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怜秋的错觉,总觉得那人离开时,视线从自己身上划过了一瞬,他眨了眨眼,问伙计:“那人是谁?胡掌柜的好友?” “他啊!”伙计笑呵呵的拍了拍手里的手抄本,说:“他就是我跟您说的秀才郎,名叫封随。金岁头回参加童生试,竟就考上了。掌柜的说他童生试一连三场皆是案首,可是货真价实的小三元,现下马上要去丰宁书院入学。” “掌柜的还说此人以后定然大有所为,铁定能考上举人。” “丰远书院?”杨君君笑道:“那岂不是跟我大哥在同个书院。” “哈哈哈,那以后封秀才和杨大公子也是同窗了,杨大公子才名远扬,明年乡试定然也能一举高中。”伙计恭维道。 杨君君捂着嘴笑道:“你倒是会说话,借你吉言了,若是大哥来年高中,我给你赏银。” 怜秋没说话,杨君君又道:“不过这封公子既连三场都是案首,学识定然不一般,容貌也是一等一,照理不该是籍籍无名之辈,可我为何之前从未在县里听过这名字。” 伙计道:“嗐,这封公子是去年才来的柳县,先前没在柳县的私塾读过书,他童生考试还是掌柜的帮忙找了廪生做担保嘞!” 外来人。 怜秋点了点头,并没有将投注过多的注意在封随身上,他敲了敲桌面,轻声道: “成了,既是小三元,我便相信他字写得确实不错,你将书给我看看。” “瞧我这脑子,您怕是等急了。”伙计笑嘻嘻的拍了拍头,将手抄本放在柜台上,一边翻开一边道: “顾公子,您且看!封秀才的字,定然不会让您失望!”
第2章 秀才郎 手抄本一打开,怜秋便是眼前一亮。 底本用的很好,能闻到淡淡木香,抄本上满篇字迹用的是工工整整的颜体,间隔有当,看去只觉得清晰目明。 再看上头的字,怜秋不觉更加惊讶,分明不过一本杂记的手抄本,抄写的人却像是用足了心,即便是不懂读书之人看着上头铁画银钩、遒劲有力的字迹,也知道写字之人笔力的不凡。 “怜秋,这字写得不错。”杨君君不由得赞道。 何止不错,杨君君觉得比他大哥字都好看。 “是。”怜秋并未反驳,他拿起手抄本翻了几页,越看那双漂亮的杏眼儿里的光就愈发亮堂。 伙计并未阻止,反而在一旁骄傲道:“小的早说了,我家掌柜的都认为好的字,岂会有错。” 将书看了个大概,怜秋心满意足的将书放在桌上,一手放在腰间荷包处,问道:“这书我要了,多少银子。” “顾公子爽快,”伙计右手比了个六,龇牙乐道:“诚惠您十二两银子。” “十二两!”杨君君指着书,问:“这书刻本多少银子?” 伙计嘴咧的更开:“十两。” “这手抄本怎会比刻本还贵!”杨君君惊呼。 “杨公子,这您就不知道了吧!我们这手抄本底本与刻本没差别,且这字可比刻本上要生动得多,封公子的字怕是拿出去单卖都能卖出价呢。” 伙计煞有介事道:“更何况封公子前途无量,日后要是考上举人,这举人老爷的手抄本岂是普通书生能相提并论?不过才区区不过六两银子,算起来可是顶顶划算了。” 顾怜秋被伙计油腔滑调的话给逗笑,轻笑一声,还是掏了荷包,递了银子过去: “成了,别说了,银子收着吧。” “哎!多谢顾公子!”伙计颠儿颠儿接过银子,脸上快笑开了花,也不知卖出这手抄本,掌柜的会分他多少文铜钱。 不过十二两银子,于怜秋、杨君君而言也算不得多,虽然觉得有些贵,但见怜秋满意,杨君君也没有多言。 伙计将桌上的手抄本细致的包好,又听怜秋道:“对了,你们书铺最近可有什么稀奇的毛笔。” “有呢!”伙计一边忙活,一边抽空回道:“顾公子,你看要什么样的,咱这有紫毫笔、散卓笔、鸡距笔……” 怜秋百无聊赖的听着伙计介绍这些毛笔是用什么制成,沾墨落墨时的特点,打了个哈欠。 素白的手指轻轻拍打着花了十二两银子买来的手抄本,心中暗笑: 自己倒是真信了伙计的鬼话,还真当那封公子日后能考上举人。 不过…… 封公子能不能考上举人不晓得,但这字吧—, 倒也值得十二两。 怜秋觉得不算亏。 待杨君君买到了心仪的笔,两人心满意足的出了观天书铺,准备打道回府。 伙计目送着两人走远,脸上忽的露出一个奸诈的笑意,拿着刚刚收到的五两银子,转身“咚咚咚”的往二楼跑去。 “掌柜的、封秀才。” 伙计喜笑颜开的把刚得来的银子放在桌上,乐呵道:“封秀才的手抄本又卖出去一本。” “嗨哟,我就晓得柳县有识之士众多,定不会埋没封公子这字。”掌柜的笑盈盈的拨了三两给封随,“这不又来了一笔润笔费。” “多谢,唐掌柜。”封随将银子收起,拿过桌上布包,淡淡道:“在下家中有事,先行离开,待下月再带着抄本来交差。” “好嘞,既家中有事,我就不留你了。”唐掌柜起身送封随出去。 伙计跟在唐掌柜身后,待封随走了后,伸出手,笑嘻嘻对胡掌柜明示道:“掌柜的,封公子的润笔费你都给了,我这……” “行了,少不了你的。” 在伙计掌心拍了下,胡掌柜没好气的掏出三十文钱扔他手里才算是将人打发走了。 待伙计欢天喜地的离开后,胡掌柜回到桌前,看着桌上的剩下的五两银子,嘴角便不由得带上笑意。 封随此人,他不过稍加接触,便知此必是人中龙凤。 这手抄本的活计和高昂的润笔费,算是他与封随结交最好的法子,既卖了人情又不显得自个儿低了姿态。 甚好、甚好啊! 唐掌柜吹着小曲儿坐下,接着核对账目。 - “爹!” 刚踏进院子,怜秋就看见他爹顾梦生弯腰在修剪院里新移栽的牡丹花枝。 顾梦生身形消瘦,面容清俊,比起满身铜臭的商户,更像是一名饱读诗书的书院夫子。 他直起腰,看向跑来的怜秋,轻笑道:“大热天的,又去跑得满头汗,你也不嫌晒得慌。” 他向旁边使了个眼色,丫鬟便拿了张干净的绢帕擦拭着怜秋额角的细汗。 “我这不是跟君君约好了嘛。”怜秋撒娇道:“爹,你自个儿还不是天天往外头跑。” “呵。”没想到怜秋竟然还说起了自己,顾梦生好笑道:“我那是出门应酬,你是整天出去玩儿,这能一样?” “我哪儿有成天玩儿,前些天我还去了米铺查账呢!”怜秋不满道。 家丁端了水盆过来,顾梦生将沾着泥土的手洗干净,又接过帕子擦干后在怜秋的肩上拍了拍,朗声笑道:“说你几句,倒还不服气。” 怜秋瞪眼:“爹说的不对,我当然不服气。” 顾梦生摇了摇头,推着怜秋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下,原本轻松的面色微微收敛,问道:“你今日出去可有瞧着心仪的公子?” “哪儿有这般快!”怜秋没好气道:“爹,我是找夫婿,又不是去买下人!就算是买朵花儿也得精挑细选呢,怎么可能三五天就定好了。” “也是。”顾梦生释然笑道:“爹这不是怕你害羞不敢说实话。” 怜秋“嘁”了一声,拆台道:“你昨儿才说了我脸皮厚呢,今天倒是又觉得我害羞了。” “哈哈哈,”顾梦生丝毫没有被拆穿的窘迫,反倒打趣怜秋:“你这哥儿记仇得很,当真吃不得一点亏,等夫婿上门,怕是日子难过咯。” 怜秋牙尖嘴利道:“难道爹你还要看别人上门欺负我啊?他不吃亏,我吃亏?” 既然决定了招赘婿,顾梦生自然是不想让自己哥儿吃亏,不过是嘴上说几句,此时听了怜秋的反驳,他但笑不语,眼里却尽是欣慰之色。 哥儿就得脾气厉害些! 省得被人压住了,还不晓得反抗! 顾梦生神色满意道:“我可没这么说,我和你阿娘啊,都希望秋哥儿能找个好夫君,夫妻和睦。” 提起阿娘,怜秋情绪低落了些。 阿娘在怜秋十岁时得了重病去世,顾梦生苦求了许多神医,终究还是没留下怜秋他娘的命。 之后八年里,顾梦生并未再娶他人,反倒是忽然开始努力经营米铺,让顾氏米铺愈发壮大。 “爹。”怜秋喊了声。 顾梦生面色未变,依旧带着笑意:“好了好了,是我话多,不说这些了。” 怜秋瞪了他一眼,两人对视了一会儿,忽的都笑出了声来。 - 第二日一早,怜秋还在睡梦里,耳边便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谁?” 他揉了揉眼睛,从床上坐起身。 “公子,是我!” 琴书喜气洋洋的掀开床帐,伸进去一个圆圆的脑袋。 他脑袋圆、眼睛也圆,就连脸蛋也是圆的,鼻尖缀着一颗小小的孕痣,看着甚是讨喜。 “琴书?”怜秋眨了眨眼,唇角一翘,高兴道:“你回来了,家中最近如何?” 将床帐分别扯开在两边的床柱勾上,琴书拿过鞋子摆在怜秋跟前,一边伺候怜秋起床,一边笑道:“好着呢,爹娘身子都好,我阿弟去了村里夫子开设的学堂,也是个读书人了。” “不错。”怜秋替他开心。 张开手由着琴书给他穿好外衫,将自己洗漱一通,待琴书给他梳好头后,怜秋便迫不及待的将放在柜里的《山野杂记》拿了出来。 将手抄本递给琴书,怜秋得意道:“瞧瞧,我答应给你买的林大师的书。” 琴书接过去连翻了两页,随即将书一把合上,抱着怜秋的手臂撒娇道:“琴书就知道公子对我最好了。” 忽然想起什么,琴书拉着怜秋往桌子那儿走去,一边走一边黏糊说道:“公子,我回来时娘让我给你带了板栗饼,都是她亲手做的,我放桌上了,你快尝尝好不好吃。” 几块酥皮饼子重叠放在精致的盘中,卖相算不得好看,甚至有些廉价,但是怜秋并未在意。 他面不改色的拿了块糕咬了口,咀嚼几下后咽了下去,对琴书道:“好吃。” “那公子多吃些,”圆圆的双眼笑成一条缝,琴书捧着一碗红枣茶,对怜秋道:“这饼有些噎人,公子配着茶水吃。” 主仆二人关系很是融洽的吃了早食,今日不用去铺子查账,心里记挂着寻赘婿的事,怜秋便拉着琴书晃悠悠出了门。 “公子,你有看上的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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