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听这个?”他有些好笑地看着我。
我非常肯定地点点头。
“那好吧,让我想想。”他用手杖轻轻敲击着地面,“嗯……其实许多案子都是大同小异,无非是围绕着金钱与爱情,动机庸俗,手段卑劣,不过偶尔也碰到过一些例外。你记得前年挺轰动的那件双胞胎杀人案吗?”
“听说过一点儿,不过好象当时我正为莎士比亚焦头烂额。”
“你真适合当书虫。”他又笑了,“这两兄弟是为了他们的父亲才铤而走险的,但我很为这两兄弟的设计感到惊讶:弟弟去杀人,哥哥就在外面的客人中间为他做不在场证据;而最妙的是当他们在走廊里同时出现又不巧被一个老太太看见时,这兄弟俩不约而同地做了同样一连串动作,让那位老眼昏花的夫人一口咬定自己看到的是一面大镜子……”
“这个案子原来是你办的!为什么你从来没跟我说过?”
“也只是工作罢了,就像你的工作是为莎士比亚焦头烂额一样。”他的口气平淡自然,如同在谈论天气。
但这不容易让我死心。
“你经常碰到谋杀案吗?”
查尔斯对我略带孩子气的固执毫无办法,他蹙着眉头想了想:“也不完全是这样,绑架、诈骗、盗窃……什么都有。不过最近倒确实不怎么太平,我的好几位同僚都在抱怨死的人不少,昨天你不是也看见了吗?”
“是那个叫……叫史蒂芬·葛瑞堡的少年吗?神甫认识他!怎么样,找到线索了?神甫一定很想知道!”
“他还是不知道比较好。”查尔斯的口气有些沉闷,“今天下午验尸官刚刚把报告送给我,那个孩子确实是被勒死的,不过他死前一定过着地狱般的日子!”
“为什么这样说?”
“他全身都是伤!鞭子抽的,雪茄烫的,针扎的,抓的,咬的,还有……总之除了那张脸,到处都惨不忍睹!”
“太可怕了!”我暗自决定不把这些告诉神甫,他知道了一定很难过,“能抓到凶手吗?”
“很难说!尸体上没有一点儿蛛丝马迹,都被水冲得干干净净了。我派人去昂桑修道院了解情况,估计两天以后才能回来。像这种无头案,伦敦每年都会发生,多的时候上百起,最后只有不了了之。”
“可怜的孩子,”我也觉得心头闷闷的,“他还那么年轻,那么漂亮……”
“别露出这种表情,内维尔。”查尔斯用力拍拍我的肩,“至少我会努力去查,我会让那个混蛋接受惩罚的!”
“当然,我相信你!”我的哥哥从来没有让我失望过!
第二天早上,我又回到了格罗斯维诺广场31号。
我的精神不是特别好,因为昨晚我实在是忍不住,动手给查尔斯的“垃圾堆”来了一个大清理,等他硬拖着我去睡觉的时候,已经半夜十二点了。我原本还想和他再聊聊学校里有趣的事儿,可说着说着竟然睡着了。今天早上起来之后,我从镜子里清楚地看见了自己略显得浮肿的双眼。
史丹莉太太为我开了门,慈爱地问我吃过早餐没有。
“谢谢,我吃过了。”我脱下帽子递给她。
“神甫在会客室,温德米尔侯爵夫人也在,您要去问候一声吗?”
“侯爵夫人?”我感到很意外,“她怎么来了,才九点钟呢?”
“哦,这我可不知道。”
我连忙整理衣服,又揉揉眼睛;我真不想让她看见自己这么委靡的样子,所以当我走进会客室的时候,尽量用最欢快的语气向她和神甫道早安。
“您好,卡思伯顿先生。”美丽绝伦的温德米尔侯爵夫人冲我微微一笑;她今天穿着一件淡紫色的塔夫绸长裙,黑发朴素地梳成了一个髻,脖子上挂着一串晶莹的珍珠项链,越发显得高贵典雅。当我走进她身旁坐下时,一股淡淡的玫瑰香若有若无地飘进我的鼻子。
“昨晚过得好吗,内维尔?”神甫欢迎我回来。
“当然,开心极了,谢谢。”
“你来得正好。”他为我倒了一杯咖啡,“我和温德米尔夫人要去一趟查林十字街。如果你愿意,可以和我们一起去;回来的时候再顺道到图书馆去找一找你需要的资料。”
这邀请不错,而且我也十分乐意和身旁的女士多相处一会儿。
“就这么决定了。”神甫看到我点头之后拍拍手站起来,“那么请允许我去换件衣服好吗?”
他走出会客室,只剩下我和温德米尔侯爵夫人。我看着她优雅地端起咖啡杯呷了一口,盘算着应该说点儿什么打破这令人尴尬的沉默,但经过好一阵搜肠刮肚还是变成了愚不可及的攀谈。
“……我真没想到您会在这儿,夫人,否则我一定会带一束花回来。”
“您真可爱,卡思伯顿先生。”她的笑声也非常好听,“事实上是这么回事儿:我昨天和贝兰斯利谈过了,他答应给儿童慈善会一笔三百英镑的捐款,所以今天一早我就来告诉神甫,希望他和我一起去拿这笔钱。”
“其实您大可不必亲自跑一趟。”
“哦,这没关系。我每天上午都会出来走走,逛逛街或者拜访朋友,顺便也就过来了,而且——”她突然调皮地耸耸肩,“——每到社交季节,贝兰斯利就不会在家里办公,直接去事务所里找他还要方便一些。”
她的神情是那么愉快,看起来她很爱她的丈夫。这让我无端地感到一阵失落。
“看来你们聊得很投机啊,两位。”神甫的声音及时地把我的情绪调整过来,他换上了外套站在门边冲我们偏偏头,“来吧,可以出发了。”
我的导师带我搭乘温德米尔侯爵夫人的马车向查林十字街缓缓驶去。
从这两个人无意识的交谈中我渐渐得知,温德米尔侯爵可是在伦敦,不,是在整个英国都算有影响的人物;从摄政王时期开始到现在,他们那个家族一直都是古老和高贵的象征,而现任的侯爵年仅三十七岁,已经是上议院有名的演说家,公认的“明日之星”,甚至有人预言他在四十二岁前就能成为内阁大臣。不光如此,他精明的商业头脑更是在交易所里让人又恨又怕;近几年中他飞快地增加着原本就数目庞大的资产,现在伦敦的市民们都还记得五年前他那场极尽奢华的婚礼。
这一切让我的心底愈加烦躁,我看着对面那位夫人,她的笑声让我第一次感到力不从心。
马车在一幢两层的新楼门前停下来,一个矮个子的看门人向侯爵夫人行了个礼,把我们带进了一楼的大会客室。
不一会儿门口便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一个身材挺拔的男人爽朗地大笑着走进来:“哦,亲爱的,真高兴见到你。”他径直向侯爵夫人张开双臂,在她面颊上轻轻一吻,又转身问候到,“还有您,神甫,您最近好吗?”
男主人是一位出色的美男子,长着浓密的浅褐色头发和大而有神的银灰色眼睛,脸部轮廓显得坚毅而富有决断力;唯一的不足就在于他的胡子,那两撇留在上唇的略向上敲的胡子很容易让人错以为他在讥讽地微笑,这给他增添了不少刻薄的感觉。
不过实际上他是热情而慷慨的,当神甫把我介绍给他时,这位侯爵没有丝毫骄矜地对我表示了欢迎。
寒暄之后我的导师很快谈到了正题:“阁下,我必须向您表示感谢。我记得这已经是您第三次位儿童慈善会捐款了,这对那些孩子来说真是一件幸运的事。”
“您总是这么客气,神甫。我不是跟您说过吗,这是我的荣幸。”侯爵毫不在意地挥挥手,转过头注视着身旁的妻子,“况且芙罗娜也为此费了不少心,我愿意让她省些力气,更开心点儿。”
侯爵夫人露出小女孩儿般甜蜜的微笑。
这时一个中等个子的黑发年轻人为我们端来了咖啡,他的容貌很清秀,但长长的刘海挡住了额头,一举一动也十分恭谨。
“哦,对了,亲爱的。”侯爵突然想起来似的,“你见过埃里克·格林先生吗?他一个星期前刚刚成为我的秘书。”
“您好,夫人。”这个年轻人彬彬有礼地向女主人问候,略带了一点儿苏格兰口音。
“您好,格林先生。我相信您一定是一位非常能干的助手。”
“哦,当然了。”侯爵显然对他很满意,“他的效率比以前两个慢吞吞的家伙快了一倍呢!卡思伯顿先生您知道吗,埃里克也曾在牛津大学就读呢!”
“是吗?”我有点意外,“那么我们是校友捋?”
“我在那里学过经济和统计学,今年毕业。”
“那么您也是最近才到伦敦的吧?”神甫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他,“听您的口音像是爱丁堡人。”
“不,先生。”他冷淡地回答,“我是霍克依人。”
“好了,埃里克。”侯爵吩咐到,“请把支票簿拿来,再把今天与米格诺先生的会面改到明天上午。“
年轻的秘书点点头走了出去。侯爵重新把注意力放在他妻子身上,殷勤地为她的咖啡加了三块儿方糖。
他这种自然的亲呢动作在我眼里变得那么不舒服;我闹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今天有什么重要的事吗,贝兰斯利?”侯爵夫人把手放在她丈夫的膝盖上,“我希望你能回去吃午饭。”
“恐怕不行,亲爱的。中午柯林子爵会来和我谈点儿事,你知道,他就喜欢在俱乐部玩惠斯特牌,用过午餐再开始做正事。”
“他还是为了法案的事儿来的吧?”
“我想是的,现在许多人都把眼睛放在这上面。您也听说了,对吧,神甫?”
我的导师微笑着端起咖啡,点点头:“虽然我对政治不感兴趣,但我猜想应该是关于《阿根廷运河法案》的纠纷吧?”
“完全正确,什么事都瞒不过您。”侯爵的口气带了些钦佩,“那个什么运河根本就是场骗局,但是我们的子爵先生竟信以为真,买下了大笔股份。现在议会对这份《法案》是否通过展开了讨论,弄得他有点神经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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