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缓缓行驶,怜秋撩起眼皮看了眼将头埋在他腰间的琴书,嘴唇微翘。 见他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怜秋复又将眼睛闭上。 封随是个聪明人。 既然前来赴约,那么定然也有所预感,再加上晚膳时自己似有若无的暗示。 怜秋相信封随过不了多久便会领悟他的意思。 至于封随会不会答应, 那就端看他想如何选择了。 - 再次被顾家的马车送回家中,封随手里掂着两个漆黑匣子,心里不免觉得有些有趣。 上次从带了个装着银钱布匹的包袱,这次带回贵重的笔墨。 不知若是下次顾家哥儿邀他,是不是又要给他送上些其他物什。 一丝异样从心中划过,封随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像是被人追着喂了软饭。 眼前浮现小哥儿那双狡黠漂亮的杏眼,薄唇间不禁溢出一丝轻笑,封随推开破旧的木门,进了屋。 有趣。 来柳县半年有余,封随不是没遇见过对他表达好感的人,不过像怜秋这样大胆约他上酒楼共处一室的人倒还是头一次。 顾怜秋乃是顾梦生独子,自当是富贵娇养着长大,他不过是一介穷苦书生,顾怜秋却是为何会对他另眼相待? 当真是因为自己救了顾老爷? 封随不是很信。 - 次日,丰远书院午时散学钟敲响,当是吃午食的时候。 丰远书院有专门提供学子们吃食的膳堂,不用花费钱财,只不过饭菜比较寡淡,家中有钱的富贵人家自然觉得难以下咽,多是家境贫寒之人前去。 封随对于吃食并不过多挑剔,虽觉不好吃,但多数时候中午会在膳堂随便吃吃,晚膳在另做打算。 散学后,待学堂里的人离去大半后,封随方才慢悠悠起身照例准备去膳堂,只是他刚动身,便听得门外有人唤他。 “封秀才。” 是顾家哥儿的小厮,封随记得他叫木头。 木头提着一个三层木质食盒,脸上带着憨憨的笑,“封秀才,我家公子说书院饭菜味淡,唤我给您送饭来。” 封随沉默一瞬,终还是接过了食盒,向木头道谢。 木头忙说“不用谢”,客气一番后,便又匆匆离去。 学堂向来是不允许学生在里头吃食,即便有人送饭,封随只得拎着食盒去膳堂。 只是他刚走出几步,身后便追来一人喊他:“封兄。” 封随闻声回头,喊他这人名叫柳意明,家中在柳县开有一绸缎庄,家境还算富裕,平日里颇有高傲做派,虽与封随在同一个屋里读书,但两人还未有过交集。 今日离得晚,不过也是在等家仆送饭来。 “柳兄,有何事?”封随道。 意味不明的眼神落在封随手里的食盒上,柳意明张了张嘴,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就在封随想要离开时,柳意明的家仆恰好送饭来,便听得柳意明道:“我有些事想问问你,不若咱们同去膳堂。” 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厌烦,封随道:“好。” 丰远书院的膳堂很大,柳意明选了个周遭人少的角落位置。 怜秋派人送来的饭盒很大,一层摆放着米饭和鸡汤,二层是色香味俱全的鱼香肉丝、藕盒、红烧鱼,三层则是几叠饭后小点心。 又是点心。 封随心中发笑:也不知顾怜秋怎么就认定他喜欢这东西了。 “都是十里香的招牌菜,”柳意明看着封随一一摆出的东西,打趣道:“价格可不便宜,封兄近些日子过不错?” 眼睫微垂,掩盖期间的不耐,封随面无波澜道:“嗯。” 柳意明一噎,旋即装作没听见,自顾自道:“我怎么瞧着今天给封兄送饭的人,像是顾家的小厮。” 封随面不改色,说:“是。” 柳意明原本还等着听封随接下来说是怎么与顾家扯上关系,谁知这人却说了个“是”以后竟然认真吃起饭来,全然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心头不满,柳意明强压着怒气道:“封兄,怎会与顾家……” “柳兄,食不言寝不语。”封随淡淡打断道。 在封随这接连吃了好几个瘪,柳意明气得厉害,但苦于想弄清楚顾怜秋怎么会跟封随扯上关系,只能压着火,先将饭吃了。 柳意明心中有事,没吃几口便放下了筷子。 他急着想问话,对面的封随却偏像是与他作对一般,不紧不慢的吃着,一筷子菜一筷子饭,动作间矜贵有礼,像是大户人家的自小金尊玉贵教养下长大的少爷公子。 装什么蒜? 柳意明心头嗤笑,顾怜秋莫不是就被封随这般装模作样的做派给骗了? 好不容易熬到封随喝完汤,眼见他慢条斯理的开始收捡碗筷,柳意明连忙道:“封兄,你可知顾家的哥儿顾怜秋最近在寻赘婿?” 赘婿? 封随动作一顿。 他的确没听说过。 一看封随的表现,柳意明便知道他根本不知道这事,煞有介事道:“你许是不知,顾怜秋性情娇蛮,前些日子还在大街上出言侮辱了一名书生。” “他这人眼高于顶,虽长得好看,但说话实在难听,且性格太过强势,惯爱强人所难。你定然不知前些日子杨倦、秦焕、崔岩家可都上顾家提过亲,结果却被顾怜秋抄着家伙事儿赶了出来。” “顾老爷对他又向来溺爱,顾怜秋做出这等过分的事,竟还被他给遮了下去,只说是自己将人给赶出来门。你说一个哥儿脾气这般大,若是与他成亲,日子也不知得多难过,更遑论还是入赘进顾家,以后岂不是任由他捏圆搓扁,只能仰仗着讨好顾怜秋才能有点喘息余力。” 将碗碟放回食盒,封随对于柳意明的话没有搭腔。 见封随没有反应,柳意明心中一急,怕封随是傻的,听不懂他话中的含义,只得明示道: “封兄,如今顾家派人来给你送吃食,指不定就是那顾怜秋看你家中贫困,无人可撑腰,样貌嘛,也还算说得过去,所以想要引你上赶着去做赘婿。” 柳意明情真意切道:“封兄,你可莫要上了顾家的当啊!” 终于将东西收拾好,封随提起食盒看向柳意明,眼神无波无澜,但柳意明却莫名觉得背后一寒,嘴里絮叨的话逐渐停了下来,直至无声。 “柳兄,”封随淡淡道:“顾家之所以送食盒来,是因为前些天我因缘际会救了顾老爷,这不过是顾家的谢礼罢了,还请柳兄莫要胡乱臆测顾公子,坏了他的名声。” “柳兄是读书人,应当知晓名声于一个人来说有多重要,更何况顾公子还是个哥儿。莫要在不经意间造了口业,反倒不好。”不等柳意明说话,封随又道:“我还有事,先行离开,柳兄慢慢吃。” 话落,没给柳意明挽留的机会,封随转身便走。 “装什么正人君子!还不是想攀高枝!” 将桌上的筷子往地上狠狠一掷,柳意明气得直喘气。 听得背后的声响,封随心中嗤笑,没有回头。 柳意明气得究竟是他想“攀高枝”,还是顾家没有给他递这枝丫,只有他自己清楚。 凤眸里闪过一丝冷光,封随胸中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气闷。 惦记顾怜秋的人,倒是不少……
第9章 不走心的哥儿 十里香。 好不容易将店铺账目理好,又将接下来的章程记在信件里给了驿站的人送去,怜秋整个人放松下来,便约了杨君君出来一同小聚。 炎炎夏日,喝上点在井中冰镇后的杨梅酒清凉又解渴。 “你当真瞧上封秀才了?”杨君君问。 琴书在一旁拿着绣扇慢慢的扇着,怜秋半躺在椅上饮下一口杨梅酒,杏眼儿舒坦的眯起,心情很好道:“嗯。” 杨君君点头,没问怜秋为什么会看上封随,总归他心里有数。 “他赴了约,又收了你的礼,那是不是代表着他也对你有意?”杨君君说。 “不晓得。”怜秋直白道。 杨君君:…… 许是杨君君眼神里的无语太过明显,怜秋被逗得一乐,抬起一只手撑着右颊,用自怨自艾的语气道:“哎~他毕竟是个读书人,若是不想当赘婿,我也不能强按着人来顾家和我磕头成亲呐。” 不等杨君君说话,琴书先给怜秋抱不平:“公子,他要是敢不同意,我就夜里去他门外敲锣,保管让他夜不能寐!” 琴书想得简单,反正谁让公子不舒坦了,他就要让那谁也不能好好过日子! “行了,你别说话。”怜秋塞了个糯米团子进琴书嘴里,笑道:“一天天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哪家山寨的大王呢。” “唔—唔!” 怜秋一边嚼着嘴里的团子,一边含糊不清道:“公、公子,就是大王!” “你们主仆在这唱大戏呢。”杨君君听不下去了,调侃两人,说:“瞧这架势,怕是封秀才不同意,琴书能把他抓来同你成亲。” 被杨君君的话提醒,琴书一拍额头,恍然大悟道:“是哦。” 若是封秀才不同意,他把封秀才抓来跟公子拜堂不就成了。 “别胡思乱想,我不喜欢强扭的瓜。”怜秋抢过琴书手里的扇子,用扇柄轻轻敲在他头上。 又被公子打了。 琴书偷瞄一眼怜秋,小眼神有些委屈。 公子整日说他傻,还打他头,以后他要是真的傻了,连公子交代的事都做不好可怎么办。 杨君君轻笑一声,替琴书鸣冤:“你总打他做什么,本来就傻以后更傻了,我看你去哪儿找像琴书这样的忠仆。” 就是! 琴书深感认同,看向怜秋的眼神愈发幽怨。 与琴书相处良久,怜秋怎会看不出他心中所想,他轻笑一声,懒散道:“没事,琴书脑子比石头还硬,打不坏。” 琴书撅了撅嘴,没敢反驳。 三人正说笑间,门外传来敲门声,木头推门进来。 视线在木头空荡荡的手上一转,怜秋笑问:“东西收了?” 木头老实道:“回公子,封秀才收了食盒。” 嘴角一翘,得知封随收了食盒,怜秋心中愈发得意,小脸上简直写着“春风得意”四个大字。 “事情办的不错,回去让管家伯伯给你下月多拨二两银子。”怜秋高兴道。 天降一笔银钱,木头乐呵呵的行礼谢过后退了下去。 瞧见怜秋那嘚瑟的仿佛要上天的样子,杨君君捂嘴轻笑,吹捧道:“可算是放心了,封秀才既收了你的食盒,定然心中也是有意,只怕再过不了几天我就能听得你的好消息了。” 怜秋心里得意,面上却还强装做一副淡然的模样,摆手道:“你别急,封随若当真同意了做我顾家的赘婿,我便立刻着手为你找个合心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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