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松忽然笑了,伸手拂去他肩头的草屑:“你可知那红布条是我让人系的?” 他的拇指擦过成璧紧绷的下颌,“米娅的军队,今夜就会踏入火鸦阵的埋伏。” 远处传来隐约的陶哨声,成璧瞳孔微缩,那是北戎发出的信号。 他猛地推开李松:“你故意让我......” “嘘。”李松将能操纵天机火鸦的玄铁扳指放入他掌心,“现在,该带你看真正的秘密了。” 他拽着他手腕穿过密林。 落鹰崖的山洞像巨兽咽喉,成璧的皮靴被硌了一下,低头看见满地青铜齿轮。 数百架天机火鸦在阴影中展开铁翼,羽刃折射出幽幽冷光。 成璧退至岩壁,声音发颤:“你到底想干什么?” 李松逆光而立,衣袂被山风扯动,眼底似藏着汹涌暗流:“我会让你知道,我究竟是谁。” 山洞里的空气突然变得粘稠起来。 成璧恍惚间仿佛回到了二十一年前那个雨夜,楚妃的惨叫声穿透了重重宫墙。 那年楚妃拼死生下两个孩子就断了气。 国师跪在殿上说九皇子李松是真龙转世,十皇子李桢就是个添头。 皇帝高兴坏了,当场宣布等李松十八岁就立为太子。 可那时候太子李柘已经当了十年储君,朝堂上顿时暗流涌动。 后来夏国瘟疫横行,尸骸遍野。 李柘党以“双星犯紫微”为由,联名上奏双生子乃不祥之兆。 皇帝望着跪了满殿的朱紫大臣,又瞥了眼襁褓中两个稚子,终是颓然挥手。 那年深秋,一队车马悄然离京。 车驾里坐着两个总角孩童,肩负到弥勒国为夏国祈福的重任。 楚毅之前不过是个五品官员,此刻却对外宣称是两名皇子的外公。 “你知道吗?”李松突然笑出声,声音里带着几分讥诮,“在弥勒国那些年,我这个做兄长的整日耀武扬威,把李桢当傻子一样戏弄。” 在弥勒国的青瓦高墙内,李松的张扬跋扈就像一把出鞘的剑,锋芒毕露。 他最爱把李桢新研制的火器随手丢进莲池,看着水中腾起的白烟模糊了弟弟平静的面容。 可李桢从不动怒。 他只是静静站在廊下,看着兄长耀武扬威的背影,眼底藏着洞悉一切的了然。 “他其实什么都知道。”李松的声音忽然低了下来,“知道我在朝堂上犯的每一个错,知道我那些愚蠢的把戏……可他宁愿装傻充愣,也不愿插手这些纷争。” 夜深人静时,李桢总在偏院摆弄他的机括。 烛火映着他专注的侧脸,手指灵活地组装着各种精巧的部件。 有次李松醉酒闯进来,看见弟弟手腕上被火药灼伤的疤痕,突然就笑不出来了。 “他明明可以轻易揭穿我的把戏……”李松苦笑着摇头,“却选择在一旁静静看着,看我这个兄长犯傻。” …… 七年前那个春夜,长安城的灯火映红了半边天。 两位锦衣少年混在商队里进了皇城,正是乔装赴宴的李松与李桢。 宫宴上,李松将琉璃盏砸向奏错音的乐师:“这等技艺也配给本公子助兴?” 白玉阶下,白阳会的刺客们交换着眼色,握刀的手背青筋暴起。 成璧那夜正在偏殿巡视。 转角处撞见楚毅,宫灯“咣当”落地。 楚毅望着这张俊秀的脸,呼吸骤然一滞。 白阳会密室内,烛火将顾晖阴鸷的面容映得忽明忽暗。 他枯瘦的手指碾碎密报,冷笑道:“李松这等暴虐之徒,若登上帝位,天下苍生何以存活?” 他唤来成璧,将军令状推到他面前。 “三日后宫宴,那两个商人之子会来。杀了穿靛蓝锦袍的那个。”他忽然压低声音,“记住,要让他死在太液池里。” 成璧接过军令状时,顾晖又道:“这是你为天下苍生做的第一件善事。” 三更时分,成璧看着醉醺醺的“商人之子”踉跄走向回廊。 匕首刺入后背时,少年惊愕的回眸里,“你敢……” 成璧并不知道自己杀死的是谁,脸都没看清楚。他只当是个跋扈的富家公子,将尸体沉入太液池后便转身离去。 假山后的阴影里,章涛死死捂住自己的嘴。 月光下,他看清了那块沉入水底的龙纹玉佩,也认出了那张苍白的脸,那分明是夏国的皇九子李松,皇帝钦定的继位人。 冷汗浸透了官服。 章涛在原地僵立良久,最终颤抖着挪动脚步。 他想着明日自会有人发现尸首,这事与他无关。可走出几步又折返回来,慌乱中踢落了块山石入水。 “咚”的一声闷响,惊得他落荒而逃。 李松的死讯如同沉入太液池的石子,在深宫中未激起半点涟漪。 章涛却在府中辗转难眠,案几上的烛台被他反复点燃又掐灭,直到东方既白。 这个懦弱的文官终究抵不住良心的啃噬,趁着晨雾未散时叩响了楚毅的府门。 “大人!出大事了!”章涛的声音打着颤,冷汗浸透了衣领,“是……是成璧……” 楚毅手中的茶盏“啪”地碎裂,滚烫的茶水溅在手上却浑然不觉。 他猛地站起身,案几被撞得摇晃,那个让他心动的美貌少年,他绝不允许任何人伤他分毫。 可弑君之罪,是要诛九族的。 更深露重时,楚毅单膝跪在李桢寝殿外的石阶上,声音压得极低:“十殿下,老臣恳请您以李松的身份出席大典。” “楚大人,”李桢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楚毅的额头抵在冰冷的石阶上:“陛下……从未正眼看过十殿下。即便您明日暴毙,朝堂上下也不会有人多问一句。”他喉结滚动,“但九殿下若死,必会掀起腥风血雨。” 李桢忽然轻笑出声。“所以,在楚大人眼里,本宫这条命,就这般不值钱?” “老臣……愿以性命担保成璧平安。” “楚大人,”李桢的声音透过门扉,平静得听不出情绪,“我此番进京只为采购军械,从未想过要留下。” 楚毅的指节在石板上扣得更紧:“可若九殿下遇害之事败露……” “李柘的人正等着抓李松的把柄。”李桢轻轻摩挲着未完工的机括零件,“若我顶着李松的身份留下,明日朝堂上就会多一具尸体。” 一片枯叶打着旋落在楚毅的肩甲上。他突然重重叩首:“殿下,求您救救成璧吧……” 殿内传来一声轻响,李桢放下手中的机括零件:“成璧到底是谁?值得本宫冒这个险?” “老臣……对那少年一见倾心。” “呵,”李桢轻笑一声,“带本宫去看看,究竟是何等绝色,能让楚大人甘愿犯欺君之罪?” 次日破晓时分,楚毅带着乔装的李桢来到校场。 晨雾未散,成璧正在练剑,黑色劲装勾勒出精瘦的腰线,汗水顺着脖颈滑入衣领。 他一个腾跃,衣摆翻飞间露出紧绷的小腿肌肉,在晨光中泛着蜜色的光泽。 李桢斜倚在廊柱阴影里,喉结不自觉地滚动。 他忽然屈指一弹,铜钱擦着成璧的耳际飞过,带起一缕散落的发丝。 “谁?”成璧猛然回头,剑尖直指声源。 却见一位锦衣公子慢条斯理地走来,玄色衣袍下隐约可见精壮的腰身。 他手中折扇“唰”地展开,扇面上绘着活色生香的春宫图。 “成大人的身姿,”李桢凑近成璧耳畔,呼吸烫红了那白皙的耳垂,“比我这春宫图上的郎君更美。”手指状似无意地擦过他握剑的腕子,激起一阵战栗。 成璧反手就是一记耳光,却被他轻易扣住手腕。 两人贴得极近,成璧闻到李桢身上珈兰香混着火药的气息,莫名腿软。 “记住了,”李桢舔去他手背上溅到的血珠,眼底燃着危险的火焰,“我叫李松。” 转身时,他故意让玉佩擦过他腰际,龙纹暗刻在他衣料上留下暧昧的压痕。 …… 归宗大典那日,太庙香火鼎盛。 李桢身着皇子蟒袍,步履沉稳地踏过九重玉阶,礼乐声中接受百官朝拜。 夜深人静,慈宁宫的烛火却依然通明。 “松儿,过来。”太后慵懒的声音里藏着锋芒。 李桢缓步上前,太后突然拔剑出鞘,寒光直抵他咽喉:“国师曾说,真龙天子不惧刀兵。” 她手腕微转,剑锋在他颈间划出一道细线,“哀家倒要看看,楚妃那个贱人生的孩子,配不配得上这个预言。” 李桢纹丝不动,任由血珠顺着脖颈滑入衣领。太后眯起眼睛,剑尖又往下压了半分:“怎么不躲?” “太后要验儿臣,”他唇角微扬,“儿臣岂敢躲闪?” “好个孝顺的孙儿。”太后冷笑一声,剑锋在他心口画了个圈,“那便试试这百鞭之刑。若你能挺过去,哀家便认你这个真龙天子。” 李柘在帘后阴笑,击掌唤来老太监。 托盘上,整齐摆放了数根泛着幽蓝寒光的透骨钉。 太后瞳孔骤缩。 她记得李松最是怕疼,幼时连针灸都要哭闹半日。 手中剑突然变招,直刺李桢心口,却在入肉三分时猛地停住。 “有趣。”太后盯着他纹丝不动的面容,突然厉喝:“给哀家扒了他的皮!” 侍卫们一拥而上。 老太监手中的透骨钉精准刺入李桢后背要穴。 钉尖没入皮肤的瞬间,他绷紧的肩胛微微颤动,却未发出一声呻吟。 蘸饱盐水的牛皮鞭破空而来,在原本光洁的背肌上撕开道道血痕。 鞭梢扫过腰际,李桢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冷汗顺着下颌滴落在青砖地上。 “再加三成力。”太后倚在凤座上,“哀家要看看,这身皮肉能硬到几时。” 侍卫闻言加重力道,血珠飞溅,在波斯地毯上绽开点点红梅。 “三十七鞭。”太后突然起身,一把夺过行刑鞭。 “啪!” 第三十八鞭带着破空之声,狠狠抽在李桢早已血肉模糊的背上。 他身形一晃,喉间溢出一声闷哼,又被生生咽下。 “倒是比哀家想的硬气。”太后喘着粗气扔下染血的金鞭,护甲掐住李桢下巴强迫他抬头,“可惜,”她突然冷笑,“真龙天子,不该流汗。” 殿外惊雷炸响,暴雨倾盆而下。 李桢抬眸时,眼底金光流转:“儿臣……只是心疼母后手酸。” 最终,奄奄一息的李桢被亲卫背回了寝殿。 看到气息已微弱如风中残烛的李桢,楚毅眼中翻涌的不是震惊,而是狂喜。 李桢这一身伤,终于让“李松”身份再无破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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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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