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生郝知道的,周生郝知道他在等什么,周生郝知道这个时候要说什么。 这个小畜生不会逃避自己的欲望。 “爸爸。” 他叫了,他明知开口说出那两个字,便是彻底的完蛋了,他还是没办法不出声。 世界就这样坏掉了。
第7章 坠落·气泡水 10. 换做世界上任何一个脑筋正常的人,在经历了这样一场诡异的性事之后,都该倍感不安,忍不住胡思乱想,绞尽脑汁地想要琢磨出个一二三来。 可周生郝哪有什么正常思维? 这小畜生爽完就完了,好像压根没带动脑子的。 脱裤子的时候喊爸爸,提上裤子就不认人,没心没肺到了极点。 转过天来他在影棚里化妆的时候,和他关系很熟的小化妆师托着他的脸,边给他上粉底边调侃他。 “郝郝最近是‘天上人间一日游’去了?这气色,典型的纵欲过度呀啧啧啧……” 周生郝忍不住懒懒地打了个哈欠,眯着眼睛没说话,脑子里这才拾起点记忆来。 他累得不想动,也不想说话。那些小刷子在他的脸上刷来刷去,痒痒的,像小蚂蚁在上面爬。化妆师也是看他这么困,才想跟他开开玩笑以此提起他的精神来,见他不搭茬也便不说话了。 周生郝当然并不总是活力四射的,尽管他大部分时间里是那个积极阳光的少年模样,但也一样是有能量耗尽的时候。 他脸上没什么血色,也不知道是缺什么微量元素。平日里他脸颊红扑扑的,其实是太阳晒过后的轻微过敏反应,而阳光一晒不到,就显得肤色惨白。 他给一个中法合资的服装品牌,拍夏季刊的杂志封面。 “十分钟。”他蜷缩在扶手椅上轻声说,“让我睡十分钟。” 周生郝可以耍耍少爷脾气说就不拍就不拍了,那样也没人能把他怎么样。他并不是哪个公司的艺人,只是个出来玩票的二世祖,说起来这整个影棚也算是他老爹的产业之一了。 但周生郝很少在拍摄这件事上有什么脾气,甚至有时温顺得像只小猫似的随便让人摆弄。 早春的时候他为一个小歌手的专辑主打歌拍MV,最后是个从瀑布坠落的镜头,二十五秒,拍了九次。那时候天还挺凉的,他又好像不怎么会游泳,几番折腾下来,灌了一肚子冷水,整张脸也都青紫青紫的,像具死尸。 他裹着毛巾坐在岸上发抖,胃疼得整个人弓成只小虾,直不起腰来。这种危险镜头本来就没必要真拍,弄个假人推下去看起来也是一样的,大不了就后期剪辑的时候修一修,不会有人在意的。 周生郝只是摇头。 “没什么……你问他怎么样,再不好就再重来吧。” 那个小歌手起初是受宠若惊——大东家的儿子亲自给他的专辑拍MV,没几个艺人有这个待遇。但拍到第九次,那惊就快成惊吓了。虽然说现场防护做得好肯定出不了人命的,但周生郝那样子着实是吓人得不行,每拍完一次就好像要昏过去似的。 “艹,姓陆的不就是个卖屁股的么,”组里有人嘀咕“在这儿装什么逼呀,谁不知道他是靠跪舔王总才弄来的资源?真他妈快烦死了,自己歌写的屎,还要摆谱拍什么坠落,指望屎能变成费列罗?” “你们说什么呢?”刚恢复了一点精神的周生郝,笑吟吟地凑到那几个发牢骚的员工跟前,“也让我听听呀。什么屎不屎的,什么意思?” 他随和得像个邻家弟弟,可没人敢那么不识趣地接这个茬。 人心有时比圈子还脏,好像总是离不开男娼女盗,遇事不往下三路想便活不得了似的。 那小歌手也不是第一天在圈里混饭吃,他年轻时抹不开脸罪了人被雪藏,等到岁数大了,看开了,也不那么在乎什么的时候,但已经没什么人太搭理他了。 蛾子就是这样的,瞧见一点火光,便奋不顾身地扑过去,不怕烧着了自己。 可周生郝不怎么记得这人了。 他拍完那个时装封面,天差不多黑了,他坐在吧台前准备喝一杯……啊一杯果汁。 苹果气泡水,常温,不加冰。 自打上次胃出血被送医之后,就再也没有一家酒吧肯卖酒给他了。 他只能够叼着吸管,一边往水里咕嘟咕嘟吹泡泡,一边将食指和中指蜷起来用凸出的指关节将玻璃桌敲得邦邦响。 灯光照得他的脸比往日更柔和,让人见了这模样无端地心中一软。那是种介于男孩与男人之间的独特气质,被许多人称之为少年感。 对面的小歌手张了半天的嘴,一时想不出该谈点什么。 “你谁呀?”周生郝觉得这人看着眼熟,但想不起是在哪里见过了,“有事?” 当然了,他就是很敷衍地随口一问,其实心里一点都不好奇,也没兴趣知道对方找自己干什么。他正在翻看一本书店卖断货了的《血迹形态分析原理》,这本书和《法医昆虫学》都曾是他许多个失眠夜晚的枕边读物,可惜之前一直没弄到彩图正版,害得他错失了许多鲜活生动的现场图片。 他这本是前阵子从网上买到的二手货,书的前主人显然是个性格严谨又爱惜书本的人,不但每页纸上都做了非常整齐的笔记和批注,让人阅读时更加的清楚明白,还将每个章节的案例都进行了拓展延伸,举一反三,引经据典,每一张贴着的便利贴都写满了干货,足以见得此人知识量之庞大,已经达到了变态的程度。 周生郝读到一半心里痒痒的,有点想见见这个人。 这也太刺激,太性感了吧。一想到世上还有这样的人存在,就令人兴奋的浑身发抖。 听说是个X大医学系的学长。 “X大啊……”他托着下巴,敲着桌子自言自语着。就听见外面砰地一声,紧接着是玻璃碎裂的声音。 哗啦一下子,酒吧的整面彩绘的琉璃墙都炸开了,一个脸肿得像猪头似的男人被人甩了进来。 “躲什么躲?欠钱不还的臭老赖。”几个小喽啰模样的青年跳进来,将那男人围住,“当我们兆哥是瞎子吗?” 男人正跌在那堆玻璃碴上面,刚要挣扎一下,便被一只脚踩住了肚子。 兆平泽踹了男人五六下,一下比一下狠,直踹得那人脸色惨白,开始还吐的是酸水,最后竟是张嘴开始吐起血来。 这一带治安一直很乱,酒吧里的客人们也是常在这混的,好像早见惯不惯了,竟没一个人有要上前阻拦的意思。店老板听见‘兆哥’两个字,也非常识趣地闭上了嘴,不准备发表任何意见,反正最后是肯定有人出钱善后的,所以他甚至巴不得多被摔点东西,他好给店里多换几个新摆设。 “哇哦。”周生郝第一次见识这场面,他看得津津有味,忍不住用手中的书本上的图片,和不远处男人喷溅在地面上的血液对比了起来。 这才是真正的现场实践啊,比看教学视频有感觉多了。 “那……那人是……”小歌手被吓得够呛,坐在原地哆哆嗦嗦半天,“是……是不是……”是不是犯法了啊?是不是该报警啊? “什么?啊……哦。” 周生郝又瞥了瞥不远处正生龙活虎地揍着人的兆平泽,目光在对方的腰臀之间流连半晌,回味了一下某些片段,吹了声很长很长的口哨。
第8章 小狗内裤·复读机 11. 兆平泽的夜晚是从讨债开始的。 他干这活儿干得非常漂亮。 在北区,没有兆平泽要不回来的钱。拿腾爷的话说,这小子天生就该吃这碗饭。 第一次讨债时,他还只是个人堆里打下手的。他没有第一个冲出去做炮灰,也没有混在其中无所事事,他只是安静地等待,像只蛰伏的野兽。 那时领头的是冯五。冯五是最受腾爷信任的小弟,他替腾爷挨过刀子,替腾爷蹲过两年监狱,再没有人比他更忠心。 兆平泽来堇年华做得第一件事就是认冯五做哥。这事儿当然不容易,外面想抱冯五大腿的人太多了,实在不差那一个半个的。所以后来不是没有人好奇过,兆平泽是怎么和冯五搭上的,但就是没人敢问。 冯五三十出头,高大魁梧,肌肉结实,穿一件洗的发旧的运动T恤,那模样就像个普通的健身教练。不认识他的人第一眼见他,绝对想不到这是个混的。 十五六岁时的兆平泽像只小鸡似的被他拎起来,而后狠狠地摔在地上,像一滩烂泥。 刚步入青春期的男孩和成年男性之间的武力差距太大了。 饶是如此,他们还是扭打了三分多钟。冯五并没打算下狠手的,他是个大人,实在犯不上跟个小毛孩计较,只是兆平泽实在太难缠,也太不要命。你无论把他摔在地上多少次,他都会在下一秒爬起来,接着同你拼命。 这很烦,很折磨人的耐心。 兆平泽就像那只闯入狼群的野兽,妄图挑战狼王。 按照正常的情况,狼王应该直接咬死这胆大包天的狂徒,但事情有趣就有趣在,兆平泽还年纪很小,是人们眼中‘毛都没长齐的小崽子’,他凶悍的咆哮在人们看来更像是在撒娇,他的撕咬与其说是撕咬倒不如说是玩闹。 种种迹象表明这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熊孩子,野蛮粗鲁,缺少管教,唯一的可取之处也就是那张还算得上可爱的小脸蛋。 他乍一看像个丑不兮兮的布娃娃,再仔细一瞧,睫毛长长的,眼窝深深的,脸脏是脏但皮肤还蛮白,五官哪里都挑不出毛病来,可为什么就是不好看呢? 冯五研究了半天,最后得出结论;这小子是还没长开,等再过上几年,绝对是个能迷倒一条街的小祸害。 所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冯五也不例外,他这人是有点颜控的,奈何多年来手下一个个都长得歪瓜裂枣对不起观众。 当然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黑那个啥啥,作为21世纪的夕阳产业,前景实在堪忧。十几年前不学无术的社会小青年会天天喊着要当古惑仔,十几年后这群人全特么上电视选秀节目做偶像去了。就问你扎不扎心? 扎心,真扎心。 冯五将这小毛孩拎起来把裤子往下一拽,照着屁股就是一顿狠揍。 他难得良心发现,打算挽救一下失足少年。在他看来,这种熊孩子不好好在学校念书跑出来混社会基本上都是吃饱了撑的,打一顿就老实了。 兆平泽整个人都是懵的,大脑像断线了似的。 他半天才在半空中回过味,可身体却好像中了咒似的,就是动不起来。 如果说周生郝是个不折不扣的小畜生,那少年的兆平泽又何尝不是呢? 他的世界里从没有出现过一个像样的成年人。他从呱呱坠地起就生在狼窝虎穴里,野蛮地、肆意地生长着,没规没矩,不知深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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