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雁声冷冰冰地瞪了聂云汉一眼:“在牢里他们怎么没毒哑你呢?”
几人哈哈笑成一团,聂云汉并不以为意,这久违的嬉笑怒骂令他心里舒坦极了,有如寒冬腊月喝下一杯热茶,浑身上下透着暖意。
卓应闲看着他们乐,也微微勾唇笑,他们没把自己当什么上官,不来虚情假意那套,自己也觉得自在。
“汉哥!”一声凄厉的呼唤从大门口传来。
聂云汉刚一转身,就被一个长手长脚的人整个儿抱住,冲劲儿大得令他不由自主退后了好几步。
他迟疑了一下,确认此人身份:“……羽书?”
“嗯!是我!我差点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那人一张脸涨得通红,抱住聂云汉死不放手。
“什么话,说得跟我要死在里边似的。”聂云汉拍了拍他的后背,“都长这么高了!”
“我想去看你他们都不让……那群忘恩负义的王八蛋……”这名叫羽书的少年被人扒开,又像条八爪鱼似地黏上去,搂着聂云汉不撒手,小狗似地呜咽。
从卓应闲的角度看,那就是个半大孩子,约莫十七八岁,但是个子很高,跟聂云汉差不多,此刻头颈硬是垂到了聂云汉的胸口,像个勾着头的句读,显得特别委屈。
“啊那个卓大人啊,这位是向羽书,曾在‘赤蚺’后备队里受训。”聂云汉忙着把向羽书的双臂往下摘,可惜被人抱得死紧,挪都挪不开。
左横秋在一旁无奈道:“好了羽书,在卓大人面前别丢赤蚺的脸。”
向羽书听了左横秋的话,才不情不愿地松开了聂云汉,眼圈红红的,垂着头向卓应闲行了礼:“见过卓大人,多谢卓大人把汉哥放出来。”
卓应闲尴尬回礼:“不敢当,此乃圣谕。”
聂云汉看着面前众人:“你们都是听到消息过来的?够灵通的呀!”
万里风刚一张嘴,便被向羽书抢了先,少年嚷嚷道:“我在地里干着活儿呢,就听人说来了个大官要放你,我扔下锄头就跑过来了,去到衙门里没找着人,又听说咱们‘蛇窝’的‘鬼蜮’打开了,我怕你刚出来就出事儿,赶紧往这边赶,幸好——咦?机关又收回去了?”
聂云汉在他脑门上弹了个“爆栗”:“才发现么!这两年怎么光长个儿不长脑子?!受的训练就饭吃了?”
向羽书捂着头,委屈道:“没有……”
“我们跟羽书情况差不多,也是得了信儿就赶过来了,正好撞见你。”左横秋道。
“嗯,那倒是正好了,我本来也要找你们。”聂云汉简单道,“此次皇上要放我,就是因为有独峪人在大曜境内露面,朝廷怕他们搞事,要我前去查探——”
戴雁声打断道:“用我们的时候倒是想起来了,老子不去!”
万里风瞪了他一眼:“你听老聂把话说完!”
“我本来也不想去,但听说领头的是哈沁,那我就不得不走一趟了。”聂云汉的神色变得意味深长,他看着面前三人,“这事儿我不勉强,你们自行定夺。”
万里风立刻道:“我去!”
左横秋:“算我一个!”
戴雁声臭着脸哼哼了两声,表示自己入伙。
向羽书在旁边把手举得老高:“汉哥,我也去!”
“你去个屁去,回家老实种地去!”聂云汉看向左横秋,“我打算再加个老张……”
“张哥功夫还没我好呢!你带他肯定拖后腿!”向羽书黏黏糊糊搂住聂云汉的腰,央求道,“汉哥,你就带着我吧!去年我娘没了,我家就剩我一个人了,你不用顾忌什么——再说我会说独峪话,一定能帮到你!”
聂云汉有些犹豫,又听万里风道:“这两年没打仗,老张娶了媳妇,年初刚得了个儿子,这才两个多月大,咱也别拆散人家一家三口了,就我们几个光棍去吧。”
向羽书忙不迭点头:“就是!”
“那好吧。”聂云汉想了想,也觉得万里风说的话有道理,便同意了。
左横秋问:“何时出发?”
聂云汉看了卓应闲一眼,卓应闲便道:“事出突然,今晚趁夜出发,还请各位见谅。”
“有难处吗?”聂云汉问道。
几人异口同声:“没有!”
“那好,大家各自回去准备行囊,酉时正我们在义父坟前会合,为他老人家上炷香再走。”
聂云汉上前一步,从怀中拿出叠好的两张纸放在左横秋手里:“这是你与戴爷的调令,宋大人已经盖过印了。”
说话间,他在左横秋手心画了个记号,冲他使了个眼色。
左横秋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旁边的万里风、戴雁声都看见了,卓应闲站在聂云汉身后,对此一无所知。
与几人散开后,聂云汉带卓应闲返回府卫仓库。
路上,卓应闲突然道:“你们‘赤蚺’几人关系真不错。”
“都是把放心后背交给对方的交情,自然比亲人还亲。”事情安排妥当,聂云汉心情好了许多,说话也带着笑意。
“但是那位向羽书……会不会太年轻了些?”卓应闲对上聂云汉审视的目光,解释道,“你别误会,我是怕他有危险,毕竟我们此行还不知道要面对什么。”
聂云汉笑了笑:“他是年轻,看起来又傻乎乎的,但功夫很好,是我一手训出来的,我很了解他。之前不想带他,是怕他经验不足。但人人都是从没经验成长起来的,总得给他机会。”
卓应闲抿唇不言,面色略略有些沮丧。
聂云汉看了他一眼,勾唇一笑,没有作声。
“方才……我不是要监视你,是真心想帮忙,希望能快些抓到那人。”卓应闲犹豫半晌,终于还是开了口,“没想到反而拖了后腿,请见谅。”
“这没什么,‘鬼蜮’里两眼一抹黑,我们也是经过多次训练,吃足了亏才将各处机关记牢,你初来乍到,又遇上狡猾的独峪细作,中招也很正常。”
这安慰似乎对卓应闲没什么用,青年眼眉低垂,似乎忘了要端起官架子,眼底一抹懊恼挥之不去。
聂云汉抱着双臂,轻轻撞了撞他的肩膀,语带调侃:“怎么,堂堂铁鹤,包袱这么重?这点小挫折都经不起?”
“当然不是!”卓应闲立刻道,小脸又涨得通红。
“我明白我明白,你们这是对自己要求高,不允许自己出现失误,对不对?”聂云汉莞尔,“跟你开玩笑,你放松一点。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你永远不是在孤军奋战,要学会依靠身边的同伴——难道你们铁鹤不是几人搭档执行任务吗?”
卓应闲面色一滞,连忙道:“当然是!但是此次任务特殊,我又只是送信,所以才只身前来,况且之后上路,有聂千户你配合,‘赤蚺’经验丰富,定不会出差错。”
“谁问你这个了。”聂云汉挑挑眉,“我是在哄你,又不是在盘问你。”
卓应闲一下子哽住:“……”
聂云汉声音轻柔:“方才从天上掉下来,吓坏了吧?现在怎么样?好多了么?”
“嗯。”卓应闲僵硬地点了点头,“多谢。”
“放心,有我在,定会护你无恙。”
这话语气诚恳,不似之前那般多有调侃,倒像是一句实打实的真心话,卓应闲对他原本那不太好的第一印象稍稍有了改变。
他挑起眼角看了聂云汉一眼,见对方目视前方,神情坦然,侧脸轮廓锋利,英气逼人,是传说中那正气凛然的英雄模样。
这人……虽然有时候油嘴滑舌了些,关键时刻倒是挺可靠的,让人觉得安全。
“对了,聂兄,‘赤蚺’总部为何要装这么大一个机关?”卓应闲好奇道,他早也听闻关山是机关能手,今日只是窥见一角,已经令他十分惊艳。
聂云汉缓声道:“‘赤蚺’是独峪细作的心头恨,他们总想打我们的主意,做梦都想将我们连锅端。所以义父设计了‘鬼蜮’,若是对方有人潜进来,保管他们有命来,没命去。方才你所见的那个‘回环往复’不过是最初级的攻击手法,若是‘鬼蜮’里机关全开,闯进来的人功夫再高,也不可能活过三关!”
“关前辈真是厉害,能设计出如此复杂精密的机关,只是可惜……”卓应闲刚说出这话,便见聂云汉面色顿时阴沉了下来,赶忙道,“聂千户,请节哀。”
“这哀我可节不了!”聂云汉脱口而出,随后又觉得过于莽撞,觑了他一眼,见这眉清目秀的青年因着自己一句话顿时变得不安,心里莫名涌上一股烦躁。
何必为难无辜的人呢?
在狱中待了两年,连情绪都无法自控了么?
“好了,我们还是先行回去取装备吧。”聂云汉淡淡道,“晚上就要出发,还有许多东西需要准备。”
回到都司衙门之后,聂云汉又去书房找了宋鸣冲,将自己此番出行所需的种种跟他讨价还价了一番,又没脸没皮地要了些银子,权做“军饷”。
宋鸣冲被他缠得没办法,只想把这难缠鬼送走,于是能答应的事几乎全答应了他。
聂云汉说得口干舌燥,端起茶杯来一饮而尽,心满意足地喟叹一声,忽然又想到什么,便问:“指挥使,那圣谕能不能给我看看?”
宋鸣冲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圣谕是给我的,你有什么资格看?有事说事,没事赶紧滚!”
聂云汉眸色一闪,随即咧嘴笑笑,没多做纠缠:“成,那我就不给你添麻烦了。”
很快便到了约定去祭拜关山的时间,聂云汉要了匹马,正要出门,被廊下卓应闲叫住。
“聂兄,我与你同去吧。”青年神情十分坦诚。
聂云汉心里犯起了嘀咕。
这次任务本应由铁鹤卫主导,不管商量什么计策都该由卓应闲定夺,但方才聂云汉跟宋鸣冲议事时,他却主动退让,表示赤蚺经验丰富,他一个门外汉就不插手了,免得耽误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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