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等刮刀碰到皮肤的时候,就转不动了。
燕无忌的右手好像变成一块生姜,把下巴上的软膏都蹭没了,也没刮下一根胡子。
司马曜看他慌里慌张的,皱眉道:“小心点,别伤到自己。”
这话激起了燕无忌的胜负欲,他打肿脸装胖子道:“我会!”
下一秒刮刀立在了他的皮肤上,只细微的力道,就割开一道肉眼不可见的口子,一滴血掉在铜镜上。
司马曜把铜镜放在一边,立刻拿起干净毛巾替燕无忌止血,燕无忌自己还愣在原地,呆呆地看着刮刀上的血迹,还琢磨道:“噫?我也没划自己啊,怎么就破口子了呢?”
“好了,不许胡闹了。”司马曜顺理成章地把刮刀没收,又一次开始替燕无忌收拾残局。
燕无忌知道自己又闯祸了,大大的眼睛偷偷看几眼司马曜,又立刻把眼珠移开,整个人缩在浴桶角落里,乖乖地不敢动。
挂好胡子后,司马曜替燕无忌把脸擦干净,然后就起身离开了浴桶。
他站起来的一瞬间,燕无忌心里的弦又被拨弄几下。
他有些不开心。
他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又是脱衣服、又是进浴桶、又是涂软膏,这么兴师动众的,搞了半天只是为了刮胡子。
燕无忌百无聊赖地伸手拍水面,溅起水花。
哼,真讨厌。
司马曜穿上衣服,系好腰带。在一边的水盆里清洗刮刀,“鸩奴,你的伤口别碰到水,不然要发炎。”
燕无忌立刻停下拍水的动作,嗫嚅道:“可是疼。”
司马曜把刮刀擦干放好,转身走了过来,他仔托起燕无忌的下巴,轻按他的唇侧问道:“是这里?”
“嗯。”燕无忌点点头。
司马曜观察后说道:“还好,伤口不大也不深,应该过两天就好了。疼的话,你用舌头舔舔吧,舔一下应该就不疼了。”
听了司马曜的话,燕无忌便试着用舌头去勾唇侧的伤口。
但是!
好远啊!
燕无忌使出吃奶的劲去舔,可是却根本碰不到,明明看着很近的,就在鼻子和嘴唇的中心,往右边一点点的位置。
可是为什么,就是舔不到呢?
太远了!
就跟天跟地的距离一样远!
尝试了四五次以后,燕无忌放弃了,他无助地看着司马曜,觉得自己是个笨蛋,小声道:“舔不到……”
司马曜无奈,只能低下头,勾住他的脖子,在他的伤口上轻轻吮吸。
唾液有愈合伤口的功能,燕无忌的伤口果真不是很疼了。
但司马曜方才顺手勾住了他的脖子,擦到了他后颈的一小块逆鳞,那块鳞片比周围的都小,而且是倒着长的,司马曜昨天看了后还跟他说,颜色跟别的都不一样,别的都是灰色的,只有那块是金色的。
燕无忌听后也觉得稀奇,那逆鳞奇怪得很,他自己去摸都会有些不舒服,别人碰到,更是会不由自主地打一个寒颤。
但似乎真的是无心的,司马曜的手很快就收了回去。
燕无忌红着脸,把逆鳞的事压下不提,满怀歉意道:“谢谢曜哥哥,对不起,是我太笨了,伤口都舔不到。”
司马曜沿着燕无忌害羞又愧疚,但面上却依旧温柔平静,“没关系。”
但他心里的满足和得意,却是远远不能言说的。
他修长的手指看似不经意地划过燕无忌的喉结,“好了,胡子也刮好了。我去把衣服拿进来,晚点还要去见天师呢。”
燕无忌喉结一抖,点了点头。
虽然刚才的一系列事情,让他有许多娇羞的疑问。比如为什么要在大早上洗澡、为什么要在浴桶里刮胡子、为什么舔伤口的时候要勾他的脖子?
但他问不出口,毕竟仔细一想,这不都是他自己造成的么?
要是他不拔掉鳞片,也不需要用清水清洗伤口;要是他没长胡子,自然也不需要去刮胡子;要是他没有笨手笨脚把自己刮一刀,还自己舔不到,好像也不需要劳烦曜哥哥给他舔伤口。
燕无忌怏怏的,觉得自己好么用。
就在燕无忌满心伤感的时候,正在帮他整理替换衣服的司马曜却轻轻哼着歌,显得非常高兴的样子。
毕竟,他也没想到,自己不过偷偷动了些许念头,事情的发展竟能出乎他意料地顺利!
百分百地心想事成。
龙是体温极高的恒温动物,而蛇是对温度极为敏.感的冷血动物。
难道桶里的幼龙心跳加快了,他能不知道吗?
难道浴桶里水温变高了,他能没感觉么?
难道他不知道,刮胡子没必要在浴桶里刮么?
难道他不知道,燕无忌必然舔不到自己的伤口么?
呵。
就是没有胡子,他也可以给燕无忌刮眉毛。
“鸩奴,你眉毛上的杂毛好多啊,曜哥哥帮你修一下吧。”
就是没有受伤,他也可以给燕无忌挑痘痘。
“鸩奴,你脸上这里长了个小痘痘,都有脓心了,曜哥哥帮你挑破吧,哎呀,流血了。舔一舔吧,舔一舔就好了。你能舔到么?要帮忙吗?”
完美。
六千年的大蛇妖,老坏老坏了。
司马曜拿着衣服走进浴室,看到燕无忌已经偷偷爬出浴桶,正在给自己擦身体。见他来了,害羞地用毛巾遮住自己,“我自己擦。”
可只一句简单的反驳,毛巾的所有权就被转移到了司马曜身上。
“背上呢?擦不干净的话,会把衣服弄湿,现在冬春交替,穿湿衣服会感冒的。”
毛巾被拿走了,司马曜的动作很轻很柔,像是没有用力,毛巾一角自然翘起,像是一片羽毛,在轻轻扫过燕无忌皮肤的时候,勾起他满身的寒颤。
太奇怪了,他自己擦的时候为什么就没遇到过这种事?
燕无忌几次都想把毛巾拿过来,但心里又有些犹豫。
之前曜哥哥说过,从小到大帮他洗过很多次澡了,他这么扭扭捏捏的肯定有些过分。
而且刚才曜哥哥也说,不擦干会生病,曜哥哥是因为关心他才这么做,如果自己说随便擦擦就好了,不是辜负了曜哥哥的好意么?
而且曜哥哥又温柔又好看,还对他这么好,又怎么会有坏心思呢?
燕无忌低着头,喉结一上一下,任由司马曜摆弄。
换衣服的时候,燕无忌以为终于能松口气了,可是当他穿好外套的时候,司马曜却站在他面前,拿出腰带伸手将他环绕,柔软的发丝正好能时不时擦过他的下巴。
燕无忌的喉结上下跳得更快了。
司马曜微微一笑,抬起头,脸颊不经意擦过燕无忌的侧脸。
他真是一只坏透了的老妖怪,明明是故意的,还能装出一副邻家哥哥的清纯模样,若无其事地问一句“怎么了?”接着在这一刻换气,将温热的吐息吹向红透了脸的少年。
作者有话要说: 求评论求收藏~~么么哒~~
QAQ,另外,在做的小伙伴有咩有月石呀?能投喂作者咩?因为放封面要开通图片格子,作者的月石有点不够用,如果小伙伴们有的话,能不能给我鸭。
感谢!鞠躬!
第6章 马甲
燕无忌目光微顿,视线所及之处,他看到司马曜的虹膜中,倒映出他惊慌的神色。
温热的吐息掠过他的嘴唇,燕无忌觉得脸颊火热,连视线也变得模糊不清。
洗澡明明用的是冷水,但这浴室里却凭空生出一些烟雾缭绕,让他眼前的景象变得模糊不清。
他几乎看不清司马曜漂亮绝美的五官,反而硬生生地在雾气里又看到刚才那美丽的胴.体。
燕无忌呼吸急促,开始不知所措起来。
司马曜现在的表情十分微妙,那是一种带着诱.惑的柔情似水,只需一个拥吻,便可带入怀中。
但看过许多不可言说小画册的燕无忌,对情感的辨别实则迟钝又木讷,那是一种比木头更难开窍的存在。
人们通常把这种人称作傻瓜。
在这样的前提下,燕无忌一把抢过司马曜手里的腰带,一溜烟跑到角落里大铜镜前,给自己扇风道:“我自己穿。”
司马曜叹了口气,他看着镜子前的小傻瓜手忙脚乱的模样,只能喊来了小太监,帮衬着把常服穿好。
他也没兴趣再给小傻瓜梳头了,于是又一次让小太监代劳。
小太监只会梳最常规的发髻,然后搭配一个最常规的发冠。
这种发冠在司马曜眼里,宛如一个无趣的鸡窝。但他有意冷一冷小傻瓜,至少要让他明白,没有情|趣是什么样的罪过。
但司马曜转念一想,如果燕无忌能体会到这样的“冷落”,又怎么会在刚才那样的情况下毫无动作呢?
最终的情况无非是,失忆前不明白,失忆后也同样不明白。
司马曜不禁又叹了口气。
不管怎么说,燕无忌就这么顶着鸡窝头出门了。
来到钦天监门口,司马曜停下脚步,燕无忌走了两步发现人没跟上,立刻返身去寻,“曜哥哥?”
司马曜伸手替燕无忌整理衣冠,“天师修道多年,生性喜静,不喜欢人多,就连照料的宫人也不曾留下。鸩奴独自进去便可。”
燕无忌挠挠后脑勺,“可是……”
“没关系,天师见到你,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会施法帮你去除身上的鳞片。”
司马曜说完,给了燕无忌一个肯定的眼神,燕无忌点点头,循着长廊去往了钦天监内部。
待燕无忌离开后,司马曜忽而化作一道灰烟,消失不见,再出现的时候,已然立于钦天监最高处的阁楼上。
他看着久无人居的屋子,伸手一挥,便扫去浮尘,令屋内整洁如初。
柜子里叠放着整洁的长袍,司马曜拿出一件,将衣服换下。
*
钦天监的院子里种着许多紫竹,偶尔有路过的官员向燕无忌行礼,天师的住处在道路尽头的别院里,燕无忌走了一盏茶的工夫,眼前才终于出现白墙黛瓦的江南水乡似的园林建筑。
天师的住所清雅别致,黑檀木制成的家具,设计简洁而造型流畅。黑色让人觉得庄重,圆润的设计则不会给人造成视觉上的压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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