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凝笑笑,将一旁睡觉的金角抱过来放在腿上摸来摸去,黄狗被他摸得甚是舒服,发出呜呜声响。萧尽见他手指修长,动作温柔,再没前日张口闭口杀人的冷血模样。 他出了会儿神,听见法凝在问:“瞧你这副魂不守舍的模样,难道是撞见仇家了?” 萧尽确有此疑虑,但非要与他顶撞道:“瞧见了,是你的仇家。”法凝淡淡道:“说得不错,天下武林中十个倒有九个是我仇家,被你看到一个也属寻常。” 萧尽不信:“你小小年纪,哪有这大能耐得罪天下人,就是你爹娘的世仇也不过如此,空口白牙说什么天下武林。” 法凝懒得与他争辩,又行了半日,傍晚时分来到一处小镇,镇上只有一家客栈,前后上下不过四间房,均已客满。法念摸了一小块碎银,掌柜将自己的屋子收拾出来让给他们。 既已下了山,萧尽听法凝叫法念“云山”,想必是随口胡造,并非真名。法念则一口一个“少爷”、“公子”,毕恭毕敬,再没半点出家人的影子。 萧尽不屑与他们演戏,只管吃饱饭,占着床倒头就睡。正睡到酣处,忽然被人推醒,法念一脸肃然叫他起来,把床让给公子睡。 萧尽迷迷糊糊,不明所以,问道:“哪个公子?”睁眼看到法凝站在床边,又摇头道,“不对,你是小秃毛狗,可不是什么公子爷。” 法念微微皱眉,仍是神色肃然要他起来。 萧尽道:“这床先到先得,谁先躺下就是谁的,要不嫌挤,我让你们半边。” 说着翻身到墙角,让出小半边床铺来。法念上前一步,要把他从床上拖起。萧尽早在等他,法念手掌甫到,他便一跃而起,脚踩墙面,转身一招“虎跳龙拿”,踢向法念面门。 法念探手抓住他脚踝,萧尽顺势倾倒,另一条腿虎踞龙盘,将他手臂缠住。法念提拳朝他小腹挥去,萧尽向一旁翻滚,法念手臂被他双腿夹缠难以脱开,带着右肩一斜撞在床沿。 萧尽这下得手虽招式惫懒,却将法念死死制住。他想自己在这人手下屡战屡败全是内力受损之故,因而十分不服,只想要他输一次服软。可法念被他钳制,非但不恼反而激出压抑已久的好胜心,暗中运气,被锁的手臂如灌了铁浆般强硬,大喝一声将萧尽整个人举起来。 萧尽大惊,待要放开已是不及,法念将他往墙上撞去,撞得他脊骨生疼几欲断裂。他蜷在床角,见法念脱了自由,双拳一摆又要揍他,连忙忍着疼痛翻身坐起,二人在屋里拳来脚往不住缠斗。 这间屋子虽是掌柜住的,但他为赚钱将楼上楼下最好的房间都当了客房,自己却睡斗室,屋子里一应家具用物尽皆简陋。二人打斗原本腾挪不开,但法念拳法精湛,毫无花哨,萧尽身法轻灵,惯于暗杀,因此一个狠辣一个刁钻,反倒只听拳脚呼啸,并未打坏东西。 两人斗了一阵,萧尽不擅空手对敌渐渐落败,心不服,气却短,被法念一拳打在肩头摔在床上。法念问他还打不打?萧尽说打,刚要起身,却听哗啦一声,木床禁不起他一摔之力,终究是塌了。 门外掌柜听到动静,过来问一问,法念拿了银钱给他道:“你那床不结实,一睡就塌,今日暂且凑合,这钱拿着,明天再去打一张新床。” 掌柜大喜,拿了钱便走了。 萧尽瞧着地上一片狼藉,笑道:“这下谁也睡不着床啦。” 法凝横他一眼,抱起被子裹在身上,就在桌边椅子上睡了。
第七章 往事历历以为仇 萧尽与法念各自找空处,在地上睡了一夜。 第二日起来,窗外淅淅沥沥下起小雨。 法念向掌柜买了蓑衣,正要继续赶车上路,恰巧有客进来。 来客一行三人,穿着朴素,一人腰悬长剑,另两人佩刀。佩剑那人年纪约莫三十来岁,用刀的两人一个年纪尚轻二十出头,另一个须发花白,五十开外。 三人进到客栈,正巧与出门打点骡车的法念打个照面,年轻人还好,年长的有意无意向他多看了两眼,老者更是转身叫住他道:“这位兄台,你我可曾认识?” 法念自然认识,但又怎能如实相告,故作愣怔道:“先生面生,想是认错人了。” 老者见他一身行商打扮,又无兵刃在身,不像江湖人,但他们此番赶来全因听说找了十年的仇家就在眼前,因而一路格外留意,凡有可疑之人定要问个清楚明白。 那三十来岁的剑客见老者拦人盘问,也就站住了。 老者问:“兄台哪里人,到镇上做什么买卖?” 法念与法凝二人改换装扮连夜出走,早已将路上种种凶险琢磨了一遍,说道:“小人本家做绸缎生意,昨日卸了货,今日正要去采买物品,老先生有什么事吗?” 老者道:“就你一个人?” 法念见他疑心甚重,若说还有个小主人,恐他更要起疑。正踌躇之际,萧尽边穿衣边出来,对法念嘟囔道:“下雨了啊,怎么不等等再走。”法念道:“这一路往后都没落脚的地方,需不停赶路才能天黑前到下个镇子,自然要早些出发。” 萧尽又嘀嘀咕咕,满嘴抱怨,与他一同出去将骡子架上车。法念本想准备妥当等那三人走了再去接法凝,到时上了车再无人看见,只管朝小路走就是。谁知那掌柜昨日得了两次银钱,想他主仆三人卖了货物行囊丰厚,上来卖殷勤道:“二位这就要启程,怎不多住一日等天晴再走,昨天那位小公子怎么不见?” 这话一出,法念便知不妙,但那佩刀老者却恍若未闻,与同伴坐下叫了酒菜吃喝。法念心想事已至此,再做隐瞒反而欲盖弥彰,只得备好骡车去请法凝。 法凝换了身锦袍,加之容貌俊美,果然像有钱人家的富贵少爷,没得又惹来掌柜一番奉承夸耀。法凝让法念拿银子赏他,掌柜连连称谢,叫来小二大张旗鼓将人送出门去。 上车后,萧尽哈欠连连,歪在一旁补觉,法念一扫方才的焦急,反而慢悠悠地赶车。 不过一盏茶功夫,萧尽听到山路间隐隐有马蹄声,他生性警觉,立刻睁开眼睛侧耳细听。 法凝对前边赶车的法念说道:“来了。” 法念道:“程家的人总是赶在头里的。”法凝道:“你不要心软,那些人当年做了什么,你是亲眼瞧见的,我虽小也不会忘记。如今我躲着他们,不去找他们报仇也罢了,他们却不放心,仍要找上门赶尽杀绝,那是他们自寻死路。” 法念嗯了一声,慢慢将车停下。 马蹄声渐近,果然是方才客栈里的三人骑马追到。 老者落在后面,佩剑的一马当先,拦在法念身前,带刀的年轻人则守着车尾防止车上的人逃跑。老者慢慢策马上前,抱拳道:“老朽眼拙,请问车中可是故人?” 法凝回道:“老先生已知天命之岁,小可不及弱冠,如何会是故人。”老者微微冷笑,又问:“那可是故人之子?”法凝道:“老先生既想知道,何不亲来看看。” 他料定对方疑心有诈,不敢掀窗而视。老者不动声色,年轻人却已耐不住,拔了刀出来道:“二伯别怕这小子诡计,我将车劈了抓他出来。” 老者抽刀将他拦住道:“你别小瞧人家,我想这位故人家传绝艺了得,于机关暗器、火药毒物无一不通,咱们不可冒犯,少不得还请宁公子轻移尊步下车一会。” 法凝笑道:“走路累得很,我不下来,你上来吧。你们人多,我又不会武功,怕什么?” 老者与挡在车前的剑客对瞧一眼,他对宁家人极为忌惮,不敢轻举妄动,可仇人之子近在眼前,如何舍得放弃,便从怀中摸出两枚铁蒺藜,抖手往车帘内掷去。老者内力深厚,暗器破空声尖锐刺耳,一下便穿透布帘,窗边若有人在必定遭毒手。 法念一惊回头,车内却无动静。他跳下车,中年剑客挺剑一挡,不让他回身去救。法念道:“程柏渊,当年宁庄主与夫人劝你不要入庄等于救你一命,为何你还要带着侄儿来送死?” 老者道:“生路?怕是生不如死的鬼路吧,我自那日后没有一日不做噩梦、不想到那对恶鬼夫妇。我大哥程恩甫一生侠义,三弟程定显为人宽厚,二人死在宁家狗男女手里,他们打不过就用毒,害我兄弟惨死,还连夜将尸身烧毁。此等大仇叫我如何不报?”那剑客道:“为父报仇天经地义,今日无论如何不能放你离去。” 法念道:“既如此就请吧。”说着也不摆起手式,双拳一握往剑客腰眼击去。 对方时时提防,却没想到他动手时机如此突兀,长剑一挥拉着马儿倒退一步。法念又一拳挥去,却对着那人胯下黑马的脖颈。他拳势浑厚,拳法却阴狠,一拳下去马儿高声嘶鸣,如撞墙似的瘫倒在地。马上剑客见状立刻纵身后翻落在地上,长剑一振与他斗在一起。 程柏渊对身旁的年轻人道:“快去助你堂兄。” 那两枚铁蒺藜射进车中如泥牛入海,没半点声音,程柏渊不信法凝所说自己不会武功,为求稳妥又自怀中抓了数枚暗器,灌注内力,一气儿往骡车投去。 他料想这一下车中人绝无躲闪余地,等跳下车来四面空旷、明刀明枪便不怕暗算。就在此时,帘内传出嗤嗤响声,两道黑影飞射而出,射向程柏渊双眼。程柏渊人在马上,见暗器来势强劲,忙腾身而起,右手拔刀,暗器打在刀身叮当作响,原来是他方才射去的那两枚铁蒺藜。 程柏渊冷笑道:“小贼方才说自己不会武功,这可露馅儿了。” 他话音未落,迎面又再飞来几道黑芒,车中人竟将他射去的一把铁蒺藜原封不动全都送回。程柏渊连躲两下,只觉此人暗器手法高明,内力稍显不足,想必是年纪尚轻,修为不深之故。他将飞来的铁蒺藜一一扫尽,正要再言语相激,逼车中人自行下来与他相斗,忽然车帘一动钻出个人影。 那黑影并非朝向程柏渊,反而向三人中年纪最小的年轻人扑去。 那年轻人名叫程允来,是程柏渊三弟之子,当年兄弟两人折在宁家庄,留下家中孤儿寡母。今日得了消息,两个侄儿也非要跟来手刃仇敌,以报杀父之仇。 程允来听了伯父之命去相助堂兄,二人正与法念缠斗,忽听耳畔一阵风声,一条黑影如猛鹰扑到。程允来大惊之下抬刀抵挡,被一把擒住手腕。那人五根手指真如鹰爪似的,程允来临敌经验尚浅,只道对手见他兵刃挥去必定回避,谁想竟会不躲不闪反将他手腕拿住,一时惊慌失措,劈手被夺去了长刀。 夺刀之人正是萧尽,一招得手并不恋战,脚尖在程允来所骑的马背上一踩,倒飞而去,落在骡车顶上。 程柏渊认出他是方才客栈里与法念一同出来的人,应当是宁家小贼的护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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