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曜松了口气。
却听燕无忌略带撒娇和哽咽地说道:“曜哥哥……我很害怕。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司马曜没有说话,只温柔地抱住了他,将脑袋半靠在他的肩膀上。
燕无忌受到温柔的鼓舞,又把更多的心里话吐了出来。
“他们会把我杀掉吗?会像对待怪物一样把我杀掉吗?”
燕无忌捂住脑袋,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只知道他一觉醒来,就成了一个没有过去的人。
他是大晋的皇帝,但周围的人却全都把他当成傻子。
他观察自己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发现过去的自己竟是那样不堪一个废物。
如今他身上长满了不属于人类的鳞片,他不但是个废物,还是个十足的怪物。
他非但是害怕,而是深深的恐惧。
对自己未来的恐惧。
司马曜温柔道:“不会的,鸩奴,不要自己吓自己。”
“可是……”燕无忌没敢说出来。
一个国家的君主是个怪物,这足以造成一个王朝覆灭的理由。
司马曜抱住吓坏了的小龙。
“鸩奴别怕,这不是什么大事。天师会有办法的。”
燕无忌听到一个陌生的词汇,嗫嚅道:“天师?”
“是啊,天师掌管国祚星运,他是朝廷和修仙门派乃至上天沟通的桥梁,法力无边。有他在,鸩奴的病一定会好的。”
“病?”燕无忌眨眨眼睛,“我这个……是病?”
“是啊,是病。治好了就没有了。”
“真的吗?”燕无忌眼中燃起希望,“真的可以治好吗?”
司马曜微笑,“曜哥哥什么时候骗过鸩奴啊?”
燕无忌食指画圈,嘟囔道:“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我哪里知道你以前有没有骗过我……”
这小机灵鬼。
司马曜摸摸他的脑袋,“曜哥哥不会骗你的。明天曜哥哥就带鸩奴去找天师,好不好?”
燕无忌点点头。
“但是你要答应曜哥哥一件事。”
“什么事?”
司马曜抓起燕无忌的手,轻轻吻了一下,“以后不可以再伤害自己。”
燕无忌不自信地低下头,“我不想跟别人不一样……已经有很多人讨厌我了,我不想更被人讨厌了。”
“为什么要跟别人一样呢?”司马曜引导道:“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鸩奴有鸩奴的优点,在曜哥哥的心里,鸩奴是特别的,为什么非要跟别人一样呢?”
燕无忌想了一会儿,小声说:“在我心里,曜哥哥也是特别的。跟别人都不一样。”
是的,不一样,只有司马曜温柔地对待他。
这温柔是稻草,让他在恐惧的死海中,能够漂浮海面。
“对了,鸩奴,你要明白,你是皇帝,只有你可以讨厌别人,别人不可以讨厌你。所以不要去害怕别人是不是讨厌你,如果有人敢讨厌你,那就是他的错,你该去惩罚他。”
“可……可是……”燕无忌不安地抓这被子,“可我什么也不懂,他们说什么我都听不明白。我什么也做不了。”
司马曜鼓励道:“为什么不试着去学呢?”
燕无忌小声道:“可以吗?”
“可以。”
燕无鼓起勇气道:“那曜哥哥会帮我吗?”
“当然,鸩奴想做什么,曜哥哥都会帮你的。”
燕无忌下定决心道:“好,曜哥哥,我一定好好学,我一定要做一个好皇帝。”
“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保护你。不,曜哥哥,我一定要保护你。那天,我看到那些人对你凶,我知道,如果我有用些,就一定没人敢对你这样大吼大叫了。都是我太没用了……”
司马曜一怔,后面的话他都没听清了,他的耳朵里,只剩下了“我要保护你”这五个字。
他的记忆不禁飘散到很久以前,他化为蛇形第一次见到燕无忌的时候。
那个时候的燕无忌还穿着尿布,却咿咿呀呀地说:“大哥哥,我要保护你,这样就没人欺负你,没人打你了。”
他愣在原地。
六千年了……
所有人都对他说——
“蝰蛇,你是如此强大,是举世无双的存在、是名副其实的妖王。”
“守护妖族是你的职责。”
“你有责任保护同类。”
因为他强大,所以必须扛起责任。
他的每一次受伤都是义不容辞、都是英雄的烙印。
时间久了,连他自己都觉得这是理所应当。
可现在,却有一个还没有桌子高的小豆丁对他说,“大哥哥,我要保护你。”
蝰蛇笑出了声。
他才多大啊?
连话都说不清呢!
就要保护别人了?
他靠什么保护别人啊?
靠尿布?靠围兜?靠哭哭脸?
他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没放在心上,就这么走了。
可之后的每一天,燕无忌都用小手捧着饭碗说,“我多吃饭饭,长得快,等我长大了,就可以保护大哥哥了。我今天,吃了两碗饭。”
那一刻,在尘世中蹉跎了六千年的蛇妖又一次流下了眼泪。
他漫无目的的人生里,亮起一束光芒。
他下定决心,在往后漫漫寂寂的岁月里,他只为这个孩子而活。
第二天一早,司马曜就让小太监们送来清水给燕无忌沐浴,并且处理了沾满鲜血的床被。
燕无忌伸手一摸,水是冷的,但当他将手臂浸没在水里的时候,手臂上干燥疼痛的鳞片竟然像是会呼吸一样,变得柔软而闪闪发光。
那些疼痛竟然消失不见了。
燕无忌立刻脱了衣服跳进澡盆里,冰凉的水并没有让他觉得寒冷,反而让他如鱼得水一般自在,他在水中睁眼,视线竟异常清晰,眼睛丝毫不会觉得疼痛。
他在澡盆里打了几个滚,开心地钻来钻去。
可惜这澡盆太小,最多只能容纳两个人,根本划不动。
燕无忌冒出水面,吐出一口水,搓了搓脸,察觉到下巴上有许多硬绒毛。
他借着水面倒影,发现自己下巴上长出了一些黑色的胡须,顺着下巴往下看,他的喉结也比之前更大了。
这时,水面突然一阵涟漪,把燕无忌的倒影打散了。
他抬起头,看到司马曜下水了。
第5章 不经意
如墨的青丝被挽起来束成发髻,雪白的脖颈下,是美妙的胴.体。
燕无忌脸颊燥热,下意识地低下头,把眼睛移开。
当一个人出自内心地喜欢和尊敬另一个人,他一定是越发不敢造次,反而会比书里最守旧的老夫子还要拘谨。
但他越是躲避,司马曜就越是靠近。他都被逼到浴桶的最角落了,可司马曜却还在继续过来,两人的腿互相贴着,就连胸口也只隔了发丝那么远的水面。
燕无忌的心怦怦直跳,却看到司马曜手中拿着一个白色小瓷盒。
瓷盒里装着乳白色软膏一样的东西,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燕无忌的脑子飞速运转,他曾在不止一本少儿不宜的绘卷中,看到过类似的东西。
这香香软软的东西,是被抠出来,然后涂在……
燕无忌第一次看到类似情节的时候,可给吓坏了。
原来还能那么玩。
这时,司马曜用食指和中指挖了一小块软膏。
噢!天哪!
那些小册子里的画面源源不断地回想起来了。
燕无忌捂住了嘴。
他还是想不起四书五经里写了什么,但那些画册的内容却通篇浮现,连印刷画册的书斋是哪家,都记得清清楚楚。
绝了。
这是什么品种的昏君。
燕无忌全身血液如同燃烧一样,把热量过度给了冷水。
原本常温的冷水水面,逐渐浮出一丝白气。
就在司马曜要伸手过来的时候,燕无忌突然一声尖叫,然后捂住了胸口和脸,慌张道:“啊!曜哥哥!不可以!光天化日的!不可以!”
“你这小傻瓜又在想什么了!”司马曜把燕无忌的手拉开,然后把那块软膏涂在他的下巴上。
带着香味的软膏附着上下巴的皮肤,燕无忌便感受到一丝薄荷的凉意。
他一愣,噫?
怎么是涂在下巴上的?
司马曜凑过来,轻柔地将软膏抹匀在燕无忌的下巴、唇边还有人中,在细小胡须较为密集的地方,司马曜又额外挖了一些软膏涂抹。
等软膏涂抹完毕后,司马曜把瓷盒放在浴桶旁的小桌上,然后打开了桌子上的木盒,里面是一把刮刀。
燕无忌看到刮刀上的寒光,心里比鹅毛大雪天还要寒冷。
方才浮出白气的水面又平静下来,变回一滩死水,恰如燕无忌此时此刻的心情一般。
他怨念又哀婉地叹息,原来只是要刮胡子……
司马曜从唇边的柔软胡须开始刮,动作小心又熟练,还不忘叮嘱,“别乱动,这把刀很锋利。”
唇边被司马曜轻按和用刮刀刮过的皮肤,均不约而同地发出震荡的酥麻。两人靠得极近,燕无忌在吐息中闻到了司马曜身上若隐若现的体香。
他的身体又开始燥热起来。
在第二次开始大口喘气之后,燕无忌一个微躲,避开了司马曜的触碰,他低着头,轻声说:“我……我自己来吧。”说完从司马曜手里把刮刀抢了过来。
他拿着刮刀想动手,却突然发现自己看不到自己的胡子在哪里,他低头看水面,但水面老是晃动,连带着他的脸也变形了。
一面铜镜被递了过来,司马曜拖着铜镜,温柔道:“你会吗?小心点,刀很锋利。”
燕无忌想起刚才刮刀在司马曜手里的时候,不过是轻轻松松。于是,他把刮刀拿在手里旋转,表示自己也心灵手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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