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长相思 作者:徐飞白 标签:原创小说、BL、完结、古代、狗血、美强、年上、中篇 简介:思悠悠,恨悠悠。琴师攻x将军受 第一人称攻视角 段息×李如风
第1章 李如风一进入便被殿中熏香的热气扑了个满怀,外头数九隆冬的时节,他带了一身肃杀的寒气,即使宮嫔尽力为他撑了伞,肩头还是落上些雪。 段息举身皆素,只腕上的一只碧玉镯子,绿得有点不合时宜。 此刻正背对他,在大殿正中央跪坐,身前摆了一张矮案,推开门的声响没能打断他指间淌出的如水琴声。李如风从背后看了他一眼,上前跪拜殿上的男人,铁甲碰撞出铿锵声在只余琴声的大殿里十分清晰。 殿上的皇帝撑着头低声应了句,李如风立起,视线掠过身侧垂眼拨弦的男人。 “儿臣有要事相求。” …… 车停在王府前的时候雪还未停,他撩开一角帘朝外看了一眼,先一步跳下去,接过候在一侧下人递来的伞,这才正式掀开帘。 帘子掀开的一霎,满眼刺亮的白,许久不见缓和,我下意识抱紧怀里瓷罐。 很快,一只指茧很厚的手拉住我,牵引着我下车。方站稳,一阵风声,那件大氅携着体温披落到了肩上。 宫内地龙烧得旺,为图好看,穿的都是单衣。自然不是给自己看的。但世间大多数衣服都不是穿给自己看的,想开了,就也好忍。 进入府中走了不久,双眼渐渐可以视物,这宅院冷清得厉害,处处断壁残垣,不见修缮。走了许久没遇上一个人,院中草木萧索,不过冬雪一盖倒也显得肃穆干净。 他中途转过脸注意到我在看院中的物事,手自方才下车便没半点松开的意思。他的手并不暖,尤其指尖十分凉。 毕竟那件大氅如今披在我身上,他单穿那身寒意很重的战甲。另一只手不知是不是长久行军留下的习惯,一刻不停地握着腰侧的配剑。 瓷罐沉重的寒气抵在胸口,身上不受控地发着颤,我至今都没能适应得了淮北未敛锋刃的寒气。 “你的住处离我那里近,我想着以后找你商量事,没那么麻烦。” “正对面就是藏书阁,四层楼的八角阁子,很显眼。听人说里头有原来住这儿的那个王爷搜罗来的不少书,绮艳志怪是多了点,管家之前打点的时候发现有不少珍本。我爹再过几日就要派人来清点书的品类,怕是过一阵就得又运到皇宫里去,你要看得抓紧。你那里离王府花园也近,出来散心方……”他顿住口,止住脚步,四下看了一番,摇头又向前走:“这也没什么好看的……呆在屋里吧,正好天冷。等会儿我吩咐下去让他们来烧点醋。” 他中途有些辨不清路,兜来转去,发现又见着那株被冻坏了的棕榈树、给雪压塌一角的旧亭子,便收了伞,到长廊下等人来。 长廊是朱漆的,甚至廊顶有些彩绘缠枝莲,不过如今都剥落得不成样子。 “我不常回来,”李如风见我望着这副破落景象,解释道:“……又没家眷。府里伺候的人就也少,东厢房够住,后花园修也没用。” “嗯。” “你的那间屋子不旧,不用担心。” 等了半天,才叫住一个路过的佣人,弄明白现在处在哪个位置,又得往哪个方向走。 “我就一年前封王分宅子的时候住过半个月,没摸熟就又带兵走了。”他撑伞时半天没撑开,僵着脸望着破亭子眨眼睛。 这是李如风的习惯,不好意思、说谎、局促时常用,没料到在外这么多年也不见改。 我也知道李如风口中那次带兵,是向南方行军。路上要越过五条宽阔的江河,翻过数座山峦,两个月后,兵临到霄州城下。 只是可惜,我在霄州城墙上奏琴那天,并未在城下的泱泱将士中见到他。 …… 门方一推开,樟脑味就直冲冲扑向面门。宫里熏香熏久了,我有不短时日没闻见过这味,是很有记忆的气味,不由站在门口愣了一愣。味道又重,忍不住咳了两声。 李如风这才松了手,大步朝窗户边走去,双臂推开房中那扇窗。 “新收拾出来的房间,味是有点呛。”他站在窗前,转过身说。 兴许是送进几股寒气,他离窗户近,打了个寒战,往我这边走近了些,又道:“这块儿可真够冷的。” “嗯。”我抱住瓷罐,找个干净地方坐下,紧了紧衣服。 “你先住下,我刚回来,待会儿还得回宫里给我爹说下大致的情况。晚上宫里有庆功宴,推不掉,还得去洗澡换身衣裳准备。” “好。” “那我就先走了,你有什么事吩咐燕叔——面门有道疤,很好认。详细的,我们改日再讲。” 李如风这半天里首次正视过来,丝毫没躲避目光的意思。他较年少时沉稳了不少,也黑了,嘴角平着,手上还攥着剑,一身的寒意。 我见他转身要走,解下大氅的衣带,递还给他。 他挡手没接。 “留着吧,这里不比宫里暖和,地方大走动也多。你又给我爹许下话,要一月为他奏上两次曲,出去总要披着厚衣裳。衣橱里有两床被子和几身我的衣服,你是比我高点,但也差不了太多,先凑合穿。待会儿裁缝来量尺寸,给你做两身冬衣。”他依次指了指床和衣橱,淡淡道:“宫里带回来的衣服,改天都烧了。” 他说完便转身要出门去,被我叫住。 我迎上李如风回转过来的目光,问:“你怎么跟你父亲说的?” “没什么,不过是——”李如风的眼略下视,望住我腕上的碧玉镯,随之嘴角难得的勾起了个笑,一并勾起些落了灰的记忆。 “‘我不想叫我师哥后母。’” ---- 这文挺正常的,不会有鬼畜,请放心…
第2章 再见李如风是住下的第三天。 一大早,我拉开门,就见着他与端洗漱水的丫鬟们一块儿站在门外头。 他一见我,笑着扬扬手中的三层食盒,也不见外,踱进来找个地方坐下,往外摆样式精巧的糕点。 他身着朱赤圆领绸袍,藏黑腰带,也没架子,与一旁夸他俊气的丫鬟说笑。 我从眼角看过去一眼,转回眼来,看手背浸在热水中浮起的青紫筋络,心想他若还是前几日那身走路带响的银甲打扮,手又攥着佩剑不松,额角的发绷得表情都做不出多大的模样,那小丫头们还敢与他如此和气? 丫鬟走时李如风赏下去一碟糕点,笑着让她们去催催裁缝。说着,目光朝我脚边投过来,望着短了一截的袍子,嘀咕道奇了怪了,我这几年分明长高不少,怎么仍要比师哥矮上一截。 丫鬟临走前也笑,说段公子也在长个子呀。 “昨晚嘱咐下去给后厨说的,新找的厨子是岭南人,做这种小点心拿手,尝尝对不对口味。”他又将底部的两碗粥端出来,还冒着轻微的热气,分上汤匙,抬眼:“我觉得这边的饭你兴许吃不惯。” “还好。”半年下来,如何吃不惯的饭也习惯了。 “怎么还好了,”他扬眉笑着讲:“你有多挑,当我不知道?以前蹲寺外头的林子里烤野鸡,盐撒得稍微多一点,你就不碰。” “那是从前了。”我舀起勺夹着肉粒的粥吞下一口。 他却没见一点僵,兴头仍很强地喋喋不休:“我刚开始就不太行,什么醋啊辣子啊全掺一块汇成碗汤,肠子受不住。不过后来到漠北去,硬得似石头的饼都吃下了,这就也不算什么。有时候,这两种还能掺一块儿吃。” 他见我专注在吃,就站起来四处走着看,先是将炭盆从床边踢到我脚边,又来攥了下我的手,说改天让人再多给你几个炭火盆。说完又梭巡房间,小声讲都缺些什么东西。仿佛之前身上的生冷与年长尽是伪装,只为将犯傻的话倒给我听。 等转到床边衣橱时李如风才住了口,屋中陡的静下去,我只听得到自己的咀嚼声。 但也没静上太久,脚步声停在我身旁。我咽下口中的蛋黄酥,这才转过眼,望向抱着那几身单薄衣服的他。 我原本可叠得齐整,半道他应是为了泄愤,给乱糟糟团一块儿抓过来了。 他的模样有点好笑,像被主人踹了一脚的狗。 “我不是让你烧了吗?” 咄咄逼人的宠物不招喜欢,我重看回满桌的碟子,夹了一筷头菜。 “陛下御赐的东西,亡国之臣可还不敢如此造次。” 腿边忽地感到一阵热,我斜看过去。 执掌漠北数十万兵权的五殿下垂眼负手立着,脚边炭盆里御赐衣物火焰撩得猛高,令人疑心那动魄惊心的火舌要吐到他脸上去。 李如风从前生气,总脱不开小孩子闹脾气的模样,尽管发了极大的怒,也只像小孩穿大人衣服,不太正式,别人总不当回事。 时隔多年,竟能阴沉出个样子了,也算长进。 “你不坐?”我拿筷子指指木凳。 他绷着嘴角不答话,也不动,只盯着我看,一双眼黑似深潭。 “那就先到床上坐着去。” 兴许是这半年多把口味给吃重了,我喝一口粥,觉得有些淡。侧过眼见他仍凝立不动,不免有些头疼,开口说: “我总要先吃饱,才有功夫去喂你。” …… 李如风将近午时才从床上支起身,还是我从藏书阁回来,推门的声响扰醒了他。 抖落披风上的雪粉,书搁在近床榻的圆凳上,我打掉他伸向我的手,弯腰抓起地上那身朱赤衣裳,扔到他脸上。 他懒洋洋的,将衣服从脸上扒下来,撑肘悠闲地翻那几本书。 “下了山还读经啊?” 见我不理,他又道:“哦,这几个人我记得,这书你不是看过吗?” 我瞟了一眼封面,“不同的人续的不同走向,原先那本书未完。” 他喔了一声,也不知翻到哪页,笑了一声,小声念起书上的床笫之语。 实在幼稚,我没理会他,打开窗透气,但他愈念那公主的名讳我愈觉得冷。心中琢磨不知夏天看可否会有消暑的效用,又恰好远远见到拎着饭盒的侍女,掉过脸来提醒他:“送午饭的人要来了。” 他这才不情不愿地将书还回原位,下床穿衣服,束头发。 玉簪在早上那场胡闹里摔断了,又嫌玉冠扯头皮,他抓着头发四处翻了半天,才找出根绣有凤穿牡丹的大红发带,唤我给他缠上。 丫鬟来送饭时笑着说五殿下这般模样年轻了不少。 他佯怒:“平常很显老?” 丫鬟几个噗嗤都笑起来,齐声道:“是这头发扎得尤其好看。” 他也不装了,笑起来:“我师哥从前在苦禅寺的时候,就很常给我扎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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