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离振振有词:“我就爱这香味,这样难道不好么?” 可说归这么说,一低头,就见得那一枝红梅,错落有致,果然是骨朵一簇,还未盛开。 那枝上还多了一只白腹黑羽的小隼,团掌大小,仰着脑袋,正滴溜溜的看着他。 姚光冶看得稀奇:”哟,哪里来的鸟儿?“ “路上捡的。”宁离道,“翅膀受了伤,掉进了我的船里。既然被我撞见了,那也是有缘。” 他看着这歪头的白腿小隼,一时苦恼,难道连这鸟儿,也觉得那红梅更好? 。 宁离喃喃说:“我本是想赠给阿耶的。” 姚光冶心道,塞上也有梅花,又不是什么稀罕物事,宁王哪里没有见过?但是他也晓得,再普通的花,经了世子的手,对宁王来说,都非同寻常。 一时含笑:“世子孝心可鉴,王爷见了,想必定会开怀。” 宁离“啊”了一声:“他也这么说……” 姚光冶意识到其中不同寻常:“谁?莫不是……隔壁的郎君?” 宁离点头,他忽然间想起来一事:“姚先生,杏皮茶我记得可以润肺是不是?我听那位郎君有一些咳嗽,不若送一些过去。” 姚光冶不想他能这么说,大为欣慰:“世子长大了,都知晓回礼了。” 宁离:“……” 宁离当真是被他说得窘迫,短短的一会儿工夫,觉得自己都脸热了好几遭,顿时哼声:“我什么时候不是大人了?” 姚光冶看着他只笑。 宁离顿觉羞恼:“好了好了,就这样罢……快些挑上杏皮茶,送给他罢!” 3.3. 严冬肃寒,绵延的院廊、起落的楼阁间,皆是皑皑的积雪。 张鹤邻在檐下候着,因着裴昭不要他跟随,是以并不敢近身去。过了些时候,见得黑色大氅缓缓行来,连忙迎上去,还未到近处,已经嗅到了清幽的梅香。 这园中确是有一片梅林。 裴昭神情疏淡,他却察觉,心情似乎比先前好了一些。看来来这汤山别院散心,果然是走对了,若此刻还待在宫里,指不定还闷着呢。 他候着道:“陛下,薛统领回来了。” 裴昭点头:“让他过来罢。” 薛定襄、萧九龄俱是裴昭身边得力的人,一人掌管武威卫,负责皇宫安危、监控九州。一人掌管奉辰卫,正是天子暗卫。日前裴昭遇刺时,薛定襄因故在外,此时赶回来,想必已经有了眉目。 薛定襄不过三十年纪,精光内敛,面目坚毅。见得裴昭来,正要拜倒,却见裴昭摆了摆手。 “如何?” “已探查过了,的确是无妄境交手的痕迹。陛下请看……” 薛定襄奉上一只水晶樽,樽内盛的有液体,摇晃不止。待得放置桌案,那水面仍旧不断起伏,如江水一般,冲击着樽壁。 这情形着实怪异,若说端在手间、会不自觉倾斜使力,那么桌案平平整整,断无倾斜之理。 “这是自滁水渡口取来的江心水,属下赶去时,虽已过了一|夜,但劲气仍未消散。寻常打斗,自然很快就平息了,唯有入微、无妄两境,气息才能残留更久。属下侥幸,查探到两人交手处取来一捧……陛下可要细观?” 薛定襄说的简单,但裴昭知晓其中并不这么容易。他示意薛定襄将水晶樽奉来,指尖搭上,未触及水面,已经感受到其间暗流涌动。 裴昭忽然并指,要探入那樽内,薛定襄立刻道:“不可,水中剑意未散,陛下千金之躯,恐有损伤……” 裴昭只道:“无碍。” 他行事自有主张,薛定襄也不敢再劝,并指探入了,只觉触手十分寒凉。 裴昭微怔。 水晶樽中,江水冰冷,他原本以为触碰的气息会诡谲阴寒,然而却更有一道磅礴剑意,挥洒四合,将那鬼蜮阴冷悉数绞散,真要形容,却是辉煌盛大,明光灿烂。 已然一|夜过去,那剑意仍旧激烈昂然,不难想像,当日剑出时,气势何等如虹。 这等的修为,这等的剑意…… 裴昭不期然间想起了那双惊鸿一瞥的眼眸,无意间自寒流深渡里瞥见,刹那间便不见。 “……大宗师。” “正是。”薛定襄答道,“行刺那人暂且不言,但这道剑意的主人,定然是无妄境大宗师。” 。 九州武道昌盛,修习之气,蔚然成风。上至宗亲贵族,下至平民百姓,若有资质者,大多会踏入武道。但习武者虽多,修成者却少,至于最顶|端的大宗师无妄境界,论遍了也只有一手之数。 而大雍便占了其中之三。夔州白帝城有二,乃是城主与东君。登州蓬壶有一,乃是岛主。 此外两位,一者是西蕃的国师,一者是妙香佛国的住持。 这都是一方巨擘,臻于武道化境的高手,轻易不会离开所居之地,更遑论前往大雍国都、帝京建邺。 须知无妄境身份,何等敏|感,为避免误会,大多会提前告知。 而昨日滁水畔,竟接连遇上了两位。 百密一疏,裴昭也未曾料到,行凶之人竟会如此猖狂。若非后来那道剑意的主人出手……他大抵是要不妙。 “定襄从前可见过这般剑意?” “不曾。”薛定襄答的利落,略一思索,又道,“或有相似者,但未有一人,为大宗师之境。” 。 薛定襄仔细回答了,心中其实有些微的惊讶,他本以为裴昭会关注行刺之人,可如今彷佛,是被那道剑意牵动了心神。 但若当真要分辨那人身份…… 可巧,大雍的三位大宗师,皆是用剑。 “当日经过了滁水畔的有三拨人马,其中两拨是铁勒、西蕃的客商,还有一拨为宁王府的车队。” 裴昭眉蹙:“宁王进京了?” 薛定襄道:“并未,宁王仍在沙州戍守,是宁王世子,奉诏入京。” 他这么一提,裴昭渐渐也想起来了,宁王世子年满十七,按照大雍旧例,确应入京觐见。只是他记得……彷佛过去有一段时间了。 裴昭忽然道:“他都走多久了?” 薛定襄道:“宁王世子白露时出发,走了三月有余。”这段话说罢,想起自己看到的暗报,也不得不为这位素未谋面的世子捏了把冷汗,“据说一路游山玩水,昨日才抵达城外驿站。” 裴昭不由得就皱眉。 天南海北,各地世家,若应召入京,谁不是快马加鞭?唯独这一个,如今还在外。沙州地处西北,距离建邺虽远,但也不至于走上三月。想来是这宁王世子贪图享乐,纵|情|寻|欢,连皇命也顾不得。 这等纨袴,裴昭见过许多,都是些平庸之辈,一向不被他放在眼里。 “可惜了。”裴昭淡淡道。 薛定襄明白裴昭惜的是什么,心下不由得也是一叹。可怜宁王一世英名,虎父却生出了犬子! 这时候,帘外人影动,见得是张鹤邻过来,面上几许为难,彷佛是有什么事要请示似的。 裴昭颔首:“何事?” 若非有要紧事情,张鹤邻不会在这等关头打扰。 张鹤邻迟疑道:“隔壁院子差遣人送了茶来,说是要谢您……以梅花相赠。” 裴昭微讶。 。 院子里不知何时飘起了雪,细细纷纷,阶上几行脚印,逐渐被雪花覆盖。 张鹤邻本也不想管,这院子外松内紧,瞧着没有人影,其实暗卫守得半点风也不漏,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可那敲门的圆脸侍从点明,谢的是一枝梅花。 他本笑着想要将人拒之门外,可忽然间想起,当时裴昭可不正 是自梅林那边行来? 事关裴昭,那便不能忽视了,更何况听那年轻侍从的意思,那梅花竟是裴昭赠与他家小郎君的。张鹤邻侍奉日久,见裴昭赏赐金银多了,可像梅花这等风雅的物事,那还是头一遭。于是更不敢轻慢,当即入内回禀。 侍从年少,奉上锦盒,说话也规规整整:“我家小郎君听见您有些咳嗽,特意选了这杏皮茶,有润肺止咳、生津止渴之用。” “替我谢过你家小郎君美意。” 裴昭点头,张鹤邻见他意思,竟是要收下,不免有些惊讶。这等来历不明的吃食,从前一概都是处理掉的,断不会奉到裴昭身边,如今却破了例。 当下候在一旁,凑趣道:“这小郎君也是有心了。” 裴昭点头:“是个孝顺的孩子。” 张鹤邻听得他这般平静语气,淡淡说来,心中到底是替他觉得不值。这不过是无意相逢的陌生人,也还心地良善、惦念着裴昭的咳疾。 可是那真正的骨肉至亲呢? 陛下的亲生父亲,行的,却是教人心寒齿冷的杀人之计…… 。 晚些时候,新茶泡了来,裴昭落目,见并不是自己熟悉的茶汤。 颜色浓郁了些,香气更是变化,虽还未曾入口,袅袅水雾里,已经觉察些酸甜滋味。 他轻轻地瞥了一眼,倒也没说什么,端起了茶盏。 张鹤邻便知道他并没有动怒,赔笑道:“是那位小郎君送来的杏皮水,您觉着味道如何?” 裴昭又抿了口:“有些甜。”
第4章 青菜素面 打的就是你! 4.1. “有些甜!”宁离扔下了筷子,眉毛都要皱成一团。 虽然他也喜欢甜口的食物,但望着这一桌子菜色,是再也吃不下去了。 这建邺的菜,怎么就那么甜? 响油鳝糊,酱猪蹄,蜜汁火方……每一道菜在他刚刚落筷的时候都是那样的令人食指大动。可再吃第三口、第四口…… 宁离觉得自己都要被糖腌渍了。 姚光冶见他嘴巴一撅,扔了筷子,连忙问道:“怎么了,是不合口味吗?” 宁宁点点头,又摇摇头:“合是合的,可这一桌子,都是甜的!” 。 休整了一番后,听姚先生提起,府里早请来了一位苏州大师傅,据说曾经是宫中的御厨,一手好菜令人赞不绝口。 宁离自然要见识一番。 于是就有了如今的场景。 鳝鱼不错,猪蹄不错,火腿也不错……可加在一起,那却是错上加错。 宁宁愁眉苦脸:“姚先生,他不会做别的菜吗?这也太、太甜了。” 大师傅姓林,本是在后厨里候着的,被侍从唤了来。他一听侍从那语气就知道不对,来的路上已经出了一身汗。到了主屋,一被问起,更是磕磕巴巴,话也说不利索。 宁离没想到这位林师傅竟然有口疾,连忙道慢些说,好容易才听得明白。 原来是这位林师傅一听吩咐,便铆足气力,将自己的拿手菜都奉了上来,却没想着,菜虽是好菜,但全部堆到一起,主次不分,反倒不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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