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时岁冷声道,“本相与陈大人还有要事相商。” 待众人退下,时岁脸上的醉意一扫而空。他坐回椅子上,折扇轻点桌面:“本相此来为何,想必陈大人心知肚明。” 陈合额头冒汗:“下官、下官……” “本相知道箫启明是你舅舅。”时岁打断他,“但你要想清楚,是跟着一个将死之人,还是另谋出路。” 陈合扑通跪下:“丞相明鉴!下官怎敢以下犯上!” 时岁冷笑:“是吗?那今日城外埋伏的府兵,作何解释?” 陈合面如土色:“那、那是……” “本相给你一晚上的时间。”时岁起身,“明日一早,要么交出箫启明在江州的暗桩名单,要么……”他俯身在陈合耳边轻声道,“本相亲自送你去见今日那些刺客。” 离开水榭,时岁发现沈清让站在廊下等他。 “怎么,沈将军不生气了?”时岁笑着走过去。 沈清让转身就走。 时岁快步追上,拉住他的衣袖:“好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沈清让停下脚步:“丞相何必戏弄于我?” “我哪有戏弄你。”时岁委屈道,“我说的可都是实话。” 沈清让转身看他:“什么实话?” “《凤求凰》啊。”时岁眨眨眼,“昨夜你不是在我梦里弹了吗?” 沈清让:“……” 时岁忽然正色道:“箫妍回出现在这里,说明箫启明已经做好了破釜沉舟的打算。他这是想用美人计牵制你。” 沈清让皱眉:“我不会……” “我知道。”时岁打断他,“但我还是要提醒你,接下来箫启明可能会对你身边的人下手。” 沈清让神色一凛:“你是说……” “没错。”时岁点头,“包括我。” 两人对视片刻,沈清让突然道:“我会保护你。” 时岁笑了:“这话你已经说过许多次了。”他凑近沈清让,轻声道,“那今晚……” “岁岁!”周涉匆匆跑来,“出事了!” 时岁皱眉:“怎么了?” “箫妍回……”周涉喘着气,“她悬梁自尽了!” 时岁和沈清让同时变色。 “死了?”时岁问。 周涉摇头:“被丫鬟及时发现,救下来了。” 时岁松了口气:“去看看。” 箫妍回的闺房外挤满了人。见时岁到来,众人纷纷让路。 房内,箫妍回躺在床上,脖子上有一道明显的勒痕。见时岁和沈清让进来,她别过脸去,泪水无声滑落。 时岁示意其他人退下,只留下沈清让。 “箫小姐这是何苦。”时岁叹道。 箫妍回哽咽道:“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沈清让上前一步:“箫小姐,沈某不值得你如此。” 箫妍回猛地坐起来:“那你告诉我,谁值得?!” 她指着时岁:“是他吗?一个心狠手辣、杀人如麻的奸相?!” 时岁挑眉,不置可否。 沈清让沉声道:“请箫小姐慎言。” 箫妍回惨笑:“沈清让,你知不知道,我爹已经布下天罗地网,就等着取他性命!” 时岁眯起眼:“哦?说来听听。” 箫妍回看向时岁,眼中满是恨意:“你以为江州就是全部?告诉你,从你离开京城那一刻起,我爹的人就一直在跟着你!” 沈清让脸色骤变:“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箫妍回冷笑,“你们带来的侍卫里,也有我爹的人。” 时岁不慌不忙地摇着扇子:“箫小姐为何要告诉我们这些?” 箫妍回看向沈清让,眼中泪光闪动:“因为我不想看他死。” 时岁轻笑:“原来如此。”他转身往外走,“沈将军,看来我们得好好清理一下门户了。” 沈清让深深看了箫妍回一眼,跟着时岁离开。 走出房门,时岁突然脚下一软。沈清让眼疾手快地扶住他:“怎么了?” 时岁摇摇头:“没事,可能是酒劲上来了。” 沈清让皱眉:“你刚才在宴席上没喝多少。” 时岁笑了笑:“是啊,所以……”他话未说完,突然吐出一口黑血。 “酒里有毒!”沈清让脸色大变。 时岁勉强扯出一抹笑:“看来……陈合已经做出选择了……” 话音未落,刺史府四周突然亮起无数火把。喊杀声由远及近,显然早有埋伏。 沈清让对赶来的周涉厉声道:“保护丞相!” 时岁撑着最后一口气窝在沈清让肩头问道:“会为我哭吗?” 无人回应。 第16章 时岁吐出的那口黑血溅在沈清让的衣襟上,触目惊心。 沈清让一把将他抱起,感受到怀中人骤然僵硬的肌肉。 这绝不是昏迷之人该有的反应。 “丞相?”沈清让压低声音,指尖不着痕迹地按在时岁腕间。脉搏平稳有力,哪里像中毒之人? 时岁的睫毛几不可察地颤了颤。 沈清让眸色一沉,突然松手。 “哎哟!”时岁猝不及防摔在地上,捂着腰眼怒视,“沈清让你……” 话未说完,沈清让已经单膝跪地,一把扣住他的下巴:“好玩吗?” 四目相对,时岁眼中的慌乱一闪而过,随即化作狡黠的笑意:“被将军发现了。” 刺史府的喊杀声越来越近,火把的光亮已经映红了半边天。沈清让却纹丝不动,指节抵在时岁喉间命门:“解释。” “酒里确实有毒。”时岁懒洋洋地靠在他手上,“不过我提前服了解药。” 沈清让猛地收紧手指:“周涉知道吗?” “他若是知道……”时岁被掐得声音发颤,却还在笑,“方才那声‘岁岁’叫得怎么会如此撕心裂肺……” 空气陡然凝固。 沈清让猛地收力,却在时岁面色泛青的瞬间松开。那人竟不反抗,只是含笑望他,唇色因缺氧而艳得惊人。 沈清让俯身逼近,声音冷硬:“为什么装晕?” “自然是为了……”时岁慢条斯理地坐直,指尖轻轻划过沈清让的下颌,“看沈将军会不会为我着急。” 沈清让一把扣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你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时岁不躲不闪,反而凑得更近,呼吸几乎交融:“怎么,沈将军心疼了?” 沈清让眸色幽深,半晌才咬牙道:“周涉差点屠了刺史府。” “我知道。”时岁轻笑,“陈合必须死,但若由我亲自动手,朝中那些老狐狸必定借题发挥。可若是‘中毒濒死’的丞相被部下拼死相救,而周涉一怒之下血洗刺史府……那就合情合理了。” 沈清让呼吸微滞:“你连周涉都算计?” 时岁笑意渐冷:“沈将军,这盘棋我下了三年,容不得半点差错。” 一时寂静。 良久,沈清让松开他,转身走向府门:“丞相既然无恙,下官告退。” “沈清让。”时岁忽然叫住他,声音轻得几乎听不清,“若我真的要死了……你会怎么做?” 沈清让背对着他,指节攥得发白,最终只冷冷丢下一句。 “你不会死。” “只要我还握得住剑。” 火把的光影在沈清让的衣袍上跳动,他大步穿过回廊。 时岁望着他的背影,忽然低笑一声,指尖抹去唇边残留的血迹。他慢条斯理的理了理被弄乱的衣襟,脖颈上的指印红的骇人。 “岁岁!”周涉浑身浴血冲入院中,看到时岁好端端站着,手中长刀“哐当”落地,“你没事?!!” 时岁拾起他的刀,刀身映出自己含笑的眼:“陈合死了?” “死了。”周涉已经调整好了情绪,“我们在西厢房发现……” “密道?”时岁挑眉。 周涉猛地抬头:“你早知道?” 时岁不答,只是将刀抛还给他:“箫妍回呢?” “不见了。”周涉懊恼道,“我们的人搜遍全府也没找到踪迹。” 时岁的折扇在手心轻敲。 他忽而展扇轻笑:“我知道她去哪了。” 扇骨点向周涉胸口:“你带人把刺史府收拾干净,密室……”扇面一收,“等我回来亲自料理。” 江洲城西,白梅园。 满园白梅在月色中盛放,如云似雪。 时岁踏着满地落英信步而来,红莲暗纹在月下忽明忽暗。 他一眼便看见了那道半躺在树上的紫色身影。 “箫小姐在此独酌,怎不唤本相同饮?”时岁嗓音带笑。 箫妍回头也不回,信手抛下一壶新酿。 时岁稳稳接住,足尖轻点,衣袂翻飞间已落在相邻的梅枝上。 白梅簌簌落地,如一场新雪。 “陈合死了。”这不是疑问。 “嗯。”时岁拍开泥封,酒香四溢。 箫妍回仰首饮尽壶中残酒,喉间发出满足的叹息:“倒是我小瞧丞相了,原以为……”她侧首轻笑,“真如传闻所言,是个祸国奸佞。” 时岁挑眉不语。 “那肥猪仗着家父权势……”箫妍回突然把酒壶扔向一旁梅树,“江洲百姓的骨髓都快被他吸干了。” 瓷片碎了一地。 “那你呢?”时岁晃着酒壶,“为何来江洲?” 箫妍回忽然笑出声来:“丞相这是在审我?”不等回答又自嘲道,“也是,我这样的小女子……” 她仰头望月:“本是要去温州,奈何水土不服,便转道来投奔表兄。” “谁知……”她声音渐低,“他竟想用我胁迫家父。” 时岁静静品酒,任落梅沾满肩头。 “丞相大人。”箫妍回突然正色。 “嗯?” “沈将军他……”她深吸一口气,“是个极好的人。” 时岁望着远处灯火,唇角勾起温柔弧度:“我知道。” 箫妍回背对着时岁,指尖轻轻抚过一株白梅,低声道:“丞相大人。” 时岁抬眸,折扇微顿:“箫小姐有话不妨直说。” 她转过身,月光映着她的侧脸,眼中情绪复杂:“沈将军他……待你极好。” 时岁笑意不减:“哦?箫小姐这是在替他抱不平?” 箫妍回摇头,声音轻却坚定:“我只是不明白,丞相既然得他真心相待,为何还要处处试探、步步算计?” 时岁眸光微动,折扇在掌心轻轻一敲:“箫小姐,朝堂之上,真心最不值钱。” “可沈将军不一样。”箫妍回直视他,眼中竟无半分畏惧,“他为你出生入死,护你周全,甚至不惜违逆圣意也要保你平安!这样的人,丞相还要伤他到何时?” 时岁笑意渐敛,眼底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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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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