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烦陛下挂心,万事皆宜,只等佳期。” “师父如今倒是客气上了,”萧祺栩努着嘴白了苏清晓一眼,“为了去寻您说的珍珠帐,我可是把平大人谍子都借来用了,硬是跑到都定口才找到。” “臣再谢陛下。” 苏清晓作势要向萧祺栩行大礼,眼前的人忙扶住他的胳膊,“不过我倒是没想到您会同意让我也提前跟来,我还以为我要一个人在阙州再等上几日。那些老学究们应该没少念叨您吧?” “不可妄言哦,”苏清晓调笑着睨了苏清晓一眼,“老学究里可有甄大人?” 萧祺栩点了点头,“就属他意见最大,说是我身为皇帝不该贪图享乐,不该放着朝事不管,不该……” 萧祺栩的话没说完,苏清晓嘴角微微抽动接着道:“不该与臣子,也就是我,走得这么近。” “可您是我师父!” “甄大人没说错,”苏清晓眼眸低垂了一瞬,又继续望着萧祺栩,“君臣有别,这是你要用一辈子学的,甚至要用我的命来学的。” 苏清晓话说到这个份上,萧祺栩也意识到了他的言外之意,少年人脸上笑意尽失,眉眼间多了些怅然,“就没有人逃得过宿命吗?” “你认为这是宿命吗?” 萧祺栩没答,苏清晓轻叹一声继续道:“你若认为它是宿命,那我们终究是凡尘中的人,逃不过才是应该的。可你若认为它是人心,我倒觉得我有信心去搏一搏,我相信你,也信我自己。” 萧祺栩回味着苏清晓的话,额中的阴云消散了些,他抬头望天,站在行宫外的长阶上,一如他登基时那般。 “席将军说过,若有一日你我上演‘深恩几近仇’的戏码,她不介意另立新君。” 苏清晓闻言愣了一瞬,哈哈大笑道:“是她会说出来的话,怎么,你怕了?” 萧祺栩摇摇头,“我不会让这一切成真。您,师母,平大人,还有兄长,还有这千千万万伸手将我捧到今天这个位置的百姓,我说不来漂亮话,可至少我经历过的一切,我在位时不会重演。” 苏清晓笑着没有说话,他不敢妄言自己能成为历史洪流的幸存者,父辈中不乏聪明人,会审时度势的,会衡量得失的,可他们没有一个能笑着离开自己守了一辈子的朝堂。只是尽管如此,苏清晓还是愿意赌一把,他现在求的早已不是功成名就,而是功成身退。 若说陈京观将太傅之位让于苏清晓时,他心中还满是雄才大略,如今他看到的更多是萧祺栩这个人。 正如他的名字,祺栩,他带着太多人的期许,苏清晓倒希望他真一些,无论好坏,只要足够真实就好。 第186章 一周后, 四月廿八,萧祺栩特意找了钦天监算出来的日子,宜嫁娶, 祭祀, 祈福。 萧祺栩原本想着让席英先平远军一步来盛州, 毕竟是她的大日子, 无论如何也不该随便过了。可席英还是守着平远军寸步不移, 甚至在大婚的前一夜还托平芜给宁渡送了信,说自己回门的时候,要回雍州去。 平芜笑着称宁渡终身未娶, 倒是凭空多了他们三个崽, 陈京观却回头望着试妆的席英目光闪烁。他将平芜叫过去,看了看信上的内容,思忖片刻道:“你是为了去雍州重新修缮军营?” 席英笑着点头,她这一细小的动作倒是让替她妆发的嬷嬷不小心扯到了她的头发。嬷嬷忙后退赔罪,席英摆手让她继续, 回过头看着镜子中正襟危坐的自己。 “当初东亭军打进去雍州, 第一件事就是毁了军营,可那明明早就成一片空地了, 为什么他们还会如此忌惮?我思来想去,还是想回去看看, 要是还能用,最起码给平远军寻个根。” 陈京观沉默地点了点头,继续一个人坐在席英卧房门口的台阶上发呆。 大婚前新人不得见, 纵使苏清晓就在隔壁院子他们也说不上话。席英没有母亲和姊妹,今夜原本该是闺中叙情的,只剩下陈京观陪着她。 这场婚事本就仓促, 陈京观知道自己拗不过席英的主意,可作为兄长,他还是替席英觉得惋惜。他如今能做的就是尽他所能,让席英不像是没有家里人撑腰的。 “对了,婚服下午的时候皇上让人送过来了,你先试试?” 陈京观背对着席英问,手里拿着一根木棍在地上画着不具名的图案。席英应了声“好“,瞧着一头珠翠总算是像模像样了,她回头给嬷嬷颔首致谢,抓起桌上实在没地方镶的簪子递给眼前的人。 “您收好,我行军一路没带多少银子,这个是皇上赏的,应该能值几个钱。” “那怎么行!”嬷嬷连忙推脱,一个劲儿往后躲闪。 席英虽说是入了朝堂,却依旧不习惯人情往来,陈京观听着屋子里吵吵嚷嚷,笑着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接过席英手里的簪子直接塞给了嬷嬷。 “虽说您是宫里指过来的,可今日毕竟忙了一天,明天多半还要继续跟着走完流程。这支簪子不算贵重,您权当接了家妹的喜气,我也没成过亲,有什么要注意的您多提点些,万不能让我们在行宫里出了岔子。” 陈京观言辞恳切,只秉承着伸手不打笑脸人的道理,嬷嬷见他倒真像是担忧妹妹的样子,又推脱了两句便收下了簪子。 “薛大人吩咐的事情老奴自然要尽心尽力,还请小公子放心。再说了我是侍奉过贵妃娘娘的,宫里的规矩门儿清,断然不能让大将军有任何纰漏。” “薛大人?” 陈京观一早来的时候就看到嬷嬷出现在席英的房里,他倒也没有问是谁派来的,现在一听薛磐的名字,眉眼不自觉簇成一团。 “他明日也来吗?” “我的请帖送到了,来不来我说不好。” 陈京观抿了抿嘴,望见嬷嬷替席英拿来了婚服,又自觉走出屋子关上了门。 当日他领大军攻入阙州,千算万算没想到薛雯昭还在崇明殿。 崇宁用薛雯昭做了人质,陈京观毫不犹豫地着了她的道,说起来他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可最后他意外活下来,死的是薛雯昭。 只这件事情,就让陈京观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薛磐。 陈京观抬头望着一轮皎皎明月当空,想起来他第一次去槐州的那些日夜。那时他看到的城门下撸起袖子的薛磐,是让他最早感受到南魏一息尚存的人。 后来再去槐州,那根用梨木做的门闩被高高挂起成了槐州的吉祥物,薛磐还指着门闩问陈京观记不记得,只可惜一城梨花也没有等到枯木逢春的那一天。 “咚咚咚——” 陈京观应声望去,不自觉皱眉。此时已是寅时,连街上打更的人都听不见响动了,还有谁能在席英大婚前夜上门? “谁啊?”没有人回答。 陈京观信步朝门口走去,右手抬起来放在门闩上又问了一遍:“时辰不早了,明日家中有喜事,今日不便开门迎客。” “我就是来道喜的。” 陈京观眼睛一亮,这声音他还是认得出的,他打开门,霜栽一身黛色衣裙迎风站着,她身后跟着两个五大三粗的伙计,一人手里抱着一个箱子。 “怎么,我不翻墙,你不让我进了?” 霜栽轻笑一声,没有再理会陈京观呆滞的目光,她径直穿过院落,在席英的卧房门前站住了脚。 “不知道我来的凑不凑巧,紧赶慢赶算是把婚服绣完了,应该没来迟吧。” 卧房门从里拉开,席英只穿着里衣就跑来给霜栽开门,她眼中的欣喜不掩分毫,忙拉着霜栽进了屋。 “嬷嬷你先下去吧,剩下的我来做。” “这……” 霜栽瞧着嬷嬷面露难色,笑眯眯地抬起胳膊转了一圈,“要不您来搜身?我真的只是来贺喜,想让她穿着我绣的婚服出嫁。” “可婚服是皇上让司衣局最好的工匠赶出来的,明日他若看到不是这一件,老奴怎么解释啊?” 霜栽不再说话,歪着头笑看席英道:“你的婚事,你能做主吗?” “能,”席英轻轻抽动嘴角,而后拉着嬷嬷走到一边小声说:“明日皇上问起来,您全说是我的主意,苏丞相会帮您解释,薛大人也会,我兄长也会,断然不会让皇上为难您。” 嬷嬷犹豫了一下轻轻点头,说了句告辞后推门离开。 “我做的,一定不比司衣局的差!” 霜栽兴致勃勃地打开那两个箱子,一地锦绣连绵到席英脚下,她看得出料子是最上乘的织金锦,烛光下丝丝金线随风跳跃,颜色虽是正统的红色,可色泽明艳,全然不落俗套。 席英走过去用手摸了摸冰凉的绸缎,望见上面一针一针绣出来的纹样,她觉得大婚有这一件婚服,有苏清晓在旁,有底下殷切看着她的兄长,已经足够了。 “试试?不合适的话我连夜给你改,我可是把家当都搬来了,”霜栽说着就上手替席英整理里衣,“你这婚事太急,为了给你赶出来这件婚服,我可是推了阙州好几个大单。” 席英是在无意间知道那个名声鹊起的布商就是霜栽的。 她那日不过是替队伍里几个刚入伍的小丫头选衣裳,放在从前她也不会揽这个差事,可小姑娘同她刚去雍州时一般大,触景生情让席英格外关切她们。 于是乎席英随便进了一间铺子,又碰巧遇到了之前从未去过店里的霜栽。 不过她也的确帮霜栽瞒了陈京观很久,霜栽说不上为什么不想让陈京观知道,晏离鸿死了,她对于过去的事情能做的只有绝口不提。 席英见到霜栽时倒也不惊讶,只是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眼前的人。她从见到霜栽第一眼时就知道,这个姑娘无论在哪里都会活得很好。 “好久不见啊,席将军。” 霜栽巧笑嫣然,若无其事地向席英介绍店里的布料,席英自从喜欢上刺绣后了解了很多有关织物的知识,可在霜栽面前她还是觉得自己不过是小巫见大巫。 “要是替军队里的姑娘选,这件吧,”霜栽提起一间苍青色的葛布,“我掺了些绫罗,样子更新,穿起来却也舒服。” “好。” 席英从怀里拿出钱袋子,霜栽也不谦让,一分一厘和她算得清清楚楚,只是在席英要走的时候出声叫住了她。 “你何时大婚?” 席英愣了一瞬摇了摇头,平远军事情多,她有时候两三天才能见苏清晓一面,他们没有聊过这件事。 “你要是愿意请我,将请帖交给这间铺子的掌柜。” 霜栽还是选择对席英有所隐瞒,没有将自己的现状一五一十告诉席英。她平日里不住阙州,今日不过是来给手底下一个布坊的阿婆送药。阿婆年纪大,儿女都没了,霜栽从她那收布,连带着给她养老送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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