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淮水莫名地有些心虚,挺了挺自己的腰背,问道:“还不知道,该叫你什么?” 臧六江脱口而出相公二字,这次他有了准备,成功躲过了余淮水的一计兔子蹬腿。 臧六江忍不住朗声大笑,趁着余淮水生气没有防备,伸出手捉住他的腕子猛地一拉,轻易便将他整人拉上了马。 托着余淮水的膝窝替他正了正身子,正大光明揩了把油的臧六江扬鞭打马,那大黑嘶鸣一声,离弦的箭般飞奔出去。 速度实在太快,余淮水还没来得及开口骂一句,便被晃得一仰,用力撞在臧六江的胸膛上。 “土匪!”余淮水骂了一声,引得臧六江在风里扬出一阵笑,他低头凑到余淮水的耳边,猎猎风声中高声喊到: “六江!你喊我臧六江!” 风卷着名字刮进了余淮水的耳朵里,让他狠狠地记住了。 下山的路上没有积雪,早已被土匪收拾干净了,规规矩矩地堆在土路两旁。 有几个穿着灰布棉袄的小孩在雪堆上爬上爬下,通红的脸蛋上挂着鼻涕和傻笑,冻红了一双手搓着雪球,尖叫笑骂着彼此追逐,叽叽喳喳的好不热闹。 余淮水趴在马脖子上抓着马鬃。 他没骑过几回马,从前傅聪傅明带他去马场,他大多时候都缩在棚子里看他那几本书,对这项傅家兄弟乐此不疲的项目不感兴趣。 臧六江搂了一把余淮水让他直起身子来,冷风呼啸,刮的余淮水耳朵都发了红,吹得他透不过气来。 “抬头!往右看!” 臧六江趴在余淮水的耳边喊着,用手替他掩着口鼻,又怕他壮不起胆子补了一句: “别怕!我搂着你!” 余淮水应声转头望去,视线越过几棵松柏,下头便是陡坡。 眼前豁然开阔,成片的松柏匍匐在下凹的山谷之中,雾凇浩荡一片银白,凝聚的寒雾被风吹得缓慢涌动,一眼望去恍若仙境,不似人间。 余淮水登时被这般壮阔的景致镇住了。 傅家从前带他看过雪景,在茶楼里听着小调,在四方的窗里看雪花飘落,院里小树翠竹,是规规矩矩又精致的美。 他没见过这样大的雪,也许有过,可他从未在意。 臧六江听见怀里的人说了什么,可是风声与马蹄声太大,他没有听清。 “你说什么!我听不清!” 余淮水侧头揪住了他的袄领,高声道。 “我姓余!叫淮水!”
第7章 山路复杂,大黑却丝毫不受影响,埋着脑袋七拐八绕的,几下便让余淮水忘了方向。 眼前是层层密林,冬天的冷风刮过山谷,发出鬼泣般的呜鸣,若是一个人迷失在这大山里,怕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吁。”穿过一片林子,臧六江拉紧缰绳喝停了大黑,他两道剑眉紧蹙,望着一棵树下嘀咕:“果然没了。” 那树下有几件破损的衣裳,应当是有什么野兽翻了包袱想要找些吃食,寻找无果后便把衣裳全都撕碎叼走泄愤了。 “没瞧见有书,可能是被动物拖走了。” 察觉到怀中余淮水的失落,臧六江安抚着轻拍他的手臂,像是在哄孩子般轻声细语:“我们再去林子里转转,若是实在没有,我便吩咐让兄弟们巡山时多注意着些。” 余淮水明白这不是胡搅蛮缠能解决的事情,望着那碎的七零八落的衣裳,有些心生惧意。 这山上竟有这样凶的豺狼?连沾了人味的衣裳都不放过。 两人策马沿着山林慢慢地走,林子里有些昏沉,偶尔有鸟兽发出怪异的鸣叫,跟在后头窸窸窣窣地尾随两人,打量着闯入领地的不速之客。 树根下偶尔有破碎的衣料出现,可也始终未见一片书页,圈巡许久,臧六江仰头望向林子上空,靠着透进来日光判断,已经是临近黄昏了。 “媳妇儿,再待下去赶不及回寨子了,不如今天先回去,赶明儿我带你下山找家书肆,瞧瞧那些书能不能用?” 臧六江心细,提出的法子也刚好解了燃眉之急。 余淮水正要应声,一直安静的大黑突然发出极重的马嚏声,焦躁不安地挪动脚步,面对着林子深处缓缓后退。 “有东西。” 臧六江的声音低了下来,目光沉沉地望着大黑警觉的方向,昏黑的林子深处,有一双凶狠的莹绿兽瞳。 “媳妇儿,抓着这个。” 余淮水知道林子那端潜伏着野兽,正紧张时,手里被臧六江塞进一截硬物。 那是大黑的缰绳。 “你做什么?”余淮水掌心湿漉漉的,却见臧六江朝他扬起笑来,下一刻竟直接翻身下马,朝着驮着余淮水的大黑一扬手,他高声喝道:“大黑,跑!” “臧六江!!” 余淮水的头发都要竖起来了,大黑丝毫没有留恋,灵活地转身凌空一跃,余淮水这才惊觉眼前的野兽只是诱饵,有一匹壮硕及人大腿的野狼,已经逼近到了大黑背后。 那匹狼偷袭不成,发出愤恨地嚎叫,猛地一跃想要去叼大黑后腿。 大黑灵性的紧,前腿急刹后腿发力,猛的一击,狠蹬在那匹狼的下巴上。 这一下力道着实不小,那匹狼倒飞出去摔在地上,哀嚎着吐出血来,显然受了重伤。 见了血,野兽的狠劲儿到了顶点,那匹狼也不顾自己身受重伤,咆哮着便向大黑扑来,那张狼嘴近在咫尺,余淮水甚至能瞧见它血色的口中满是獠牙。 “噗呲!” 一把虎头苗刀凌空而下,带着风直剁野狼脖颈,喷溅的血液飞扬,臧六江一把拽住了滞于半空的狼尾,猛然将其摔砸在一侧的松柏之上。 枝头的雪噗簌簌落了下来,惊起一片飞鸟。 余淮水还要再看,大黑却已经飞奔出去,马蹄不停,余淮水用力地拽着缰绳,整人趴在大黑的脖颈上。 “大黑!我们回去!” 他们若是跑了,臧六江一个人留在满是野兽的密林中,他可怎么活命?! 大黑并不理睬余淮水,它打着响亮的马嚏在密林疾驰,隐隐的,余淮水察觉它是在绕着臧六江兜圈子。 松柏摇晃,不知是什么在枝桠间跳跃,极快地向他们靠近过来。 “那是什么?” 余淮水拉紧了缰绳,想要大黑离那诡异的东西远些,能在树枝间行动的如此灵活,怕不是什么成了精的野猴。 大黑发出一声震天响的嘶鸣,兀的,一个身影由高空直落而下,借着树枝弯曲的力道,一跃翻上了马背。 “!” 余淮水吓得心脏都要停跳了,回过头去,只见身后落下的正是刚刚翻身下马,只身应对野狼的臧六江。 他脸上有飞溅的血珠,左耳圈环随着大黑的跳跃扬起,扎得利落的发冠后扬起一片乌黑的头发,脸上是肆意张扬的笑,他一把夺过余淮水的手,拉着他一道策马。 大黑应声而动,几个呼吸间便飞也似的穿出密林,迎着风雪冲到了乡道上。 “哈哈哈哈!痛快!” 臧六江高声笑着勒停了马,他的脸上满是神采,显然,他极喜欢这样的惊险时刻,两人的心脏在胸腔中狂乱的响着,明明是冬日,却热了满襟的汗。 “你... ”余淮水摸着自己跳的离谱的心口,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胆子也太大了!那是野狼!” 臧六江低头看他。 不知是风吹的,还是被吓到了,余淮水苍白的脸上浮现出红意,秀气的眉头皱着,那双滚圆的眼睛倒映出他的身影,一眨不眨,十分清澈。 臧六江的喉结轻轻滚了一下。 “嘁!”大黑摇晃着脑袋,发出一声怪叫,这才让臧六江回了神。 “不会,这才哪儿到哪儿,两匹半大的狼崽子罢了。” 臧六江攥了一把余淮水的手,冰冰凉凉的,看来的确吓得不轻。 余淮水还要说些什么,忽然瞧见臧六江的肩头垂下几只灰漆漆的狼爪,沿着狼爪往上瞧,是吐着舌头翻着白眼的狼。 臧六江身上背着两匹死狼。 余淮水的表情太过震惊,甚至有些扭曲,臧六江见了还当他是怕狼,劈手拎着两只狼尾,将那两匹狼从肩上卸了下来。 “不怕,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余淮水还从未这样近的看过狼,也不敢细想臧六江这是何等恐怖的武艺,能仅凭着一把刀,片刻间解决了两匹野狼。 “正好。” 臧六江一抖腕子,丈量了一下手中两只野狼的大小,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好像地开口道:“能给你裁件合适的皮袄。” 两人回了寨子,天已经全然昏沉下来,臧六江要小哑巴牵走大黑,又把猎回的两匹野狼交给手下,便赶忙领着余淮水回屋清洗。 这山里的野狼气味太大,臭的人头痛。 屋里早就烧了柴灶,热乎乎地滚着一壶水,臧六江胡乱地扒了身上浸过狼血的衣裳,拎着水壶去兑了盆热水,利索地清理起来。 两人在马上几乎贴在一起,余淮水的身上也难免沾了狼血,闻起来有极重的血腥气儿,更何况半边身子泡在血中的臧六江。 臧六江背对着他,肌肉匀称紧实,宽阔的背后一览无遗,腰却细窄,被一截腰带紧紧得扎在裤子里,赏心悦目,充满了野性的美感。 余淮水正偷偷打量着臧六江,便见他哗啦一声倒了水,又重新打了盆干净的热水,洗过毛巾后拧到半干,三两下叠好奔着他过来了。 “来,媳妇儿。” 臧六江兜头将那毛巾敷上他的脸,热乎乎地一片,力道不小地揩去他脸上的汗水灰尘。 余淮水不适应被人这样伺候,伸手要去抢臧六江手中的毛巾,被臧六江一把逮过手来,细致地捋过每根指头。 臧六江看着粗糙,内里却是个细腻的,他身上的血腥气儿已经被洗净了,连点汗臭味都没有,带着淡淡的皂角香。 他没有夸口,臧六江的确是十里八乡都少有的好男儿。 “不臭,媳妇儿手上是香的。” 余淮水没有防备,被臧六江拽着手在手背上闻了一闻,鼻息扫过手指,无端地引起一阵痒。 挨了一下,臧六江嘻嘻笑着出去倒水,剩下脖颈赤红的余淮水一个人留在屋里。 屋外正趴门的翠翠被门板撞得倒退两步,惊慌地看向端着水盆的臧六江。 “大,大当家!” 翠翠的娘是寨子里的厨娘,她年纪小又不爱读书,便留在寨子里帮衬她娘,做些跑腿的活计。 十六七的小姑娘情窦初开,一直惦记着十里八乡最好的臧六江,还想着寨子里年纪相当的姑娘没有几个,若是哪天大当家想女人了,自然便能轮到自己头上。 没想到半路杀出个什么商队带回来的大小姐,只跟大当家见了一面,当晚就拜堂成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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