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字,就叫‘元合’好不好?” 秦琢微微一愣,随即明白了周负的意思。 西北海之外,大荒之隅,有山而不合,名曰不周负子。 他温柔地看着周负,微笑起来:“元合……真是好字。” 如果说“不周君”是世人附加给他的责任,“周负”是秦琢烙在他身上的印记,那么“元合”二字,就是他赠予自己的期许。 破开众帝之台,是身的自由,为自己取字元合,则是心的自由。 今后,他只是他自己。 “那么,周元合。”秦琢一本正经地发问,“你还愿意跟我走吗?” 周负低头,带着一丝羞涩和满腔期待:“愿意的。” 九垓八埏,刀山火海,我都跟你走。 他们身后的天空中,一对五采之鸟振翅远飞,红日从连绵的山峦后一跃而出,金光熠熠,顷刻照亮了万里河山。 秦琢刚扶着周负站起身,就看到一个娇美女子自远处走来,她的面容还很年轻,眼神却异常沧桑年迈。 她一步一步缓缓挪动,走得很是艰难,身上的气息让秦琢感觉既熟悉又陌生。 “是我。”她对赶到面前的两人平静地开口道。 周负不由睁大双目:“西王母?!你怎么……” 西王母摇摇头:“你忘了吗?我是人,我的力量全部来源于穹阙。或者说无限主神。无限主神死了,我的力量也就消散了。” 失去令她强大也令她扭曲的力量后,西王母就恢复了她还是人族时的模样。 她露出一个释然的笑:“我很高兴,能以人的身份死去。” “那……梼杌和穷奇……”秦琢想起了两位深受其害的凶神。 无限主神以魔火炼天,他们斩断黑河之后就重新藏入了魔物大军中,如果机灵点的话,这时候应该回到山海界了。 西王母道:“我刚刚看到过他们,他们也和我差不多,恢复了人形。他们很好,你不用担心他们……梼杌倒是不太甘心,但他已经决定要重新修炼了。” “那你呢?”秦琢问她。 “我?”西王母的笑意加深了,“我将得到安宁。” “梼杌要从头修炼,您不想试试吗?”秦琢定定地望着她,“我觉得您的潜力可能比帝俊大神还要强,您本身的资质不是问题,我还有一缕高天之风,吸收它就能让您拥有万年起步的寿数……” 此言不虚,如果没有西王母的【冥灵芥子掌】作基础,秦琢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领悟到那一招【万象归一】,一举击败无限主神。 “不必了。”西王母却风轻云淡道。 “昆仑山,以及山上的诸神百族,我都安排好了。” “把权能交还给山海界,把未来托付给新生代,把自己和过去留在史书里——这就是我最好的结局。” “我猜,北方海神应该也是这样想的。” 闻言,秦琢也不再劝她。 西王母看了看两人相扣的十指,眼中带着一种莫名的欣慰:“你们要回家了?” 两人整齐划一地微微点头。 “真好。”她感叹道,“那就此别过吧,我也要回家了。” 西王母挥了挥手,向远处苍青的群山走去,背影挺拔而潇洒。 两人默默地目送西王母消失在平原尽头,转头又看到嬴政皱着眉头打量着他们。 “陛下,人界……” 嬴政傲然道:“有我在,自然没事。” “我刚刚检查了一下山海界的世界屏障,穹阙随着无限主神一起消亡了。” 听了这话,秦琢心里的最后一块石头也落了地,陆吾、大鵹甚至是白帝少昊,他们都将平安无事。 嬴政向两人走了两步,背着双手,貌似不经意地问:“回秦家吗?” 秦琢看了看周负,笑了起来:“回!” ………… 数年后。 孟传趁着众人不注意,偷偷溜出了队伍。 他是齐圣山庄的小公子,大名鼎鼎的孟休孟子戚的亲弟弟,年纪尚小,就算在蓬莱秦家的地界到处乱窜,只要他不误入什么禁地或者闯出大祸来,大家想来是不会为难他的。 近日,孟传跟着长兄到秦家访友,可他那不靠谱的长兄孟休一到蓬莱就把他丢下,自个儿潇洒去了。 好在秦家年纪相仿的小辈主动带着他一起玩儿,比如今日,大家要去岛外听戏,硬要拉着孟传一起去。 可他实在对那什劳子《移天君传》没兴趣,据说这戏的主角叫秦移,以早年的承寰使大人为原型。 可那秦移的性格与承寰使大人天差地别,让一些承寰使与不周君的拥趸们很是不满,甚至扬言等找到了作者,要他好看! 不过至今也没人查出《移天君传》到底是谁写的,拥趸们一顿分析,只得出个“作者是在北方生活过的南方人”的结论。 孟传也很崇拜承寰使,因此特别不喜欢这出戏,不知为何,与秦琢最亲近的秦家子弟却好像没有讨厌这戏文的。 说到承寰使,孟传避开去看戏的同辈,溜回秦府就是为了他。 众所周知,承寰使秦琢是秦家人,想与他见上一面的人不知凡几,不过极少有人得偿所愿。 他倒不是闭门谢客,只是时常与道侣云游四方,若不事先约好,确实难得一见,而想要求见他,就必须先过秦家这一关。 孟传的小脑瓜转得很快,他哥孟休在蓬莱能有什么朋友?无非就是承寰使的道侣不周君呗! 不周君在蓬莱,那么承寰使八成也在。 于是,他偷偷摸摸地绕过玄鸟阁,沿着小路往后山走,他记得这条路走到头就是承寰使的住所琅华居。 不过,他还没走到琅华居,就在流水环绕、藤萝垂荫的小亭里看到了心心念念的承寰使。 附赠一个不周君。 白衣黑发的青年侧身坐在桌边,正提笔书写着什么,柔顺的发丝披散在脑后,又随着他低头的动作垂落在白瓷般的玉面旁。 孟传没看清他的全脸,但青丝掩映下的惊鸿一瞥,就已足够惊艳。 这就是承寰使吗? 孟传没见过承寰使,但兄长告诉过他,人群里最好看的那两个,温柔一点的是承寰使秦琢,严肃一点的是不周君周负。 如果看不出性格,那么衣着朴素一点的是承寰使,华丽一点的是不周君。 白衣青年对面还站着一个人,看上去要小几岁,好似才弱冠之年,身着精美华服,金环束发,正双手撑着桌面,聚精会神地看着面前的人。 见秦琢发丝落下来,便自然地伸手帮他撩至耳后,还得寸进尺地凑上前,向他讨要了一个吻。 这一幕孟传看得脸红心跳,慌不择路地逃走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感觉不周君若有若无地剜了自己一眼。 “周负!”秦琢无奈地推开某人,“你把子戚的弟弟吓跑了。” 周负理直气壮:“我故意的,我不想让别人打扰我们,他想拜访你就规规矩矩地递拜贴,看在子戚的面子上,我们又不会拒绝他。” 言罢,他颇有些得意地笑起来,一副恃宠而骄的姿态。 若他有尾巴,此时一定翘到天上去了。 秦琢不紧不慢地润湿笔尖:“是吗?我打算续写《山海经》,也怕打扰,要不委屈你这段时日搬去陛下那屋住吧,反正陛下要帮烛龙修复九幽秩序,没有一个月是回不来的。” 周负的笑容僵在了脸上,随后他立即换上可怜巴巴的表情:“阿琢,你真的忍心……” “哦,对了。你知道的,烛龙向来热情好客,说不准会让陛下再留一个月,好好感受一下九幽的风土人情。”秦琢温温柔柔地对他说。 周负终于垮了脸:“为了一个小孩,不至于吧?” “不只是因为孟传。”秦琢停下奋笔疾书,淡淡抬眼,“昨晚你怎么闹的,你自己心里清楚。” 提到床笫间的私事,周负的耳朵唰的一下红了,干瞪着眼哑口无言,最后他蔫了吧唧地缩回身,眼巴巴地瞧着秦琢,似乎接受了自己接下来起码两个月都不能和秦琢睡一块儿的命运。 秦琢慢悠悠地写完这一张纸,周负立刻殷勤地凑上前,又是帮忙吹干墨迹,又是给他端茶倒水,想靠良好的表现争取从宽处理。 看着周负不值钱的样子,秦琢忍不住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太惯着了,导致堂堂不周君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明明他们洞房那夜,周负也只敢要一次来着。 起初秦琢只要一蹙眉,周负就会立刻停下,现在倒好,就算他哭得嗓子都哑了,这个混账也不见得会放轻动作。 不行,越想越气。 更别提昨晚这厮还…… “阿琢。”周负歪头看着他,色泽漂亮的双目清澈见底,只倒影着秦琢一人的影子,“我能带个枕头去吗?陛下屋里的枕头好硬,总硌得我头痛……” 笔尖悬在半空,秦琢沉默良久,还是叹了一口气,轻轻放下笔。 “我写到四渎了,其中关于淮河的部分,我有一些问题想请教无支祁。”他低着头,收拾着桌上写完的书稿,“你是跟我一起去,还是……” “一起去!”周负一下子支棱了起来,“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呀?” 秦琢想了想:“明……不,后天吧。子戚还在蓬莱,等他和孟传回了邹城再动身也不迟。” 周负满眼期待:“那这两天……” “说好的,你去陛下的院子睡。”秦琢眸含春水,笑意盈盈地瞥了他一眼。 周负被这一眼勾得魂都飞了,迷迷糊糊地顺从本能去揽秦琢的腰,将脸埋在他的颈窝里蹭了又蹭。 秦琢任由他闹,却在周负顺着颈侧一直吻到脸颊时,用手指抵住了他的额头。 “忘记说了,不可以带枕头。”秦琢看着他,一本正经道。 周负又蔫巴了。 正午的日光撒在小亭中,两个人影不知何时已经坐在了一起,衣袖遮掩下是悄然交缠的十指。 “你这两天总跟子戚跑出去,还怪我不陪你?说说看,去哪儿鬼混了?” “我没有鬼混!敬终公子和墨柳姑娘好事将近,我是去帮忙的!” “什么公子,现在要叫少家主了……秦家少主准备婚礼,怎么是孟子戚一个外人带你去?” “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为人,他就喜欢凑热闹。阿琢,帝俊大神还没醒吗,我们要不要去大荒看祂?” “算算时间,应该快了,说起来我总觉得帝俊大神让金乌学习治国理政,其实不是祂要死了,而是因为祂想退休。” “感觉几位陛下和帝俊大神会很有共同语言呢!” “文皇和武帝或许会崇敬祂吧,至于陛下嘛,不好说,前两天我还听他说帝俊大神封建……” 他们并肩眺望着远处的青山碧海,耳畔回荡着山那边城镇的尘世喧嚣,如此便可度过一个闲适的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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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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