堪的地方藏好,将自己最积极完满的一面展露给他。

  而翟望岳……

  那个青年眼白很少,眼眶里乍一看去就是一片空洞的虚无,能把一切情绪都吸纳进去,湮灭至无。

  几缕长发粘在了他的脸上,应该会很痒,但他一动不动,丝毫没有反抗,只是静静地盯着申路河。

  申路河扫了一眼他的双眼,立刻移开了视线,道:“事到如今,我也不想隐瞒了。你害怕我吗?”

  他摊开手指,指缝间的每一条疤痕都暴露在惨淡的白光下,狰狞得像刻穿骨头的裂缝。

  我不是月城市的人。家庭虽然不富裕,但父母属于对孩子最好的那一种,在我小的时候,他们的工作很稳定,我每天最期盼的事情,就是下班之后的父母给我带来意想不到的礼物,或者是酸渣糖,或者是别的小东西。然而这一切在某一天忽然变了。

  爸爸开始很早回家,和妈妈一起在餐桌旁边叹气,餐桌上的三餐一天比一天简陋,最终变得空空荡荡,冰箱和灯泡都坏了,却没有人去修,冬天冷得锥心刻骨。真冷啊,那种冷我现在都记得起来,我那时长大了一点,明白了爸爸妈妈没有了工作,没有工作就不能挣钱,不能挣钱我就会没有饭吃,没有学上。之后我们搬了家,还有很多奇怪的人经常进入我们的房子,我惶恐地去拉妈妈的衣角,而她蹲下身,紧紧地抱住我:没关系的,爸爸妈妈的店很快就要开起来了,我们的日子会好起来的……“

  事实果真如她所说的一般,我的家似乎真的回到了原来的样子,我上学和放学的时候都能看到爸妈的小卖部,老邻居们抄着蒲扇,往柜台上拿酱油,柜台旁一条一条五颜六色,外面裹了一层亮晶晶的糖霜的,就是我最喜欢的酸渣糖。我爸妈比以前显露出了衰老,两鬓慢慢白了,而欢声笑语却也重新出现在我们家更加狭小的饭桌上。至少我们一家人还在不是吗?我上了高中,高考成绩不错,然而就是那一年的暑假,人高马大的男人踹开了我家的防盗门,把那些二手市场精挑细选的家具砸得体无完肤,掉了外面的漆,木屑飞舞得到处都是,混着不知道谁的血,他们叫为首的那个挂着玉观音的彪形大汉,老严。

  老严剔剔牙花,对着头破血流的爸妈和我道着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妈抬起头,愤愤地反驳他,在哪里也没有这么高的利率,这就是敲骨吸髓。

  那时的像我爸妈一样的人还有很多,有些也许比我家更惨。先用低廉的门槛诱惑走投无路的人,然后让他们签下百般隐瞒的合同,最后带着蝗虫一样的小弟,提着高筑的利率,轻而易举地掠夺那些可怜人剩下的所有……一直如此,很简单,但屡试不爽。

  但是老严没有反驳她,而是把我像小鸡仔一样拎了过去,接着狠狠按在了地上,我被撞得头晕目眩,再恢复时,凳子腿已经夹在了我的手指之间。

  翟望岳古井无波的脸开始碎裂,微微地颤抖着,说到这里,他已经能联想到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而申路河只是微微笑了笑,他像自虐一般,把陈年的伤口慢慢剖析开,将淋漓的鲜血都视作自我炫耀:

  在痛苦像长针一样刺进我大脑的同时,我模糊地看到爸爸被逼着咬大理石桌坚硬的一角,他的胸口明显凹下去一块,嘴里都是凌乱的血沫,眼神涣散,我后来知道,那是肋骨被打断了。妈妈像个瘪下去的麻袋一样,被几个人拖进了门后,只有我发得出恐怖的尖叫,皮鞋的鞋底硌在我的脑袋上,来回地碾压,我的嘴里都是血腥气,可居然没吐出鲜红的血来,只有同样鲜红的喷漆喷射在干净的白墙和地面上。

  等那群人走后,我已经丧失了意识,再爬起来的时候,周围一片诡异的寂静,墙上的污言秽语像是某种符文,藤蔓般缠绕上我的脖子,窗玻璃大部分都被打破,像断掉了的利齿。风就这么肆意地从豁口呜咽而过,灌进一片狼藉的房间。我跌跌撞撞地爬起来,机械地喊着爸爸妈妈,可是没有应答。

  但凡还有一点意识,我爸妈都不会不理睬孩子的呼唤,除非……

  我感受到了童年的冬天的冷,那种冷像把我的衣服和皮肤都扒光了,我赤裸着被寒冷刮了一遍又一遍,近乎凌迟。我战战兢兢地站起来,推开半掩的房门,首先看到的是挺直的足尖,然后,

  我视野里出现了床头架子上连着的绞成一团的编织绳,还有……

  申路河停住了,仿佛剩下的话只要说出来都令他难以忍受。翟望岳垂下眼眸,淡淡道:“不想说就别说了。”

  “那是我第一次看见尸体。”申路河终于发出了一点声音,然而嗓音沙哑得可怕,“说实话,那段时间,一切负面的词语都可以用在我的身上,我留在这个世界的意义一下子消逝了。我浑浑噩噩,死亡对于我来说是求之不得的东西,所以我研究过很多自杀的方法。但每到最后一刻,就放弃了。”

  “你知道为什么吗?”申路河把这个问题抛给了翟望岳。

  经历过这么多,翟望岳早就明白,眼前这个人和他相似得令他毛骨悚然。如果把他的故事代入自己,他很容易就找到了那个申路河当时作的决策:“严至高还活着。”

  “你说得对。”申路河眼神里透露出些许苦涩,他第一次明白,自己讨厌的,往往就是和本人最相似的人,这种相似往往让他非常不适,却没有逃离的机会,就像本体永远甩不开黑色的影子,”每次最接近死亡的那一刻,我都会清醒过来,想,该死的另有其人,我怎么能就此撒手人寰?“

  八年前那场案件发生的那天,天黑得很早,严至高常去的那条街上,破旧的霓虹灯惺忪地闪闪烁烁,垃圾堆放的街道旁间或闪过一个人影,很快消失于酒腥味弥漫的小巷。

  申路河提着黑包,翻窗来到那个房间,做出了攻击的姿态,出乎他意料的是,已经有另一个不速之客,而且来的目的和他相同———

  严至高,那个本来耀武扬威的男人像条狗一样躺在地上,脖颈上一圈触目惊心的青紫色淤痕,不知还有没有呼吸。

  而旁边站着的人手足无措,看见申路河的第一眼,就是立刻转过身落荒而逃。

  ”别怕,也别想着逃了,我叫申路河,来这儿的目的和你一样。“申路河握住他的肩膀,声音不大,却无比坚定,无意间安抚了慌乱到昏招频出的中年男人,他转过头来,直接对上了申路河满满当当的挎包,里面的工具十分齐全,一看就是精心准备的。

  既然他已经交付了姓名,已经被命运推到无可挽回的男人也不好回绝,于是张开讷讷的双唇,沙哑道:“我叫梁周,我本来不想杀他的,可是我的妻子和女儿……”

  他说不下去了,而申路河善解人意地一点头,从包里取出垃圾袋,打火机和亮晃晃的刀刃:“我知道1,我和你一样。接下来,只要帮我的忙就行,我会解决一切的。”

  那个名叫申路河的人十分年轻,年轻到有点可怕了,他走向已经了无生气的严至高,翻开他的眼皮看了看,目光最后滑落到垂在他脖子上的观音,挂绳和他脖颈上的勒痕一一吻合。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那血色似乎更加鲜活了,似乎要从玉里流出来。

  申路河戴上手套,摘下了那个挂坠,有条不紊地做着这一切,小酒店里的灯光很劣质,颜色像长了霉斑的变质橘子,攀爬在少年的肩头和手臂,就像无声无息舔舐他皮肤的怪物。 耽美小说 www[.]fushutxt[.]cc 福书 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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