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鞋是我们家哥儿穿小的鞋子,才穿了两年,里面的棉花就用过一茬的,看这孩子可怜就便宜给你们吧。” 虽然破,但里面有棉花,布料是好的,做工缝线也精,说实话比魏承脚上穿这双鞋做工好多了。 夫郎又补了句:“这褂子是件秋褂子,虽说不能御寒但也比他身上那块破布强些。” 魏承接过道:“多谢阿叔。” 他蹲下将褂子披在这孩子身上,又让他抬脚给他穿鞋,小孩安静的听话照做,一点也不哭闹。 穿上鞋后,见小孩瞪着水汪的圆眼睛好奇的看着自己脚上的虎头鞋,魏承道:“暖和不?” 罐罐冲魏承笑了下,那小脸又红又皴,看着又可怜又可爱。 见魏承背着背篓牵着小孩离开,草郎中叹气道:“这个魏承平日寡言少语,只知道埋头干活还被魏家人说狼心狗肺,这样一看,想来和魏大年一样,是个好心肠。” “好心肠有什么用,这年头最吃亏的就是好心肠。” 草郎中夫郎摇头:“但愿这个魏承别像他爹一样净养些白眼狼!”
第2章 魏承还是去里长家望了一眼,见那村中唯一的青瓦大院子门户紧锁,门前的积雪都无人清扫才往回走。 看来是还没回来。 魏承看一眼只到他膝窝的小孩,对着这双清澈的黑眸,认真道:“我不能带你走了,我,我也是没有家的,你跟着我也是遭罪,村里也有许多好心人,不如你自己寻摸寻摸?” 小孩吸吸鼻子,点了点头。 魏承松开小孩冰冷的掌心,背着背篓往前走了几步,走出老远也没听到身后有声音。 他顿觉腿脚像是被灌了山泥,走不动半点路,回头一看,那小孩还站在原地,皴红色的小脸全是泪水,脏兮兮的小手一下一下抹着眼泪。 魏承深吸一口气,眼眶倏地红了,不知怎地他想起他娘改嫁时他也是这样目送他娘走的。 只是他娘头也不回,如果他娘回头看看哭成泪人的他能不能…… 算了。 “别哭了,哎……” 魏承重新走到小孩面前,他像个小大人一样叹了口气:“我只能带你回去待一会儿,只要里长伯伯回来了就要把你送过去,让他为你寻个好父母。” 罐罐抽噎着点头,眼睛都被自己揉红了。 这个小哥哥是好人,身上也很温暖,还会给他寻鞋履褂子穿,罐罐是能听懂话的可哥哥一走他就很难过很难过。 魏承摸摸他的头:“你叫什么?有名字吗?” 罐罐反应了一会儿,将手里的小泥罐往哥哥面前送了送,说得很慢很艰难,声音极小,奶声奶气道:“罐、罐。” “你叫罐罐?哎,等会儿……你不是哑巴?你只是不太会说话?” 魏承有些惊喜。 这娃幸而不是哑巴,若是哑巴的话倒是真不好找收养的人家了,再瞧他身上眉心也没有哥儿独有的红痣,看来还是个小汉子。 魏承指了指自己:“哥哥?” 罐罐睁着红红的眼睛,张了张嘴,缓慢又像小奶猫儿一样叫:“哥哥。” “我听人说我娘也生了弟弟,想来也是和罐罐一样可爱听话的。” 魏承咳嗽两声笑了,笑了之后又愁闷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的把罐罐带回魏家。 视线落在罐罐和背篓上,这罐罐长得忒小,放在背篓里倒是刚刚好。 . 魏承回来的时候魏家院子里没人,他快步回到柴房,还没来得及将罐罐放下就听到有人在哐哐踹门。 “魏承!魏承!你鬼鬼祟祟背回来什么了!快开门!这是我家,你快些给我开门!你再不听话,我让你住茅房!” “哈哈哈哈,野种就该住茅房!” 魏承咬着牙,狠狠握紧拳头。 若不是藏了个罐罐,他必打这两个小混子满地找牙。 说起来这整个魏家都可以说是魏承的,魏田魏德是怎么说出这不要脸面的话的? 魏承正是魏家老大魏大年的儿子,而那魏大年猎户出身,凭着一身本事将瘫了多年的老爹照顾到寿终正寝,将下面一群同父异母的弟妹养大,不仅盖房置田,还给两个弟弟说了媳妇,一家人的日子都在他的帮衬下过起来了,而他也因为年轻时捕猎伤了半面脸不太好娶亲,直拖到快二十四才娶上新妇。 那成想后奶奶方婆子不做人,在魏大年最后一次进山被熊瞎子啃掉半边身体养了一个月死了后,什么都不想给就和魏承娘俩分了家。 可他们没料到魏承的娘秦氏不是个逆来顺受的性格,前脚分家后脚她就偷偷卖了魏大年仅剩的四亩田,带着四十两银子和四岁的魏承回了隔着一个村子的娘家,守孝期三年一过人家就嫁给同村一个富户做续弦,然后就把七岁的魏承丢回了茂溪村。 魏承到现在还记得去年舅舅外祖把他丢回魏家说的话:“这是你老魏家的种,你们都不要,那我秦家也不要。” 两家人扭打在一起,最后还是茂溪村的里长赶来了制止这场骂战。 里长是个明白人,三两句话就把魏家人说的无地自容,秦家人趾高气扬的走了,最后让瘦得没有人形的魏承留了下来。 魏承其实不太在意,因为不管在外祖家还是魏家他都是不被欢迎吃不饱饭的。 而且两家人都看不上他,都骂他狼心狗肺,因为谁打他他打谁,打不回去就硬生生挨着,被打得鼻青脸肿,也绝不哭一声绝不求饶;给他饭他就吃,不给他就自己找;让他干活他就干,但这从中的便宜他是要偷偷占的,如果不占便宜魏承怕是早就饿死了。 这柴房原本是魏承一家三口的房间,只是这几年间被改成了囤积柴火和破烂堆积的杂房,索性还剩下一张床板,魏承也算是有个窝睡觉。 他让罐罐藏在了堆积很高的柴火与墙壁的一道小缝隙里,然后打开了门,便看到了一胖一矮的魏田和魏德。 魏田这个瘦黑的矮子是他二叔家中次子,今年九岁比他年长一岁,因为有个会读书的哥哥魏志没少在魏家和村中作威作福。 魏德是三叔家的独子,很受方老太太和未出嫁的小姑魏琳琅的宠爱,平日里经常偷偷给他开小灶,又白又胖,才八岁就胖得连眼睛都找不到了。 魏承冷冷道:“什么事?” 魏德仗着个子小灵活的钻进柴房,指着地上的背篓道:“你进来的时候我还看到你这里沉甸甸的,怎么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魏田嚷嚷道:“说啊,你是不是藏了什么好东西!” 说着这两个人就要翻找起来,魏承暗道不好,忙道:“我能藏什么好东西,不过是捡了点柴草和木柴而已,倒是我昨天看见小姑从奶房里出去后似乎又去了三婶房里,然后又拐去了大哥的书房,手里好像拿着油纸包,闻着就香,不知道是烧鸭还是烧鸡……” “蠢货,是烧鸡腿!油汪汪的可香了我吃了整整一个!” 魏德脱口而出,说完就捂住嘴巴,魏田眼睛都气红了,猛地踹开柴房门就嚎啕大哭起来:“奶!你们偏心眼!” 魏德连忙也跟着跑出去。 魏承吁了口气,方婆子最偏心的是会读书的魏志和心肝魏琳琅,然后是嘴甜的魏德和小儿子魏三年,像奸懒馋滑的魏田是排不上号的。 但毕竟人家魏田有爹有娘有大哥,魏承还是和他比不了的。 他将罐罐从柴火堆里抱出来,小孩老老实实的,乖乖让抱。 还好现在是冬天,挨家挨户的柴火都多,这要是夏天还真藏不住罐罐了。 柴房响起一声绵长细小的咕咕声,魏承看一眼罐罐,罐罐小脸一红,揉揉小肚子:“它叫,不是,罐罐。” 魏承笑着咳嗽两声:“你这是饿了,哥哥给你烤地豆吃。” 说起来捡地豆那天风雪很大,但凡过一天再干活魏承也不至于病得那么严重。 是魏琳琅忽然就想吃地豆丸儿,方老太太好占小便宜,他们家地窖存着几箩筐地豆还催死一般指使着他去村中富户家的地里挖。那富户家土地多种的粮食也多,雇佣的长工良莠不齐总有遗漏,冬日里一些穷苦村民去他们地里寻摸东西,他们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按理说很多孩子都在挖倒也没什么,只是魏承连件像样的棉衣都没有,鞋子都破得漏了脚后跟,被风吹了一天回来就病倒了,好在以前偷藏了不少地豆番薯能勉强糊口,因为冬天没有多少活,魏家人是不给他吃饭的。 他先用破旧的药罐把药熬上,这药罐是他爹用过的,许是魏家人嫌晦气也没划拉走,他又串着两个地豆放在火边慢慢烤。 倒也不用担心药味和烤东西的香味散出去被人发现,因这间杂房离其他几个房间较远也少有人进来,只有前面柴火不够用或者夏天下地用锤头镐子干活魏家人才会频频进来。 罐罐揣着小手,蹲在火堆前等着,圆圆的眼睛盯着魏承动作,咽咽口水,迷茫的看着魏承:“香,哥哥,鸡腿?” 魏承愣了下,忍着咳嗽笑:“这不是鸡腿,这是地豆很好吃的。” 想到鸡腿,魏承也咽咽口水,回忆道:“当然鸡腿最好吃,香喷喷的,我都快忘了是什么味道,我小的时候经常会和我爹进山,我爹捉来野鸡便会用火烤了给我吃,生一把小火,将鸡腿烤得外酥里嫩,焦黄的鸡皮冒着些细细的油珠,再洒上几粒盐巴……” 罐罐舔舔嘴唇,小小的手遮了遮魏承的嘴:“别说了,哥哥。” 魏承笑道:“好啊,不说了,等再上山我给罐罐捉兔子吃!” 烤好之后,两个小孩都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而罐罐吃得最香,就连烤焦的皮也咽了下去,嘴角小脸蹭得雀儿黑,他好像从来都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食物。 “哥哥。” 罐罐意犹未尽的舔舔嘴唇:“罐罐不吃鸡腿,也不吃兔儿,罐罐以后,想天天吃豆豆……” 魏承笑了下,觉得罐罐真可人爱,比魏家当宝儿一样的魏德可爱多了,他抬手擦了擦这张小花脸。 “好啊,哥哥给你烤。” 俩小孩围着小火堆烤火,魏承想到魏德便想起若是里正回来后给罐罐找到了新家,那新家定也是有孩子的,他们会不会像魏德魏田一样是个贼坏的,对罐罐不好?欺负罐罐? 可是魏承能有什么办法呢? 他也是寄人篱下,春秋两季他还能跑山上挖点地果果腹,攒了几个铜子也偷偷换了过冬的粮,眼下也快吃没了。 魏承心里有点不舒坦,叹了口气:“罐罐,你听哥哥说。” “如果,如果以后你有了亲人,他们对你不好打你骂你,你就来找哥哥。” 见罐罐水汪汪的小眼神满是迷茫,魏承耐心道:“你看,哥哥给罐罐烤地豆吃,给罐罐换棉鞋,哥哥不打罐罐,哥哥没有欺负罐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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