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真会说话,卡思伯顿先生。”女主人发出一阵悦耳的笑声,“拉杰瑞芬太太对我的打扮可说了不少批评的话。对了,她还说我这一身衣服和头发上的花都显得太素了,活象个修女。”
“我觉得很高雅。”
“您看看大厅里的花儿,贝兰斯利就喜欢这些鲜艳的颜色,到处都是缤纷灿烂的美人儿。我倒认为有些繁杂了,这两朵玫瑰还是我让安娜特地去摘来的呢!”她的话里没有抱怨,听上去反而带了点儿对丈夫的任性无可奈何的意思。
虽然知道了她的态度中有些演戏的成分,但我还是心头一酸,没有说话。
侯爵夫人亲切地挽住神甫和我:“来吧,让我为你们介绍一下各位小姐,这可都是伦敦社交季里最可爱的小鸟啊!”
我克制住自己的不悦听从她安排,但可以感到那些待字闺中的贵族少女并没有把我这个没有任何背景的大学生看在眼里,反而对神甫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这也难怪,如果嫁给一个年轻俊美的青年神职人员就有机会在几年或者十几年后成为主教夫人,那么她们会为此付出极大的热情。
可是神甫很明显对她们中的任何一个都没有特别的意思。他彬彬有礼地配合着少女们的攀谈,对解答所有无聊的问题游刃有余,让我自叹不如。
“这么说您会一直当传教神甫吗?”一个蓝眼睛的小姐对他的前途很关心。
“那不完全由我做主,还要看贝鲁特主教怎么说。”
“主教不喜欢您?”
“具体地说他不喜欢我身上的味道。”
“味道?”她们都好奇地睁大了眼睛,“我们只在您身上闻到了薰衣草的香味儿啊。”
“啊,我明白了!”一个圆脸蛋儿的少女突然叫起来,“他是怪您没有‘污身以敬神’吧?”
“您真是太聪明了,小姐。”
少女们都笑起来:“哎呀,那个古怪的老先生,都什么年代了!怪不得他还喜欢在衣服上撒香粉呢!”
……
一旁的温德米尔侯爵夫人用手肘碰碰我,悄悄地笑了:“怎么样?如果神甫愿意,他完全可以成为‘唐璜’。”
我相信她说的话,不过前提是我的导师得先脱下那身法衣,再扔掉脖子上的十字架。
“聊得很开心啊,各位。”一个浑厚的声音突然插进了这个小圈子,我一回头,今天舞会的主角正笑吟吟地站在我们身后。
“侯爵大人。”神甫笑着和他握握手,“我应该郑重地向您说一声生日快乐。”
“谢谢,您能来我很高兴。”男主人客气地说,“还有您,卡思伯顿先生,您是第一次来,不要太拘束了,玩得开心点儿。”
我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他揽住妻子的腰看着周围的少女们:“芙罗娜,亲爱的,你一定又在向小姐们介绍优秀的男士吧?”
“哦,这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
“当然,当然。”侯爵符合妻子,“我希望您尽可能地招待好我们这位慷慨的客人。神甫,我还没有感谢您特地送给我生日礼物呢!”
“礼物?”侯爵夫人惊讶地看着他,“什么礼物?”
“我也不知道,亨利告诉我的时候我很意外。亲爱的神甫,您在玩什么游戏呢?为什么不让我看看就直接送到书房去了。”
“这个……”我的导师勾起一丝几乎算得上妩媚的微笑,飞快地凑到侯爵耳边说了一句什么。
这个举动把我和周围的女士都吓了一跳;因为他刚刚那偏过身一仰头的动作实在是过于突然,甚至显得有些轻浮。而侯爵大人却仰头大笑起来:“您真是太好了!上帝啊,这是最好的礼物!
我们看得一头雾水,侯爵夫人首先忍不住大叫了起来,“你们在打什么哑谜呢?神甫,您和他瞒着我!我会嫉妒的!”
“对不起,夫人,”那个始作俑者倒依旧平静得很,“舞会结束后您就明白了。”
“好了,好了。”侯爵掏出怀表一看,“来吧,亲爱的,让我们去尽主人的义务:正式宣布舞会开始;也可以给小姐和先生们留一点空间。”
他们的背影和谐恩爱,我却又想起那天该死的咖啡和方糖。
我从来没有参加过正式的社交舞会,对于和别人打交道也并不擅长。或许是书呆子气过重的缘故,任何一个和我交谈了几分钟的女士都会觉得我是一个乏味的人;而那些满口财经与政治的老爷又实在是不对我的胃口。第六支舞曲开始的时候,我依然乖乖地留在神甫身边充当陪衬的角色,连舞池的边缘也没有碰一下。
而神甫也同样,只是他不去跳舞的原因是疲于应付一个接一个前来寒暄的“老朋友”,另外也是为了照顾我——虽然他尽量做得不露痕迹,可我看得出来。
“觉得很无聊吧,内维尔?”当我们退到便餐桌旁时他问我。
“不……只是有点不习惯。”我望着远处翩翩起舞的温德米尔侯爵夫人,心里很不是滋味;她和她的丈夫就像舞会上的王后与国王,从一开始就是最耀眼的一对。在共舞了一曲后,又分别成了男女宾客争相邀请的对象。此刻她正跟一位淡黄色头发的年轻人跳得很开心。
“那位就是柯林子爵。”神甫顺着我的目光看向那边,“你前几天听侯爵大人提到过他。”
“子爵……就是为了什么法案而有求于大人的那个子爵吗?”
“对,他是勃林根勋爵的儿子,和侯爵大人是世交,不过为人不怎么样,是个地道的花花公子,而且脾气暴躁。”
神甫所说的已经在这个年轻人脸上多多少少地体现出来了;虽然他有一张英俊的面孔,但气色却很差,大概因为睡眠不足和纵欲过度的关系,脸部肌肉显出与年龄不相称的松弛,一双灰蓝色的眼睛礼满是戾气。看起不是一个讨人喜欢的家伙,侯爵要应付他也真不容易。
“他今天也是作为客人来的吗?”
“可能是吧,不过我想他不会是单纯来道贺的,他一定会继续说服侯爵为《法案》的通过辩护。”
“侯爵会答应吗?”
“你说呢?”
他多半不会同意,但这样以来势必要得罪这位子爵大人了。
美妙的华尔兹结束了,大厅里响起一片掌声,侯爵和夫人与各自的舞伴分开,不约而同地朝我们这边走过来。
“哦,天哪,我的头都晕了。”女主人取过一杯酒,扇着扇子抱怨到,她白嫩的面颊上浮起一层淡淡的蔷薇色,“真是年纪大了,我再也不能像十六岁时那样跳舞了。”
“为什么不陪着卡思伯顿先生在这儿休息一会儿呢,亲爱的。”侯爵笑着提出一个让我心跳的建议,我的脸一下子红了,想拒绝却又鬼使神差地开不了口。而侯爵夫人爽快地点点头。
他又笑着看了看周围:“其实我也正想躲避一下这些热情的客人。神甫,可以趁现在到书房去让我看看您的礼物吗?”
“这……”我的导师意外地顿了一下,“可是您作为主人,不好不在大厅吧……”
“告诉您一个秘密。”他压低了声音朝我们倾过身子,“等一会儿柯林子爵会和我在小休息室里谈法案的事儿,我答应他在第十支曲子结束前会听他的陈述。不过,您知道,我是非常想把这次会面时间压缩到最短的。希望您能帮我这个忙。”
“我明白了。”神甫同意了,“欣赏生日礼物是个好借口。”
他们谈笑着上了二楼,我却为身旁的人紧张起来。
“卡思伯顿先生,我们到外面待一会儿好吗?”女主人笑着挽起我的胳膊。
“这不要紧吧,万一还有客人想请您跳舞呢?”
“我的脚很酸呀,得休息休息。”她把下巴往那边一抬,“再说有格林先生暂时照顾着,不会有问题的。”
我没办法拒绝她的邀请,于是跟着她走出喧闹的大客厅,来到了静悄悄的露台上。
在这里借着透出的灯光,可以看见一片柔软的草坪,还有连成一条线的椭圆形花坛。夏虫在一簇簇丁香和石竹中鸣叫,与我们背后的音乐声比起来真是可爱极了。夜风从树叶中间穿过,拂过我微微发烫的脸。
温德米尔侯爵夫人深深吸了一口气,放松了绷直的背部:“您觉得这儿怎么样,卡思伯顿先生?”
“呃……妙极了,很热闹……很漂亮……”看着她优美的侧影,我越发显得笨拙。
但她却呵呵一笑:“您不用掩饰了,您很不习惯这样的聚会吧?我注意到了。”
“是吗……”那真是我的荣幸!
“等一会儿我把这些场面上的东西全扔给贝兰斯利,再带您好好到花园里走走。伦敦的这幢房子虽然比不上我们在约克郡的庄园气派,不过很别致,您会喜欢后面那个小池塘的,我在里面种了一点儿印度的睡莲……”
她话还没说完,嘭的一声巨响突然从围墙外传进来,吓了我一跳。
“别见怪,那是我们可敬的邻居,劳伦斯·蒙德鲁上校——我跟您提过他。”侯爵夫人无奈地耸耸肩,“他也是我们这个新家唯一不足的地方。贝兰斯利和我已经找他谈过好几次了,不过那个顽固的老头坚持说这是他军人荣誉的一部分。”
我同情地望着她;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愿意听着炮声过日子的!
“要不是因为这幢房子的设计确实让我满意——还有那些已经开花的睡莲——我早就另换一个地方住了。”她指着那边一处漂亮的窗户,“看,那儿就是我的房间,从阳台上可以直接俯瞰花园,早上醒就能闻到浓郁的香味儿。”
“真是太妙了。”
女主人显然高兴听到我的赞扬,又兴致勃勃地谈到她刚建好的温室,“我还没计划好该种什么呢,您能给我一点儿建议吗——啊,亲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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