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这个孩子有故事。 一个尖嘴猴腮的男人撅撅嘴:“就是他,可怜,他娘就是前几天死的那个王寡妇。” 林中鹤早就注意到了卢照水忽然侧身的举动,手还不动声色地舀着馄饨,耳朵却早飞到话上来了。 王秀? 他忽然想起刘爷说过的,王秀有个十岁大的孩子,正在赚钱给他的娘找人超度。 卢照水也想起了林中鹤转述自己的话,他下意识望向林中鹤。 林中鹤微红的薄唇紧紧抿着。 他知道,林中鹤也想到了。 “哎呀,他现在没爹没娘,给王家放羊,赚点钱,给他娘超度。” “他娘是个寡妇,听说是不守妇道被老天惩罚的,有什么好超度的,都要下地府受审判。” 林中鹤并不想听到这些话,他皱了皱眉。 桌旁的两个人突然叫了一声。 紧接着,他听到卢照水听起来阴阳怪气的道歉。 “哎呀哎呀,不好意思啊真是不好意思,您瞧我,管不住嘴,汤汁都能溅出来。看来人得管住嘴呀!” 林中鹤看不到,但他也能猜到这两个男人被气的脸红脖子粗的样子。 他不禁轻笑一声。 声音不算大,也不算小。 “你笑什么?!” 卢照水往前走了几步,挡在林中鹤身前,还特意露出自己腰间配的剑。 “爱笑不好么?” 林中鹤站出来打圆场:“抱歉了二位,我想人确实是要管住自己的嘴,我没管住,所以得罪了二位。” 二人虽怎么听怎么怪,却也不好数落了,一是因为卢照水腰间配的那把剑,二是林中鹤的语气诚恳至极,让人挑不出错处。 于是二人又吓唬似的说了几句,便结账走了。 待这二人走后,林中鹤和卢照水又再次将注意力转移到那孩子身上来。 那孩子正自己端了馄饨,要找位置坐下,恰好那二人走了,空了张桌子。 他便走到林中鹤和卢照水的周围。 卢照水招呼他:“欸欸欸!小孩!坐这!” 卢照水直接上手,将还在呆愣着的孩子的馄饨接下来。 “那个桌子,老板还没收拾,来来,坐我这,我们这就两个人!” 那小孩看了看卢照水,又看了看只露出鼻子和嘴的林中鹤,磨磨蹭蹭预备坐下。 卢照水很是热情地摁着他坐下。 他驾轻就熟地拿起醋。 “要醋不?” 小孩摇摇头:“我不爱吃醋。” 卢照水假装惋惜: “竟然还有人不喜欢吃醋……唉……” “我娘说了,吃醋容易变黑。” 卢照水并没有反驳,还似乎对此深信不疑。 他转了个头,安慰林中鹤道:“没事,你白,不怕变黑。” 他自己又叹了口气:“我黑,不怕了,我习惯了。” 那小孩像被打开了话匣子:“你不黑的,你还没有我黑。” 他撸起袖子,又解释道:“我之前也是白的,后来给人放羊,有点黑了。” 卢照水伸着头看了看他被撸起袖子的地方,很是认同地回答:“确实很白。” 接着转而问道:“你去放羊,为了赚钱吗?” “对。给我娘赚钱。” 二人也能猜出个七七八八了。 这孩子十有八九是王秀的孩子。 “你叫什么名字?” 那小孩往嘴里塞了个馄饨,有些烫,在嘴里还没下去,说话支支吾吾的。 “他们都叫我福康娃,有福又健康!” 福康娃。 他吸了吸鼻子,嘴里的馄饨还是没咽下去:“但我好像并不很有福。” 他的眉目一下就耷拉下来了,可怜兮兮的样子。 卢照水还没想好怎么说话。 林中鹤却开了口:“你是有福的,不信我们打个赌,我赌你这几天就会收到一个好消息。” 林中鹤一直是平静而宽和的姿态,这是卢照水第一次听他哄小孩,带着些柔情,带着些诱哄。 卢照水早已吃完,碗被推到一边,他撑着头,看着二人。 福康娃听罢,眼睛瞬间就晶亮了:“真的?” “真的。” 卢照水看向林中鹤。 林中鹤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头也微微偏了偏,嘴唇在动。 卢照水好不容易静下心,他看了一遍。 他终于从林中鹤唇形很好看的嘴唇开合中读出了他要说的话:“慷他人之慨。” 卢照水笑了笑。 他将手指轻轻搭在林中鹤手腕上。 写下了几个字。 林中鹤唇边微微翘起。 八月的风,其实并不怎么凉爽。 但也还行。 二人临走时,路过那个正在煮馄饨的摊子,卢照水多放了一块碎银子在他的桌子上。 二人都要走远了,那摊主追了上来,气喘吁吁:“二位,二位,多给了……多给了钱,还给你们。” 他将那块碎银塞到卢照水手里。 卢照水反手要塞回去: “我刚才和那个小孩聊的开心,这个就当是你为我们聊天提供的场地费用了。” 那摊主还是一连摆手:“您要是和福康娃是朋友,我就更不能收了!福康娃娃就像我的孩子一样,我就更不能要您钱了!” 这次,还没待卢照水塞回去,那摊主便一溜烟地跑了。 旁边有个卖包子的小贩,刚才见了卢照水与那馄饨摊主这一系列事。 宽慰他道: “那福康娃差点就成他孩子了!当时他和他娘王秀,听说彩礼都备好了,后来王秀就出了那事儿!否则呀……诶,造化弄人啊。” 卢照水和林中鹤听完这一唏嘘的故事,到底没再追过去。
第30章 假身份巧知怪事 卢照水给自己整了两撇假胡子,给林中鹤整了两件粗布衣。 卢照水对着镜子整理了会儿,把那高束着的头发放下,散下一半用手拨乱,束起一半,换上一件泛黄的粗布衣,再戴上个斗笠遮住眉眼。 他对着镜子照了照,倒真像个中年男子了。 “身形不像。” 卢照水回头,仔细看了看这个说自己不像中年人的,穿着粗布衣裳也像贵公子落难的男人。 他入“年纪”随俗,摸着下巴,评价道:“不行!你就算穿着粗布衣裳也不像平头老百姓……” 林中鹤无奈地张开手,一副任君怎么办的样子。 卢照水从左转看了看,又从右转瞧了瞧,摸着下巴,看着他简直要比女子还要纤细有韧劲的腰肢,想到一个方法,又默默闭了嘴,过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开口:“要不,就这样吧,落难就落难,好歹还落个难呢对不?” 不然呢,卢照水想,总不能真的将林中鹤打扮成个女子吧。 他真觉得自己脑子中刚刚闪过的想法荒谬。 先不说哪来如林中鹤这么高大的女子,光是卢照水的心里也过不了这个坎。 林中鹤会答应,但也只是勉强答应,毕竟林中鹤似乎也没拒绝过他什么。 而且,他与林中鹤如今住在一屋。 林中鹤扮成女子,同他一起出出入入算什么。 楚闲那小子看到,恐怕又是要觉得自己在玩什么新花样,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了。 他给林中鹤戴上帷帽。 又看了看。 少了那张脸,终于少了些贵气。 不错。 第二天一早,他们就直奔王秀家里去。 卢照水深深地感谢自己的聪明才智,相比于昨天的万众瞩目,今天卢照水的形象可谓是无人问津。 他现在觉得自己一定像个高大的小贩,还是那种会故意挑事的。 他本来身上就有一种吊儿郎当的气质。 而林中鹤。 他回头看了看。 怎么看怎么像他拐来的。 “喂喂,那个,”他颐指气使道,“跟紧点。” 林中鹤顿了顿,声音传到卢照水耳朵里:“好。” 卢照水十分受用。 王秀死了。 屋子里就剩一个福康娃。 福康娃又给人家放羊了。 于是他们便直奔福康娃给放羊的李家。 李家不算是个富贵人家,却给钱让福康娃替他们家放羊。 卢照水看了看在李家院子里玩的,和福康娃差不多大的小男孩,就都明白了。 李家是在接济小福康娃啊。 “福康娃这小娃娃太惨了,五岁死了爹,十岁又死了娘。” 李家妇人那院子里正坐了几个妇人,嘴里磕着瓜子,听说他们来找福康娃,都拿眼睛看他们。 其中一个中年女子大声叫:“你们找福康娃干啥?!” 李家妇人原本还滔滔不绝的嘴听到这话也闭上了,用迟疑的目光看他们俩。 他们俩一个是戴着斗笠的市井气中年男子,一个是头脸全遮的儒雅男子,别说这装扮惹人生疑了,就是这组合叫人看着,也是让人不解。 卢照水游刃有余:“我是王秀的哥哥!你还不知道嘛,王家大牛!”他又指了指林中鹤,“这个,我家那里的书生,脸毁了,考不了科举啦,就跟着我过来找工做的!” 一群妇人,八卦得不行,又听到说林中鹤的脸毁了,不禁摇摇头叹气:“唉,这么好的身条,脸要没毁掉,这得多少人稀罕。” 卢照水听到,也一拍大腿,连连叹气:“是呀,脸没毁的时候,迷死个人嘞,不是我吹牛,方圆……”他用手比了个八,“八十里的姑娘都喜欢!可惜呀,唉。” 李家妇人看了林中鹤一眼,见林中鹤微微低头,还以为是卢照水戳到人家心窝子了,连忙戳了戳还在和长吁短叹的妇人聊的火热的卢照水,使了个眼色。 卢照水又是一拍大腿:“你看我!哎呀!不该说的不该说的。” 那些妇人似乎也是听到了,赶忙转移话题。 “福康娃估计是被吓着了,你是他娘舅,你要带他去招魂呀!” “怎么个丢了魂法?” 那妇人煞有介事:“她娘死的时候,愣是一滴眼泪没掉,可不就是被吓丢魂了!” 李家妇人看了看那边正在玩的儿子,也压低了声音补充:“他娘,就死在家里,福康娃娃还在那里住呢,一个人,我说要不来我家住,他说他娘一个人会孤单,不在这住,我听着……我听着又瘆得慌又可怜。” 林中鹤抓住了重点:“您是说,福康娃的娘,是在家里死的?” 李家妇人没料到一直安静的林中鹤会接话,略显惊讶:“是呀,吊死的!还是小福康娃发现的!” “那福康娃当时在吗?” 李家妇人犹豫了会儿:“这……这我不太知道的呀,只知道是福康娃发现的。” 一个胖乎乎的妇人不禁叹气:“福康娃这小娃乖,他娘又没钱供他上学堂,他都在家帮他妈妈忙,白天也不怎么出来。他娘卖豆腐脑,在早上卖,他就帮忙泡黄豆,煮豆浆。她家豆腐脑受欢迎,又鲜又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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