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01
苏笏接到电话的时候非常惊讶,他没有想到是陈锋打来的。正式离开市局已臻两年,鉴於离开的原因,大家心照不宣,从来没有联系过。
陈锋找他的理由更令他诧异。
“李!有好像不行了。”陈锋劈头盖脸就是这一句,听得苏笏愣住了。
下句话更令他不可思议。
“他要见你。”
“我?”苏笏不能理解,“不是戚维扬?”
“你,就是你。我也以为听错了,但七十二号那边很肯定。”
放下电话,苏笏陷入了沈思。
坦白的说,尽管谁都不愿承认,李!有和戚维扬之间仍是存在那根看不见的线,也许出於两个人都具有的执念,也许是基於那些过往的永远都不应该被提及的记忆中的黑暗角落,他们之间总是存在某种联系,那种或许被李!有本人定义为只有两个人知道的私密的往事。那些往事,也许戚维扬已经和盘托出,也许没有,现在的苏笏已不再执著,他早已深刻地了解,所谓真相,其实也就是当事人的看法而已,那是毫无意义的东西。正因为如此,尽管自己也许会断然拒绝,但潜意识里,苏笏一直认为濒临死亡的李!有如果拒绝默默死去,要找的那个人也应该是戚维扬。
可是李!有要找的人是苏笏。这事儿令他有些惊疑不定。
戚维扬去参加医学院同学聚会了,屋子里只有他一个。他走到宽阔的落地窗前,凝视著窗外川流不息的车辆和来来往往的人群,华灯初上,平凡普通一如往日。
平淡而寂静的生活,却镶嵌著淡淡的暖意。
他的沈思被开门的声音打断,穿著厚外套的戚维扬推门进来。
“没来暖气的时候最痛苦了。”苏笏帮戚维扬把大包小包的东西放在桌上,听著他絮絮念叨:“去了趟超市,堵的哟。”他口若悬河长篇大论把餐桌上听来的新闻旧闻又学了一遍,却发现见不到苏笏的反应,问道:“有事?”
苏笏没来由地眼皮跳了跳,看著戚维扬有些疲惫却仍然兴奋的双眼和扬起的嘴角,微微笑了笑,摇了摇头:“没有。”
他不想有人打破这平淡的生活,穿透这层暖意,正如他希望眼前这人脸上的笑意与快乐长久驻留,永远不要被打扰一样。
他决定不把这件事情告诉戚维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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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的话:
番外来了
☆、02
02
第二天一大早,苏笏随便编了个理由,胡乱批了件外套,趿著鞋,手插在兜里,坐在公交车上,摇摇晃晃地去了。
他喜欢普通,也习惯了普通,那些平淡的鸡毛蒜皮的小事让他觉得平和,温馨,也觉得安全。
变不回去了。
七十二号院还是老样子,仍是个城乡结合部的模样,南城这一片发展的一直慢些。不过要是太繁荣倒不适合了。
传达室是个精悍的小夥子,电话确认後又登记了他的身份证号,仔细看了一眼让他进去了。
虽然做好了看见一个濒死之人的心理准备,进病房的时候苏笏还是愣了一下。
床上躺著的是一个如枯柴一般干瘦的人,支楞突出的胯骨在薄被的遮掩下仍是清晰可见,透明的、白色的、黄色的各类液体悬挂在床头的支架上,静静地流淌入这个垂死之人的身体里。
李旼有微张著嘴,颧骨高耸,脸颊凹陷,呼吸的声音粗重而急促,他发散无神的眼光茫然落在苏笏身上,仿佛辨识不出他是谁一般,许久,突然裂开嘴笑了,浅紫色的嘴唇上干皮绽开,苏笏觉得自己能闻到空气中那股腐朽死亡的气息。
“我几乎认不出你了……”床上的人从喉管里发出诡异的声音,仿佛是在笑,听起来却像是铁钉滑过玻璃般刺耳。
“彼此彼此。”苏笏抄著手,静静端详著他。
“我跟你不一样。我是将死之人,自然面带死相,而你的死相……在这里。”李旼有费力地举起没有插点滴的右手颤抖地指指苏笏,又指向自己的胸口,然後又发出了那种让人毛骨耸然的声音。
苏笏不动声色地看著他。
李旼有长呼了一口气,喉咙里发出筛沙子一样的声音:“上次来的时候,你看起来像块冰,但心里有团火,现在的你,看起来像湖水,但里面的火种灭了。你一定……见过死亡了。”
刺耳的笑声在静谧的病房中弥散开来,苏笏将手插回兜里:“你知不知道有时候笑也能要人命,尤其对於你这种在黄泉路口摇摇欲坠的人。”他打个哈欠,“看来你的人生真是跌宕起伏的令人豔羡,居然只能找我叙旧。”
李旼有张开嘴:“和一个将死之人逞口舌之利,你过得也很精彩嘛。”
苏笏斜乜著他:“虽然我不算太忙,但总归有比跟一个不招人待见的家夥聊天更有意义的事,如果你找我来只是为了排遣你的病床寂寞,转移一下褥疮的痛苦,那就恕不奉陪了。”
李旼有莫测高深地望著他:“你比以前伶牙俐齿了呀。还记得上次来找我的事情麽?”
苏笏记得,他清楚地记得自己当时和这个人渣的每一句对话, “突然良心发现决定不把秘密带到坟墓里了?”
“谁知道。也许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吧。”
苏笏扑哧笑了,“对此我发自内心的表示怀疑。”
李旼有长长的呼吸了几口气,嗓子里发出风箱般呼哧哧的声音:“当然是有条件的。”
苏笏居高临下的看著他:“什麽条件?”
苏笏坐上电车的时候还想著临走前李旼有那句话。
那个自知必死的人凝视著他,用听著都觉得拉嗓子的声音缓慢吐出伤人的话语:“以前的你执拗,却心存良善,明明对我痛恨不已却会让护卫调长链子,为了我方便一些,像个中规中矩的警察。现在的你那股冲劲已经消失殆尽,眼里……呵呵……你眼中的死亡,到底是什麽样的呢……”
自己没有回答他,关上门走了。直到上了车才发现外衣拉链没有拉上,胸口有些冷,忙不迭裹紧了外衣,还是觉得有彻骨的寒意。
明明只是初秋而已。
不想承认,李旼有说的只是他的妄测,但心底有个声音告诉他,只有真话,惟有真话,才会伤人。
真是个混蛋。到死都是个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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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03
坐上列车的时候戚维扬还在喟叹:“我曾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和这个地方打交道了。嘿嘿,人算不如天算。”
苏笏懒洋洋的,一直摆弄著手机。
上次大学同学聚会戚维扬才发现,居然都发展的不错,至不济也在医药公司做到销售经理的职务,虽然听起来不怎麽样收入却是颇丰,他自然不是垫底的,但也绝不拔尖儿。最不可思议的是居然有个半路出家考了公务员的同宿舍的哥们儿混到了县级市的副书记,当年明明连考医科大都重考两次,看来学习成绩真是不代表什麽。
苏笏耐心地听著戚维扬的吐槽,不附和,也不反驳,似笑非笑,眼睛一直都没离开过屏幕。
戚维扬把脑袋凑过去,“看什麽呢这麽聚精会神的?”
苏笏用手一盖,直接按了退出回到开机界面上,一本正经地说:“不能让你看的东西。”
戚维扬“啧”了一声,“还挺神秘。”
苏笏在座位上伸了个懒腰,“刚才报的还有多久到?”
“1个多小时吧。”戚维扬看了看手表,“咱们下午出发的,晚上九点来锺到,已经比以前快多了。说真的,我还没去过即墨呢。托张川的福,感受一下领导待遇。”
说起来也巧,这个张川居然是在临近青岛市的即墨当市委副书记,同学会上见了面,就说要招待大家一次,刚回去没两天,电话就来了。
戚维扬想,苏笏自从辞了工,一直都是郁郁寡欢的──倒不是说他以前有多活跃,实在是可以让他施展空间的余地太小,尽是些探查二爷二奶的委托,想著都添堵。
门可罗雀,闲来无事,干脆白吃白喝几天。
钱倒是不缺用,尽管苏笏母亲的房子收回去了,但一套三居室,一套小两居,加上苏嫿的房子(他们搬到国外去住了,带走了张小茶,阿弥陀佛),光吃租金也够了。
当然,成就感是少些。人总不能要求太高。
苏笏掩住嘴打了个哈欠,一副倦怠的样子。
戚维扬瞥了他一眼。为出行准备,昨天晚上两人睡得都有点儿晚。戚维扬睡眠一向浅,夜里惊醒的时候发现客厅里亮著灯,虽是刻意压低了声音,还是能听见轻轻的敲打键盘的声音。
医生想著,转了转眼珠,打趣般说道:“昨晚上睡太晚了吧,上网查什麽呢?”
苏笏一惊,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起来:“没什麽。就是想起件事儿验证一下。”他揉了揉鼻梁:“你同学的车是来火车站接吗?”
戚维扬纳罕地看了他一眼,心里琢磨著虽然最後发现只是个敲边鼓的角色,但就苏笏这点儿起承转合的能力,当卧底居然没被发现真是奇迹。
转的真生硬。他还想说什麽,看见对面坐的女孩投来好奇的目光,撇撇嘴,咽了。
县委副书记的待遇真不是盖的,虽然只是个县级市,虽然说起来就是个副处级,但在一县之中也是拔头筹的角儿,愣是开了辆打著闪的警车来接。
戚维扬郁闷的,苏笏的奥迪四个圈儿不是没坐过,倒也不怎麽羡慕这一县副书记的座驾,问题是有没有必要坐警车呀。
头顶大红灯,身发“完了完了”声,戚维扬鼻子抽抽著,心说张川你这是让我们游街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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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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