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漠风一听就来气:“就怕去救的时候,已经晚了!林没墨,你不是已经拿到那什么灵丹妙药了吗?既然担心小白不能用内力,怕他受伤,何不现在就给他吃了?小白若是恢复从前,对付昨天那些人也是绰绰有余!你究竟还在等什么?”
他这一句话,刚好戳在林祈墨神经上。他捏着信纸的手紧了紧,片刻之后才放松下来,将信纸放在桌上,尽量用平静的声音:“从现在起,我会保护他一辈子。”
秦漠风一开始还无法消化这句话的意思,渐渐的才瞪大了眼睛:“你这话什么意思?”
林祈墨苦笑道:“药已经用过了。”
话音刚落,秦漠风就已经到了床边。一眼瞥见那人脸色苍白昏睡着的样子,心里一凉。伸手去探脉的过程中,脸色变得极为难看。难得轻手轻脚地把那人手放回去掖在被子里,转过头来就对着林祈墨一阵劈头盖脸:“林没墨,这怎么回事?你不是聪明绝顶吗,又被人骗了,塞了假的药你也不知道?”
林祈墨语气平缓:“药是真的。”
秦漠风啊了一声,一脸难以置信。林祈墨趁他愣着不说话,再次道:“慧香要救,一定可以救,但那之前,我需要弄清楚一些事情。”
文慕非坐在这家因为疫病影响,早已人去楼空的小楼里等人。
门口传来勒马之声,他转头去看,只见秦漠风一马当先背着断沙刀走了进来,一屁股坐在不远的桌子上。而林祈墨半扶半搂着那数日未见,看上去比之前还要单薄的人慢慢进来,挑了张还算干净的椅子坐下。
人到齐了,林祈墨有话要问。
来时的马车里,说到此番前来所见之人,苏纪白便默然了片刻,问他:“上次我见你翻阅《大理蝶志》,是否在找有关月海蝶的记录?”
林祈墨颔首道:“小白,你果然猜到了。为什么月海宫一定要得到‘神丹’,为什么在面临王府这样如狼似虎的敌人时,慕容幽水还不惜代价派出高手来追杀我们?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在这个节骨眼上去大海捞针般找回慧香?”
苏纪白声音极轻:“因为,他也要救一个人。”
林祈墨终于露出些笑容:“小白,为什么和你说说话我就觉得很舒心呢?”
苏纪白也微微一笑,却是道:“你猜得出那个人是谁么?”
林祈墨笑道:“心里有一个模糊的轮廓,所以才要去问一问,即将见到的那位。”
“林兄想知道什么?”
年轻的医者脸上有着心虚的神色。
“那我就不拐弯抹角了。文兄你可是月海宫内之人?”
也许是林祈墨的问话与想象中的不同,文慕非露出一种松了口气却又疑惑的表情。再次将这句话理解一遍,骤然又掠过一丝震惊,话音也有些不稳:“你是怎么知道的?”在林祈墨目光的逼问之下,片刻之后他才回答:“……不错,在下的确是月海宫的人。不过很抱歉,在下没有任何能够帮三位解除危机的办法。”
林祈墨颔首:“多谢文兄如实相告。我得出这个判断,无非是出自于文兄与小七之间的关系。我记得文兄当时说过,盗药一事,是小七最先找了你。后来在下仔细思考,小七这个人,腹内诡计多端,而且绝不肯吃半点亏的。即使与文兄合作,亲自盗药的那位,绝不会是她。那么文兄何以出现在月海宫内,在那个木头守卫眼皮底下将药调包却又丝毫不引起骚乱呢?答案只有一个……其实在下想更多的了解月海宫的事,不知道文兄可否告知一二?”
文慕非苦笑了一声:“早有人提到过在林兄面前没有秘密可言,如今在下算是信了。”
林祈墨听到这话,不禁付之一笑。
文慕非对讲诉月海宫的事情并没有什么抵触的心情,是以他慢慢道来:“月海宫具体的建立时间,是在五年前……慕容幽水,也就是宫主,找到了在下。在下起先并没有加入的意愿,然而在遇到阿宓以后,便难以自拔地产生了陪在她身边的念头。”
“林兄一定已经猜到阿宓也是月海宫的人,并且我们并非两情相悦了吧?……是的,她所喜欢的只有慕容幽水一个人,在下只能充当守护者。即便是这样,在下已经满足。可是宫主并没有珍惜过阿宓的心意,而是十分冷酷地将她安排到云南王府作为监视者,每隔一段时间告诉他王府的动向。那时在下苦心相劝,但阿宓对那个人言听计从,在下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孤单受苦。”
林祈墨怕他一直在白宓这个话题上深入,插了话。
“诗小七呢?她在月海宫里处在什么位置?”
文慕非的思绪被打断,不禁愣了片刻,才答道:“她……宫主之下,有四个直属的护法。月神,海妖,幽鬼,冥仙。在下是其中的‘鬼’,小七是‘妖’。”
林祈墨目光一闪:“白宓是‘仙’,阿兰是‘神’?”
文慕非惊讶得张大嘴:“……林兄如何猜到阿兰……”
“因为阿兰作为月海宫的人,行动自由度太高了,再联想文兄与小七,就可以猜到这个答案。当然我在向文兄得到确定之前,也只是猜测而已……文兄,容我再问,这四个直属护法拥有仅次于宫主的权利是么?关于阿兰,还有什么可以告诉我们?”
文慕非显然还没缓过来,点了点头:“……阿兰她的计划是跟着你们,找机会偷回‘神丹’。而宫主不这么想,他根本等不及。他既想要拿回药,也想要你们的命。”
“准确的说,应该是想要我们的血吧?”
“没错。”文慕非继续道,“想必林兄已经知道月海蝶的用处,在下所说的,权当补充罢。其实月海宫的建立就是为了供养月海蝶。它们吸食鲜血之后,每过一段时间,蝶翼上会脱落荧蓝色的粉末,是极为珍贵的良药。当年宫主为了它们,寻到了南疆仅有的四十九块月色水晶。月色水晶所在之地,就是月海蝶依傍之地……不过月海蝶很是挑剔,它们肯吸食的血液只有两种。被它们所相中的处子之血液,或者内力修为极高之人的血液……并且即便是后者,也要通过月海蝶的选择。”
林祈墨想起了小七要他们每人一滴血的场景,心道原来如此。
原来她是要将血带回月海宫,交给月海蝶选择。
可是……
“这么说,活人祭祀也是为了供养月海蝶。”
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非慧香不可。因为她是被月海蝶选定的人。
有什么东西正在浮出水面,渐渐明晰。来大理之后发生的种种,即将因为一个原因而串联在一起。林祈墨心中忽然袭来一种荒谬之感,反而希望这闹剧一般的原因,是自己的猜测错误。顿了顿,他继续问道:“那么慕容幽水想要救的那个人,究竟是谁?”
文慕非的笑容里夹带了苦涩的味道。
“林兄心里想必已有数……那是一个让宫主不惜一切去喜爱的人。虽然她现在也是命不久矣,但她的人生,比起阿宓来说,幸运了何止千百倍。”
林祈墨叹道:“是阿兰?”
文慕非缓缓颔首:“五年前,慕容幽水只是一个埋头苦心钻研药物的疯子。他根本就不在乎一切名利,他本身就像是超然于世的神仙。阿宓那个时候已经意属于他,然而他从来不闻不问,阿宓以为他一生只能醉心于那些药草了,便像是亲人一般陪在他身旁。”
他的语调带着痛心。
“那个时候他与后来的‘月神’,也就是阿兰,相遇了。也许所有人都觉得阿兰比阿宓普通太多,可偏偏他疯狂爱上的只是阿兰。最初月神的武功不值一提,二位如今见到的她,不知是宫主输送多少次内力后的成果……其实,上天对他们也算是不公平。某一日,月神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慕容幽水所养的极为稀有的斑纹大毒蜂刺伤。毒蜂将毒素完全传递给了她之后,生命也走到了尽头。”
“深谙医药的人,都知道那是无药可救的,就算是神仙也回天乏术。可是宫主这个人,有时候真的是神一般的存在。他居然能让月神渡过了第一次的毒发期……这种斑纹大毒蜂的毒,只要撑过了第一次的毒发,之后便与狂症相似,会有很长一段潜伏期。这期间一切都与正常人毫无二致,可一旦到了某个临界点,就会来势汹涌地发作。再次发作的时候,会比第一次更难救活,可以说……完全没有可能性。”
“这也就是宫主为什么心急如焚的原因,因为已经五年了。这五年他都只能靠月海蝶来推迟月神的毒发,却无法治本……他根本没有耐心再等下去。本来祭祀之后,他便要让她吃下那‘神丹’,却没想到半路杀出这么多阻挠,他现在,没有任何宽恕人的余地。”
“林兄一定也猜到了阿宓所中之毒的来源罢?……在下无法对它不耿耿于怀。月神第一次毒发之时,宫主要以他的血与之相换,以求同生共死。是阿宓舍不得,她便用她的血,让月神度过了难关……换血之法及其凶险,家父为求医之人尝试过许多次都无法掌握其中要领。在这方面,即使心中有恨,在下亦不得不对宫主折服。”
说到这里,仿佛触到了心里的一根弦,文慕非的眼中忽然含了泪。
“这五年来,维持阿宓性命的,一直是我在祭祀之后,带给她的剩下来的药粉。宫主应该是知道的,可是他根本就不在乎,只要不干扰到他对月神的救治,其他人想怎么处理那些残渣,他都不在乎……那种态度,就是无视。”
林祈墨叹了口气,心想原来这几个人竟有这样挣扎的一段故事。
想到这里不由得紧握了身旁那人的手,百感交集。幸好他还在自己身边,他们二人,可以日日作伴,长相厮守,想来是比很多人都要幸运的。
与文慕非道别之时,这位年轻俊秀的医者恢复了一贯谦恭温和的笑容。他行罢拱手之礼,说他要走遍南疆,济世悬壶,为受瘟疫之难的人们寻求解救之法。
林祈墨也笑着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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