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照水疑惑地看着他,阿九朝外撅撅嘴,又挑挑眉。 卢照水终于懂了,“诶,那什么,我出去跑两圈,呵呵呵…” 林中鹤端着那碗醒酒汤,手背试了试温度,“先喝了吧,你头不疼吗?” 卢照水走过去,去接那碗醒酒汤,不小心碰到林中鹤的指尖,闷热的夏,他手指冰一样,他顿了一下,而后没多想,抬头,一饮而尽。 他随意擦了擦嘴,大步迈出门去。 卢照水跟着阿九穿过曲折的小径,又经过一个院子,走的颇为远了,卢照水“啧”了一声:“阿九,这是要把我带去杀了毁尸灭迹吗?走这么远?” 阿九没说话,一直领着他走进另一个院子中。 卢照水四处看了看,这该是一个客居院子,他来月小山庄时,住的就是这么一个格局的院子。 只不过他那时跑林中鹤院子里睡了。 还没待将他全部地方看完,身后一个低沉的声音唤他,“卢大侠。” 卢照水认出了这声音,换上一副笑脸回头拱手道:“北堂大侠,哦不,是北堂庄主。” 他斜睨了一眼将他带过来的阿九,笑道:“阿九,这么快就倒戈他人了?” 北堂子笑着替阿九挡了这句话,“为了长白,我们自然都是一头的。” 阿九离开了,就只剩下北堂子和卢照水在院子中了。 院中央一个石台和几个石凳子。 北堂子请他坐下。 卢照水笑着摇头,道:“不必了,说完我就走了。” 北堂子还是道:“卢大侠还是坐下吧,这事要聊好一会儿呢。” 卢照水见他坚持,也就不拂他的好意,坐下了。 北堂子坐他对面。 卢照水并不想看到北堂子,尤其还是正对着他,因为他总还惦记着自己醉酒说出来的那点的酸涩,他自然比谁都清楚林中鹤与北堂子二人间的关系清白,但他的心中也是真的酸涩。 因此,他看到坦荡的北堂子,难免会有些自惭形秽。 北堂子开门见山,“我知道你是故意来宁州的。” 卢照水闻言,这才抬眼看他,他不作回答,而是等北堂子的下一句话。 北堂子也如他愿道:“你和落四娘的关系,也是我去查,告诉长白的。” 卢照水挑眉,诧异占据了上风,他已然将自己那些阴暗想法抛之脑后,此刻他是真的被北堂子勾起了继续听下去的兴趣。 他明白北堂子这么做的原因,无非是想要林中鹤安心,但他奇怪的是,北堂子为什么要和他说这些事。 北堂子见他有了兴趣,眉头微低,略带恳切的神色,“此次要同你说的事,阿九不知道,长白不愿让你知道。与你说这件事,仅仅是出于我作为朋友的私心,若是处理不好,我同长白或许也就友尽于此了。” 卢照水心跳得很快。 能让北堂子这样慎重的人,甚至说出“或许友尽于此”这样的话的,一定是不小的事。 他有预感,而且是极不好的预感。 卢照水浑身都紧绷着,他莫名地有些紧张,被紧握着的手心直冒汗,闷闷的天气,树荫里的知了叫个不停,让人口干舌燥。 “你应该很想知道长白为什么没去找你,也没回你的信吧,那些信他都收到了,他也知道你在明月山庄。只是他的病太重了,重到他不敢去找你。” 不敢? “他怕耽误我?” 卢照水盯着北堂子的眼睛,试图依据他的目光来辨别这个猜测的准确性。 北堂子迎着他的目光,点了点头。 半晌,卢照水泄气似的,紧绷的身体松懈了,却如散了架子一般无力,他现在才明白北堂子为什么叫他坐着,他呼了口气,微微抬头,嘴角带着丝苦涩的笑,“他总是这样。看别人清楚,到了自己,什么都看不清。” 缓过来后,他再度看向北堂子,“重到什么程度?” 北堂子吐出几个字,“三年。” 末了又补充,“韩滨北说他还有三年。” 卢照水只觉得这些说出来的字如几记闷棍打在他的脑袋上,让他有些头晕目眩,他眉头皱得很深,嘴唇咬了又咬。 三年,这时间短到他现在没有空去伤心,去难过,只能吝啬地斤斤计较着现在还余下的时间,他颤抖着声音问道:“这是第二年?” 北堂子有些不忍,敛下眉眼,只“嗯”了一声。 卢照水骂到,“笨蛋!” 这句话不知道在骂谁。 “卢大侠,我不知道我将这件事告知你,做的是对还是错。”北堂子深吸一口气,还是继续说,“我的理智告诉我,不该去违背长白的心愿,但我的心却督促我,要将这件事告诉你。你一定不愿意长白瞒着你他身体的情况,他也不愿意我将此事说与你。我和长白,都是打着为别人好的旗号去做一件他人不愿意的事。可笑的是,我当时只觉得长白为人过于矛盾,当局者迷,可直到我站到他的立场,于他经历相似的事,我才知道,原来牵扯到感情的事,心中是容不下理智的。” 卢照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现在脑子很乱,甚至有一瞬间的崩坏,像是头晕目眩后的瞬间一片黑暗。 他没有心思去回北堂子的话,他突然站了起来,北堂子抬头看此时有些呆滞的卢照水,他知道,卢照水现在是听不下他的话了,于是道:“今天长白没什么事,应该还在院子里看书。” 卢照水混乱的思路终于在乱七八糟的脑中找到了个突破口。 对!他要去找林中鹤! 不是还有一年半吗? 一年半是几百天。 他还能和他在一起,几百天。 他本来就没怪过林中鹤啊,他知道的,他一直是知道的,林中鹤一定是有苦衷的。 他只是怨他,为什么不和他说呢? 明明他们可以一起承担。 北堂子看着跌跌撞撞跑回去的卢照水,无声地叹了口气。 “我有竹林宅,别来蝉在鸣。” 林中鹤手中握着书卷,刚好读到这一句。 他立在院中阴凉处,恍若置身蝉的中心,被蝉叫声包围了。 夏天,对于他而言,是个十分吵闹的季节,也是个让他感到十分虚幻的季节,像水中起的泡,破了就没了。 蝉鸣,酷暑……仿佛关于夏天的一切,都是戛然而止的。 只是酷暑的感觉,他许久没有体会到了,只有蝉鸣,在他的耳边越来越清晰。 此时卢照水那里,也有蝉在鸣叫吧。 会不会他那处鸣叫的蝉,也有从他院子中飞过去的呢? 嘈杂的蝉鸣声中,他听见了脚步声。 他停下了脚步,正在读书的手指也停顿了。 因为他知道是谁的脚步声。 从后背被抱住的那一瞬间,火热的感觉又充斥了他的全身,他好像体会到了酷暑的感觉。 他终于再次完整地感受到了一个夏天。
第122章 世上安得两全法 “我跟着你,你会赶走我吗?” 林中鹤没有动。 他把头埋在林中鹤的肩上,“你不说我就当你默认了。” 林中鹤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无法说出拒绝他的话,他只能说出一句迂回的话,“先松开,很热。” 卢照水撇撇嘴,明明身上那么凉。 哪里热了。 “林中鹤,你不觉得很不公平吗?我就像个到处追着你跑的小孩,你喜欢我是骗我的吗?突然就腻了?就把我抛弃了?我不可怜吗?我明明什么都没做错,你就要和我分开,我不难过吗?你不想说,我就不问你原因了,我只想和你一起,你就当保护我了,我上次遇袭,受了伤,现在我连自己在哪的消息都不敢透露,你就当保护我了行吗?” 林中鹤果然动了,“哪里受伤了?” 卢照水歪着头看转向自己的林中鹤,“已经好了,你现在问是不是有些晚了?” 卢照水拉过他的胳膊,去拿他手中的书,拖着他往屋里去,“你要想知道,你就自己来摸摸看呗,我身上还有伤……” “不必…” 卢照水从身后,整个人都要挂在林中鹤身上,“哎呀,有什么好害羞的,咱们不都是兄弟吗?分开了还是好兄弟对不对?” 夏昼易疲,鸣蝉却不倦,弯月上来时,院子里还是充斥着蝉鸣。 “好兄弟也是要睡同一张床的吗?” 林中鹤直挺地躺着,旁边卢照水却支起上身,托着头,眯眼笑着看他。 卢照水信口胡说,“当然,你是为了保护我,一天又不止白昼,夜晚也要保护呀。” 卢照水就这么看林中鹤的脸逐渐往下,“停!” 他掀开林中鹤的被子,“又来这套,你把脸躲到被子里,我就提着灯进去看。” 林中鹤自己的被子被掀在一旁,卢照水把自己盖着的被子递过去一些,“我分一点我的被子给你。” 还没待林中鹤开口拒绝,卢照水已经帮忙把他的被子盖好,顺带着掐断了他之后反驳的机会,“灭灯吧,我困了。” 卢照水背对着他睡下,林中鹤以为他终于安分了,吹了灯,一睡下,怀里就钻进了个毛茸茸的头,后背上也多了两只胡作非为的手。 “诶,不是说你生病了吗?应该躺了很久才对,你的小腹怎么还结结实实的?” 林中鹤庆幸自己吹灭了灯,脸红着,他压着声音道:“你别蹭了。” 卢照水没听他的话,还在继续说话,“诶,你以前这个怎么练的……” 等到他感到不对劲时,才明白林中鹤这么说的原因。 是呼吸急促,喘了太多次的缘故吗?卢照水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夜深了,天气也没那么闷热了,窗户开着,夜风吹进,卢照水迎着月光,翻身压在林中鹤身上,他趴在林中鹤耳边,脸红隐在黑暗中,轻声问:“需要我帮你吗?” 林中鹤的脸在晃动中若隐若现,琥珀色的眸子映着月光,像有了神采,晶晶亮亮的,偏偏他的眉头隐忍地皱着,整张脸艳丽得生动。 卢照水耳中都是林中鹤的喘息声混合着自己的,他仰着头,大口呼吸着。 风吹过,他脑中一刻清醒,这才想到林中鹤身上还有病,太胡闹了! 但如今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动作略快了些,自以为结束的那一瞬间,他趴下,伏在林中鹤已凌乱不堪的衣襟上,喘气间还不忘问候:“长白,你还好……?诶?” 他已经酸了得不行的腰被两只冰凉的手裹住,卢照水抬头,林中鹤露出两个梨涡,月光好像顺着他弯弯的眉眼撒进去梨涡里去了。 他失魂了一样,上去舔了一下。 月光原来是檀香味的啊。 当他还心念那着月光时,林中鹤在他耳边,声音很轻,语调略微上扬,像是诱哄,“寻朗,帮人要帮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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