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问因大师到了姑墨国,那方琪,自然就会落入你们的手中……” 此时,恰好一阵惊雷响起,李屿淮的声音听上去,仿佛有恶鬼躲在暗处,正发出阴森的怪笑。 傍晚时分,谢晗下值回家,方琪正在院里浇花。 “谢晗,你回来了。” 方琪喜欢直呼谢晗的名字,谢晗失忆之后,他便这样时时刻刻提醒谢晗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 “夫君。”谢晗拉方琪进屋坐下,将今天姑墨国使者来找他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方琪,最后冷冷道:“你若被他欺负,一定要告诉我。” 方琪听完之后,大为感动。 “你今日刚上任,就为我与姑墨国使者起了争执,我实在内疚。” “新上任又如何,夫君对我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两人依偎在一起,十指交叠,闪烁的烛光无声地萦绕在二人身上,投下恬淡的光晕。 温存了一阵,方琪又蹙起眉,“那姑墨国使者带不回佛经孤本,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方琪的担心不无道理,两日之后,李屿淮突然找上了谢晗。 “李校事?” 自从那一晚,李屿淮莫名其妙地给谢晗升职之后,两人再没有见过。 毕竟,谢晗可不认为李屿淮给他升职是出于好心,这一位宿敌是出了名的笑面虎,谢晗与他打交道,需要时时刻刻保持警惕性。 “谢大人升职之后好像很忙。”李屿淮毫不客气地坐到了谢晗身边,“前两次我来军营都没有见到你。” 因为谢晗刻意躲着李屿淮。 “刚刚上任,自然杂事繁重,怎么,李校事这么闲吗?”谢晗在讽刺李屿淮同样是刚刚上任,却一天到晚不干正事。 “忙啊。” 李屿淮听懂了,却笑了笑道:“不过,再忙也要抽时间来见你……旁的事,哪儿有谢大人重要。” 谢晗微微眯起眼,语气有点冷:“李校事说话向来这么不正经吗?怪让人见笑的。” “那你怎么不笑呢。”李屿淮斜倚在椅子上,优雅从容地浅笑着,良久,他开门见山道:“姑墨国使者滞留西且弥的事,谢大人可曾听说?” “怎么?小小的一个姑墨国使者也归李校事管?” “本官忧心的可不是那使者。”李屿淮忽而倾身向前,烛火在他眉骨投下阴鸷暗影,“姑墨国佛教与道教之争历时已久,腥风血雨。传言上月又有十七个讲经沙弥被吊死在菩提树上。谢大人可知那些尸体摆成什么阵型?” “不清楚。”谢晗冷笑。 “北斗。”李屿淮的手指轻轻蘸取了泼洒在案面上的茶汤,缓缓地在案面之上画出了七点寒星。 “世人皆言,北斗主死,可若是此刻有紫微星入阵……”说着,他的指尖重重地碾过茶渍,将那七点寒星连成了锁链的形状。而后,他似笑非笑地抬眼看向对方,接着道:“听闻尊夫于伽蓝寺辩经之时,获有主持七宝法会这般难得的殊荣?” “如今姑墨国内,道教文化影响极深,已然对当地的政。治局势构成了威胁。先前,虽已遣派大量讲经者前往,然而他们的经文造诣平平,难以令当地百姓信服。故而,姑墨国眼下迫切需要一位德高望重、声名远扬的大儒佛子前去讲经布道,以此与道教势力相抗衡,达成均衡之势。” “姑墨国国王昨日来信,认为方琪正适合前去讲学。” 哪是什么适合,分明是姑墨国国师在与方琪辩经失利后,心有不甘,想把方琪诓到他的地盘上,伺机羞辱罢了。 “如果我不答应呢。” “如果你不答应,姑墨国使者滞留定然会引起西且弥皇室惶恐,届时只有两种结果:一则是西且弥旧部皇室强制送你的夫君过去讲学,二则是姑墨国内部发生暴乱,先前送过去的讲经者们只能葬生姑墨国,永远回不来了。” “你希望看到那一种结果呢?” 谢晗全都不愿意。 他明白,方琪前往姑墨国讲学肯定会受到轻视与怠慢,但留在西且弥,方琪的性命很有可能受到旧部皇室的威胁。 为了救人,也为了方琪的安全,谢晗只能妥协:“他明日可以启程,但要派十六名黑甲军护送……” “放心吧,他是去讲学,又不是去舔姑墨国国王烂屁股。”李屿淮轻描淡写地说道,话语中带着几分轻佻与不屑。 谢晗瞪眼看着李屿淮,他今日一身简单随意的白袍,衬得整个人如明月般高洁,然而说出的话,却粗俗不堪,与那些混迹于三教九流之辈毫无二致。 “你这张嘴简直臭不可闻,再这么说下去,怕是要把西且弥全体国民都给熏死了!”谢晗气愤地说道。 “我就当作你是在夸我了。”李屿淮不以为意,脸上依旧挂着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紧接着,他看着谢晗那冷漠的眉眼,轻声嗤笑:“我还以为谢大人对自己的夫君情深意笃呢……没想到,也不过如此嘛。” 谢晗心事重重地回到家中,脑海中不断思索着该如何向方琪开口,却始终找不到合适的言辞。 次日,方琪正在厨房清洗碗筷。 谢晗踱步到他身旁,启唇道:“那位姑墨国大使……他说要你亲自去讲学。” 顿了顿,他咬了咬牙,继续说道:“而且,要是你不去的话,之前去那边讲学的问因大师和他的弟子,极有可能会陷入危险之中。” 方琪的动作陡然停住,他缓缓抬起头,眼中满是惊讶,却并未发出一言。 周遭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谢晗心中一紧,以为方琪会暴跳如雷,会对自己横加指责。 然而,方琪只是静静地转身,继续着手中收拾碗筷的动作。随后,他轻轻歪过头,冲着谢晗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我很开心能有机会为他人出一份力。” 第4章 方琪一走,谢晗心里那股火就憋不住了。虽说他对这桩婚事没多少情分,但自家男人被人算计,这口气他咽不下。 这天正午,演武场上尘土飞扬,兵器碰撞声不绝于耳。谢晗正拉满弓瞄准靶心,突然听见身后马蹄声急促。 “老谢!快!”孟叶勒马急停,扬起的沙子扑了谢晗一脸,“那姓李的来了!” 谢晗骂了句脏话,随手把朱漆角弓往肩上一甩,翻身上马就往校场门口赶。到地方一看,李屿淮那厮被一群官员围着,黑貂大氅在风里飘得跟乌鸦翅膀似的。 众人行礼的功夫,谢晗感觉有道视线在自己身上打转。果然,李屿淮开口了:“听说谢大人箭术了得,今日既然带着弓,不如让本官开开眼?” 谢晗心里冷笑,面上却恭敬:“回大人,下官的箭用完了。” “这有何难。”李屿淮随手从侍卫箭囊里抽了支白羽箭,递过来的动作慢得刻意,“用本官的。” 那支箭在阳光下泛着冷光,箭镞上还刻着校事府的标记。谢晗接过时,指尖不小心擦过李屿淮的手掌,触到一片冰凉。 谢晗收了羽箭,却冷道:“李大人若闲得发慌,不如想想如何向善男信女们解释,姑墨讲学使团逾期未归一事。” 方琪去姑墨国已半月有余,远超过之前校事府承诺的七日之期。虽然校事府有方琪平安的消息传来,但谢晗仍担心方琪在姑墨国被怠慢。 高彦对谢晗的无礼态度喝道:“放肆!” 李屿淮却不紧不慢地开口:“原来谢大人精湛的箭术,是日日对着姑墨方向望眼欲穿练出来的。既然谢大人如此想念你夫君,我自然要让姑墨国王早日放你夫君归来。” 谢晗心里暗骂,这厮嘴上说得好听,指不定背地里怎么刁难方琪呢。 这时,王参将快步走到李屿淮身旁,抱拳行礼道:“李大人,卑职近日新制了一批弩机,威力非凡,特请殿下视察。” “好。”李屿淮应了一声,便迈步前行。 前往射击处需经过校场旁的那片银杏树林,李屿淮走在最前面,身姿挺拔,风度翩翩,令人不禁暗自赞叹。 留在校场边的几名官员小声议论着:“李校事实在是仙人风姿啊。”正说着,一片树叶飘落,恰好落在李屿淮的发丝上,遮挡了他的视线,他随手抬手将树叶拂去。 谢晗看准时机,张弓搭箭瞄准了李屿淮的方向,接着手腕一抖,刚才李屿淮递给他的那支箭便离弦而出。 箭羽如流星般划过天空,带着凌厉的风声,擦着李屿淮的手掌飞过,钉入身后的树木之中。 羽箭速度过快,又有树叶遮挡,高彦来不及反应,只能赶紧戒备。 一时间,全场一片寂静,众人皆面露震惊之色,纷纷交头接耳。 “是谢小旗,他射的。” “他是故意的吧?” “管它故意还是无意,谢晗都要完蛋了!” 谢晗赶到李屿淮身边,表面上却装出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颤声道:“下官失手。” 他单膝跪地时,地上的石头硌得膝盖发疼,却能清晰感受到头顶那道玩味的目光正沿着自己后颈游走。 “谢大人这把朱漆角弓,倒让我想起陈海将军的英姿。” 李屿淮带血的指尖突然捏住他的下颌,温热的血渍顺着喉结滑进衣领。 “不过当年他射穿的是敌将咽喉,而谢大人......射偏的,恐怕是本官的心脏?” “下官惶恐。” 金黄的银杏叶悠悠打着旋儿,悄然落在两人交叠的衣袂之间。 谢晗盯着他虎口渗血的伤口,喉间突然发紧——这人竟还敢用带血的手来调。戏了。 “请李大人责罚。”他故意加重尾音,“只是这羽箭认主,就像......有些人的命,合该断在特定之人手里。” 四周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李屿淮却低笑出声,染血的拇指缓缓抬起,重重地碾过谢晗的唇瓣:“谢大人可知,西且弥有种红嘴鹰?”他俯身时,沉香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越是桀骜难驯的猎物,越叫人想折断它的翅膀......再慢慢驯养在掌心。” 他放开他的下颌,向前走去,声音浸了冰雪,“你的夫君,很快便会回来。” 众人面面相觑,皆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这位以狠辣著称的夏国校事,竟会如此轻易放过一个意图刺杀自己的下官? …… 方琪回来后,谢晗反倒有些不习惯了。以前一个人时想几点回家都行,现在到点就得回去,跟被拴了绳似的。 这天一大早,谢晗就溜去公署躲清静。刚翻了两本案卷,孟叶就风风火火闯进来。 “出事了!”孟叶喘着粗气,“李校事带着黑甲军把总旗所围了,说要请你喝酒!” 谢晗头都没抬:“放屁,那瘟神能安什么好心?”前几天他故意射伤了李屿淮的手,这会儿准是来算账的。
耽美小说 www[.]fushutxt[.]cc 福书 网
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104 首页 上一页 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