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延来到亭中的时候,俞书礼正翘着二郎腿,坐在亭子的栏杆外,心不在焉地喂鱼。 魏延的视线落在俞书礼那双纤长的腿上,微风拂过,竹帘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像是奏乐的丝竹声,魏延喉结动了动,走过去。 “你不开心?” 俞书礼回头,看到魏延跨过栏杆,坐到了他身边。 俞书礼皱了皱眉头,正要嫌晦气地走开,却听魏延道:“订婚的事情……” 俞书礼回头,怒目瞪他,嘲讽道:“丞相大人听到这个消息,应该很得意吧?” 魏延的动作一滞,“我没有。” “你迟迟不向陛下请求退婚,不就是想看我笑话?”俞书礼扔下一把鱼食,看着那些小鱼一拥而上,转头一笑:“如今你也看到了,不是吗?” “吴鹏并不是我指使的。”魏延解释道。 “嘁。”俞书礼把手上的鱼食一把撒了下去,他当然知道吴鹏不是魏延指使的。吴鹏蠢就算了,魏延可精明的很。 “所以你打算什么时候去退婚?” “我……”魏延抿了抿唇:“并不打算退婚。” 俞书礼震惊转头:“你说什么?” 他转头去抓魏延的衣领:“你他爹的,就这么想占老子便宜?” 亭子栏杆外只有一小块空地,再往外就是池塘。此时季节算是深秋,不过年轻男人火气旺,所以俞书礼穿的并不多。 但魏延就不同了,毕竟身体不好,所以长年累月都是披着大氅的。 魏延见他扑过来的气势过足,往外就是池塘,实在危险,就干脆没有躲,任由他抓住。 隔着厚厚的大氅,他仿佛也能感受到俞书礼温暖的体温,美好的肌肉线条紧紧贴着他的胸膛。 “退婚于我,没有好处。”魏延冷漠地垂下眼,任由俞书礼恼怒的目光像火焰一样烧在他身上。 “陛下忌惮你,何尝不忌惮我?”魏延道:“我不至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你疯了?我他妈是个男人!”俞书礼眯着眼睛,手指紧紧掐在魏延的脖子上,“要报复我,何必用这种方式?” 魏延本来苍白的脸颊,被憋的微红。他没有推开俞书礼,只是侧过头,轻轻咳了几声,“男人又如何?” 那张一贯仙气飘飘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失落,声音低哑:“反正……我也不是什么正常人,也不可能娶妻生子。” 俞书礼一愣,他是没在魏延脸上见过这种近乎于自厌的表情的。 他刚刚及冠就高中状元,年少成名,青年封相,从来都是高高在上、冷傲孤高的,哪里可能说出这种自己不是正常人的话。 俞书礼抿了抿唇,手上松了松:“你……倒也不必这样妄自菲薄……” “没有妄自菲薄,我不过是说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实。这婚约,于你于我,都是好事,不是吗?” 魏延将俞书礼又探出些的身子往栏杆边推了推,见他发着呆,跟着他的动作乖乖往里靠了靠,不由得弯了弯嘴角。 俞书礼心中刚刚松懈了些,在思考和魏延合作的可能性,却听魏延又随意地问道:“你与二皇子有往来?” 本来放下的戒心瞬间又拔升到了极致,俞书礼仿佛被兜头泼了一盆冷水。 是了,两人一个是太子党,一个是二皇子党,怎么可能合作? 魏延看过来,眼神有些温和,似乎不是在探究,而是心平气和,像是在和朋友闲聊一样。 他丝毫不在意俞书礼按在他脖子上的手,静寂的眸子中有水光流动,“不方便说,也可以不说。” 俞书礼恍惚了一瞬,瞬间就有些蔫吧。 他果然还是斗不过魏延。 短短聊天几句,他差点放松对魏延的戒心,甚至连老底都快被他扒出来了。 “魏延,”俞书礼甩开手,不再看向魏延,“你不管就算了,我自己会去退婚。” 他还有军功可以相抵,无论如何,都没到要低声下气请求魏延或者坐以待毙的程度。 再不济,还有老爹那块免死金牌呢。 俞书礼这样想着,心中还松了口气,转身离开。 他脚步迈的很大,面色和缓了些。 背后的魏延却突然惊慌失措地向他抓来,声音都在抖,喊他的名字:“俞书礼!” 俞书礼愣了愣,还没反应过来魏延在急些什么,就听“砰”的一声。 他一脚踏空,耳边的声音全部静止,口鼻里溢入漫天的水。 这才想起来,他刚刚站的位置,再往前走,可不就是池塘? 御花园里的池塘挖的很深。 俞书礼不会水,掉落池塘之后,不停地呛咳,结果却是喝了更多的水。 他不停地扑腾,可是没有用,反而越陷越坠落。 池塘深不见底,秋日的水也很凉,浑浊的水让他的眼前一阵刺痛。 闷厥的死亡气息袭来。 要死了吗? 魏延不会想要救他的,两人是死敌。 况且他想救也救不了,一个病秧子,在这种秋日落了水,和寻死没什么分别。 临死前,俞书礼只觉得自己蠢的可以,怎么会一脚踏空,踏到御花园的池塘里去呢? 一想到过会儿就会有禁卫过来当着今日那么多将士的面捞他的尸体,就觉得丢脸。 没有死在战场上,却死在池塘里,实在不算体面。 俞书礼脑中开始混沌,眼前不停地开始走马灯。 视线中竟然突然出现一个压根不可能出现的身影。 他睁大了眼睛,不顾刺痛的双眼,看向游向他的越来越近的男人。 在昏厥前,心中低骂:他疯了吧?
第5章 俞书礼晕过去前,被接入一个冰凉的怀里。 他最后的记忆是,他的身体……好冷啊。 这种感觉还没消散,却突然感觉到唇上贴上了一片火热。 再然后……再然后俞书礼就不争气地失去了所有意识。 再醒过来的时候,眼前一片昏暗,唯有一处星星点点的火光亮着,俞书礼艰难地睁开眼,认出来这是在皇宫里。 脑中一片混沌,仿佛浆糊一般捣在了一起。 所以他……发生了什么?不是在战场上吗?怎么睁眼醒来,已经在皇宫了? 头疼的厉害,喉咙里仿佛有火在烧。 俞书礼刚侧过身,想要开口说话的时候,就感觉喉咙里有什么奇怪的东西,他猛地一咳,结果咳出来一棵水草。 ? 什么玩意儿,他打仗打到水里去了? “儿啊!你醒了?!”俞华信本来趴在桌上小睡,将领出身的他睡的并不踏实,一点声音就足够把他吵醒。 俞书礼咳嗽了半天,俞华信反应过来是儿子醒了,连忙冲过来,眼中是失而复得的喜悦,他抱住俞书礼,哭道:“还好醒了!还好醒了!” “爹……”俞书礼嗓音滞涩地开口,有些疑惑地看向自己的父亲,问道:“我这是……怎么了?” 俞华信顿了顿,手指抖了抖:“你溺水了,忘啦?” “溺水?”俞书礼摇了摇头:“可是西昭战场边缘境内,皆是干草枯原,并无流河……” 俞华信眼中震惊:“儿子,你都不记得了?!”他一只手撑着儿子,一只手挠了挠头:“你早就击退了西昭国,回到大梁了啊。” ……回到大梁了…… 俞书礼那双漂亮的眸子中皆是困惑和不解。“我的记忆里……我还在边境,追夺五良县……” 俞华信沉默了片刻,突然朝外面大喊:“救命!快来太医!出大事了!” 太医早就等候在外,听到喊声,连忙进来,对着俞书礼又是号脉,又是扒眼皮,查了半天。 俞书礼乖巧地不动,任由他们检查,实则早就神游天外了。 他似乎……失忆了? 为什么?究竟发生了什么? 徐太医战战兢兢,对着俞华信板着的脸,哆嗦着分析道:“从表面看,小将军并无什么异常,许是落水受了惊,再等两日就能好了……” 俞华信又看向边上板着脸,头发都花白了的老者,俯身问:“杨太医,您怎么看?” 俞书礼也认得杨太医,知道他是宫里最德高望重的,只是脾气古怪,一般是不出诊的,心中也暗暗感慨自己这个落水,竟然能如此兴师动众。 “喉咙和胸腔里都难受?”杨太医按了按俞书礼的脉,问。 俞书礼点点头。 杨太医看着俞书礼,闷闷地“嗯”了一声,道:“还好丞相大人捞的快,再晚些,肺部积水多了,对你往后身体也有影响。” 俞书礼张了张嘴,似乎有些没听清他说了什么。 俞华信倒是老实点头,感慨道:“这次确实是……魏丞相是我们季安的救命恩人。” 俞书礼眨了眨眼,问:“魏丞相……是谁?” 俞华信一脸心疼:“我的儿,那魏延不是你死对头吗?连他都忘了?” 魏延…… 俞书礼记忆中,他们不是……好友么?何时变成了死对头?而且他怎么都做到丞相了?他不是还在准备殿试吗? 他有些摸不清状况,干脆摇了摇头:“我不记得。” 知道是魏延救了自己,联想到他病弱的身体,俞书礼的脸上有些紧张:“魏延没事吧?” 见他态度诚恳,杨太医板着的脸松了些:“魏丞相也醒过来了,只是尚在发热,能不能躲过这一劫,就看命了。” 俞书礼有些愧疚,抿了抿唇:“他……”他慢慢从床上爬起来:“我去看看他。” 俞华信一把按住他,心肝儿肉地哄他回去:“爹帮你去瞧瞧,你安心养养,别急着走动,过会儿还要喝药呢。” 俞书礼有些无奈:“爹,我只是落水,又没病。”他还想往外走,被杨太医劝住:“现在魏丞相还没脱离危险,小将军还是先顾好自己,这样老臣就能把更多心思花在那边了。” 俞书礼本来还想让杨太医帮自己看看脑子,找找失忆的原因,听他这样一说,倒是愧疚非常,只能闭口不谈,然后亲自送了杨太医离开。 打发完父亲去看魏延,俞书礼一个人坐在床边,摸了摸那身扔在一边湿透了的甲胄。 现在……究竟是什么年代了? 他究竟忘记了多少事情? * 俞华信见儿子差不多好了,也不好在宫里逗留,只好回去了。 而皇帝知晓了俞书礼和魏延落水的事情,倒是破例把两人留了下来养病。 等了两日,熬到后半夜,俞书礼把伺候的宫女和太监都屏退了。 他从床上摸起来,胸中还是不舒服地咳嗽了几声。他换好衣服,轻巧地翻出窗户,避开了巡守的侍卫,往早就打听好的魏延的房间而去。 窗户发出一阵轻微的声响,过了一会儿,窗外发出一阵细微的猫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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