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头望了望乌蒙蒙的天空,皱着眉头拉上窗帘。
“别为神甫担心,内维尔,他有能力照顾好自己。”
“我知道,不过还是有点不放心。”我回到查尔斯身边坐下,“我总觉得他虽然看上去很老成,可其实比别人更纤细,更善良。”
“是吗?”查尔斯似乎并不赞同,“我可不这样认为,我想他的头脑和他的美貌一样尖锐。”
我笑着拍拍肩:“你是和罪犯打交道太多,看任何人都带上了职业眼光!”
“应该是职业病吧?”他也忍不住笑了,“对了,神甫最近在忙什么呢?我来了几次都没见到他。”
“四天前他代表儿童慈善会接受了温德米尔侯爵夫妇的三百英镑捐款,所以这些天都忙着和理事们处理这笔钱呢!”
“内维尔,你对位亚森·加达神甫了解多少?”
“这个……”我一时还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费里尼特教授向我介绍他的时候,我只知道他是一位很有学识的神学家,不过没想到他会这么年轻,而且为人也挺好的……很和蔼,很亲切……”
“这么说你也不知道他的年龄或者家庭背景咯?”
我摇摇头:“怎么,你在调查他吗?”
“不是的,只不过受人之托顺便问问。”查尔斯毫不在意地挥挥手,“有一个叫费麦司的律师通过我的朋友打听这位神甫,想知道亚森·加达是不是他的教名,还有他的本名叫什么?”
“律师?发生了什么事吗?”
“嗯……据说和威登斯凯尔伯爵的财产有关,我也不清楚,或许有可能是他们找错人了——”
“对不起!”这时史丹莉太太打断了我们的对话,她站在门口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晚餐已经准备好了,先生们,你们不饿吗?”
“哦,史丹莉太太 ,您真是太好了。”查尔斯一下子跳起来,感激地拥抱这个老妇人,“是的,我正好闻到了鳕鱼的香味儿呢!对了,神甫还没回来,您不介意我喧宾夺主吧?”
房东太太慈爱的眼神像在看一个孩子:“别担心,探长,神甫吩咐过不必等他,您不用再客气了。”
也许是史丹莉太太心情好的缘故,今天的晚餐很丰盛,我喝查尔斯口福不浅,吃得开心极了。窗外的雨时大时小地下着,年轻的探长间或给我们讲一些小窃贼的蠢事,逗得老妇人忍俊不禁,连我也对他难得的幽默感到惊讶。
时间不知不觉地过去了,大约八点三十分左右,自鸣钟发出清脆的报时声。史丹莉太太和我都不约而同地看向门口,心里免不了开始味那个还没回来的人担心。
就在我忍不住又要开始唠叨的时候,过道里传来了开门的声音,一阵轻轻的脚步过后,神甫温和的笑脸出现在我们面前:“晚上好,各位——啊,探长先生也在呀!”
“天呐!”史丹莉太太叫了起来,“我的神甫,看看您这一身!”
我这位一直很整洁、很优雅的导师此刻看上去真像一只落汤鸡:他从头到脚都湿透了,黑发贴在额头上,下巴还滴着水,两只皮鞋满是泥浆,泡得发涨。
“快把湿衣服脱下来,不然您会着凉的!”
史丹莉太太急急忙忙地去找毛巾,烧开水。我和查尔斯七手八脚地为他倒上热咖啡。
“真是一场名副其实的暴雨。”他解开纽扣,把湿漉漉的外套扔在地板上,里边的白衬衫也全湿了,紧紧贴着单薄的身体,刚好显出他线条优美的肩胛和腰部。但我发现他的脸色发白,嘴唇都乌紫了,连忙把杯子塞进他手里:“快喝下去,神甫!您的指尖冰凉!”
“谢谢。”他连打了几个喷嚏,“我看上去很糟糕吧?可能还需要洗个热水澡。”
“您怎么会淋成这个样子?”查尔斯帮他解开了脑后的长发,接过史丹莉太太的毛巾递给他。
“真是不走运啊!我从布里克斯顿救济院出来的时候天就已经全黑了,雨下得很大。本来我想叫辆马车,可每辆车上都有人了,等了大约半个小时以后,我才无可奈何地决定步行。所以——您看到了——我现在就像从水里捞起来的一样。”
他倒笑嘻嘻的,似乎一点儿也不在乎自己的狼狈。
“您是给救济院送捐款去了吧?我听内维尔说温德米尔侯爵夫妇又给慈善会赞助了三百英镑。”
“对,是这样。他们都是善良的人,上帝会保佑他们的。”
“神甫,”慈祥的老妇人拿来了一件大浴袍,“我为您烧了点儿热水,快去洗个澡吧!”
“谢谢您,史丹莉太太,我正觉得身上发冷呢!”这位倒霉的教会慈善家站起来准备上楼,又转头对查尔斯抱歉地一笑,“对不起,探长先生,恐怕我得失陪了。”
“您不用客气,神甫,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明天晚上我再来拜访您,可以吗?”
“您有什么事吧?”
“哦,只是有人托我问您几个问题?”
“可能不行先生。”我的导师摇摇头,“明晚我得和您的弟弟去参加温德米尔侯爵的生日舞会。”
“是这样啊。”查尔斯想了想,“那么改天吧,祝您晚安。”
“晚安。内维尔,请你送送探长先生。”他冲我们点点头,走上楼梯。
我看了看窗外,雨点好象没那么密了,一些没撑伞的小流浪汉在路灯下跑来跑去。
我把查尔斯送上马车,他向我告别,同时又奇怪地问倒舞会的事儿:“我怎么没听你提到过呢,内维尔?”
“啊……因为……”因为我不想让他知道我认识了美丽的温德米尔侯爵夫人,并且为她所倾倒,“因为我想这或许只是侯爵大人看在神甫面子上才说的客套话,况且我即使去了也不过是礼节性地露一露脸罢了,不值得一提。”
“是这样……”查尔斯温和地笑了,“听着,内维尔,我想我可能太罗嗦了,不过你必须明白:伦敦是个大染缸,而你还很年轻。”
“嗯,我知道。”
第二天神甫起来时已经过了中午,可能是因为淋了雨的关系,他白皙的脸颊微微泛红,像是在发低烧。但当我劝他吃点药时,他却摆摆手说没事。
“我要去把侯爵的生日礼物取回来,还有你的礼服。”
他知道我来伦敦只带了换洗的衣物,所以昨天还特地去为我租了一套——我真不知道该怎样感谢他的照顾。
礼服非常合身,就像是为我量身定作的一样。
神甫换上了深黑色的便装,他对着镜子扣好领结,抱怨这衣服有些肥大:“昨天的雨毁了我最好的那件外套。内维尔,你觉得我现在的样子还过得去吧?”
“很好啊!”
“你别安慰我了!”
“是真的!”他穿上这件外套似乎的确胖了点儿,不过并没有给人臃肿的感觉,反而祛除了“过于纤细”的印象,一点儿也无损于他修长的身材。
“那好吧,这也没什么要紧的。”他从桌子上捧起那个大礼盒,“我们可以出发了。”
考菲尔德花园坐落在伦敦西区,这一排房子都有扁平的柱子和门廊,是维多利亚中期的出色建筑。周围的环境也十分优美,大量的绿树和花坛围绕在房子附近,空气来浮动着一种淡淡的香气。
我们的马车在温德米尔侯爵的家门口停了下来。天已经快黑了,来宾们正陆陆续续地进去。我惊讶地发现不少衣衫光鲜的绅士和贵妇人都非常热情地向神甫打招呼,就像老朋友一样。两个穿得像十八世纪宫廷侍从一样的男仆为我们取走了手杖和帽子,又接过神甫手上的礼盒。
“这是一份特别珍贵的礼物。”他叮嘱到,“请把它送到侯爵大人的书房去。”
八角形的客厅礼已经有许多人了,一盏巨大的枝形吊灯下是光滑平整的舞池,鲜红的玫瑰花插在银盆里,端放在铺着洁白台布的便餐桌上,乐队演奏着舒缓的小夜曲,优美的旋律随着微风从四扇玻璃门飘向花园和休息室。客人们三五成群地聚在各处交谈,每个人的穿戴、举止都在向我透露他们显赫的社会地位。
我真有点自惭形秽了,或许我根本就不该来这个地方;象我这种穿着租来的礼服,连最简单的舞步都成问题的穷小子,怎么可能与这些老爷太太们搭上关系呢?我真是疯了,我应该告诉神甫我不舒服,然后离开这里——
“神甫,卡思伯顿先生。”一个年轻人穿过人群向我们走过来,“晚上好,欢迎你们。”
“晚上好,格林先生。”
他今天也穿着正事的晚装,纽扣眼儿里插着一朵黄色的康乃馨,头发规矩地梳向脑后,露出那张清俊的脸。
“侯爵夫人刚才还问到两位呢!来,让我带你们过去。”
我的退路已经被堵死了,只好跟在神甫后面走向那边一群花枝招展的女士。侯爵夫人正在和三位小姐愉快地聊着,她今晚真是美极了:乌黑的秀发松松地坠在脑后,鬓边斜插着两朵白玫瑰,牛奶般的皮肤和红润的双唇非常迷人,露肩的珍珠色晚礼服在腰间画出绝妙的线条,带着一点儿法国似的的浪漫风格。
我觉得自己的心跳都加快了,血液不停地涌上脸颊。当她微笑着向我打招呼的时候,我的舌头竟然打结了。
“真高兴看到你们两位。”她热情地走过来把手伸向我们。神甫礼貌地握了一下,而我则按世俗的礼仪在上面印下一个吻。
“刚才贝兰斯利还在埋怨你们怎么还没到。格林先生,请你去告诉大人,他最期待的客人正在我这儿呢!”
“好的,夫人。”年轻的秘书顺从地离开了。
我把汗湿的手背在身后,用最诚挚的口气说到:“您今晚太美了,夫人……我刚才还怀疑自己看到女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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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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