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书礼仿若遭受了晴天霹雳。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也能遇到这么一天。 魏延失忆了……忘了自己。 俞书礼顾不得自己身上的伤,手指按在床帏上, 几乎要将那些本就脆弱的蚕丝扯下来。 他整个人几乎要跌到魏延的脸上去。“魏延……是我……你……你怎么了啊?”他的声音里不可避免染上了哭腔。 魏延见了他哭,这才恍然大悟一般礼貌地勾了勾唇:“原来你就是镇国公。” 他侧过头,和俞书礼礼貌地避开一些距离:“杨太医说可能是创伤之后导致的应激,许是几日就好了,你不用担心。” 俞书礼怎么可能不担心? 见魏延竟然避开自己,他都要委屈死了。 “你忘了我,可还忘了别的事情?”他湿漉漉的眼睫眨了眨,回想道:“我先前也失忆过,丢失了从前许多年的记忆。” 魏延摇了摇头:“别的我都记得。” “怎么可能呢?!”俞书礼突然放大了音量,声线都尖利了起来:“那为何能偏偏忘了我?!” “我是记得自己有个爱人的,只是恍惚忘了是谁。”魏延见他破防,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慢条斯理解释道:“镇国公无需难过,失忆于我并无多少影响,一切照常便是。” “怎么可能会没有影响?!”俞书礼见他礼貌疏离,早就无法自控了,他一把按住魏延的手臂,将人往自己身上扯:“你说没有影响,那你现在想睡我吗?来睡啊!” 魏延的嘴角抽了抽,浅淡的的笑容戛然而止。 俞书礼甩开他的手,一边抹眼泪一边骂:“骗子!你就是个混账!” 这回失忆了的魏延自然不会上来哄他。 俞书礼假哭变真哭,最后当真越想越委屈,泪流不止。 魏延叹了口气,扯了扯他的衣角。 “干嘛?!”俞书礼回眸瞪他,一双杏眼肿成了桃核。 魏延突然抓住他的手腕。 细腻的触觉在手心游走。 俞书礼缩了缩手指,有些不自在。 魏延盯着他手腕上的红线,提醒道:“镇国公的红绳被烧断了。” 俞书礼又瞪他一眼:“我知道!”还不是着急来见他?自己醒过来之后,别的压根都没来得及顾上。 “这是……你们……”魏延试探性地开口询问。 却见俞书礼的白眼几乎要翻到天上去了,他低笑了一声,改口道:“这是……我们的定情信物?” 俞书礼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 “那你怎么没好好保管?”魏延状似无意地打量上面的绳结,呼吸凑近了些:“这做工,倒是不像外头能买到的……” 俞书礼猛然抽回手,结结巴巴地回怼他:“是……是我自己……做的,没保管好,那又怎么样?!” 魏延挑了挑眉,似乎是违心夸赞道:“镇国公……真是心灵手巧。” 他又道:“弄坏了,还挺可惜的。” “魏延!你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在阴阳怪气我!”俞书礼“哼”了一声:“先前没失忆的时候,你嘴上虽然不说,心里头肯定也嫌弃得很吧?现在失忆了,一股脑都兜出来了?” 他俯身去掰魏延的手腕:“你这么嫌弃,就把我送你的还给我吧。当我们没成过亲。” “这怎么行?”魏延把手腕背到身后,低低咳嗽了几声,歪在床头,有些病弱地道:“奉旨成婚,哪有说没成亲就没成亲的道理?礼法纲常,总要遵守的。” “礼法纲常?礼法纲常说了你可以娶男妻?” “自是没说,但既然我已经娶了你,便不能始乱终弃,这是古贤圣训。” 俞书礼嫌弃死他这副满肚子墨水和自己掰扯的样子了,他“呸”了一声:“哪个告诉你,是你娶了我?” 俞书礼仗着他失忆,骂骂咧咧地胡扯:“是小爷娶了你!” “现在小爷嫌烦了,你若同意,咱们就和离。是陛下下旨成婚在先,但他管天管地,也管不到你我和离的事情上来。” 魏延眼中的微光一闪而过。 他笑了笑,道:“那镇国公便更不可如此胡来了,毕竟我还是个病患。传出去,说你抛弃糟糠之夫,于名声上也不好听。” 说来说去,反正就是不肯和离。 俞书礼将信将疑地打量了他一眼:“魏延……你他爹的不会是装的失忆吧?”刚问出口,他又自己否决:“不太像。你刚刚分明避开我的动作是认真的……这个是演不出来的……”说着说着又想哭了。 魏延挑眉看着他脑中风暴,微微侧过眸,认真打量起他的侧脸来。 等俞书礼反应过来,回头看他的时候,魏延露骨的视线已经落在他身上很久了。 “你……你这样盯着我做什么?难道我脸上还能开出一朵花来?!”俞书礼有些恼羞成怒,以前魏延的视线也没这么大咧咧过,乍然被他这样一瞧,还让俞书礼怪不好意思的。 “我在想……镇国公当真貌美……”魏延扫了眼俞书礼被撩拨的红彤彤的耳根,顺从地挪开视线,笑道:“纵使稀里糊涂地交待了一生,我好像……也不亏。” “可我亏!我亏死了!”俞书礼别过头,又哭又笑地抹了一把眼泪。 杨太医进来送药的时候,看到二人距离相隔甚远,一副相敬如宾的样子,不由得觉得稀奇。 他轻咳了一声,道:“该吃药了,魏丞相。” 他照旧走过来,却没把把药盘端在台案上,而是直接给了俞书礼。 俞书礼抬眸看过来,并不接:“干吗?你是大夫我是大夫?” 杨太医胡子抖了抖,笑了笑:“镇国公今日是吃辣椒了吗?火气这么冲?” 俞书礼的视线将他扫了扫,正想骂人,又顾及着他年纪大,只能气吞吞地放过他。 杨太医将药盘端到了床头,敲了敲台案。“魏丞相既然醒过来了,就自己喝药吧,也省得我老头子一把年纪了,还要喂你了。” 魏延坐起了些身子,发丝有些微微凌乱地落在肩头。他点了点头,咳了两声:“麻烦杨太医了。” “药刚熬好,老夫把药壶也带过来了。有些烫,喝的时候小心些。”杨太医瞥了眼俞书礼,“老夫要出去了,镇国公要同我一起么?” 俞书礼侧过头,并不搭理他。 杨太医探了探俞书礼的神色,突然转过头,背着俞书礼,警告地指指点点了魏延几下,又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暗示他,这才笑着摇了摇头,出门去。 杨太医走后,魏延自己伸出手指去捏药碗,手却不小心撞在了台案上。 他“嘶”了一声,看向俞书礼,声音有些委屈:“可以麻烦镇国公帮我端过来些嘛?那药盘子放的有些远了。” 俞书礼不情不愿地走过去:“先前老头在的时候,你怎么不提?老头不好意思麻烦,就好意思麻烦我呗?” 他端过药盘,想到了什么,突然嘴角一勾,想在魏延面前耍个杂技。 他的手指一把勾在了药壶之上,随后猛地将其用手掌整个托了起来。 他起手的动作过快,魏延压根没有反应过来。 接到药壶的一瞬间,俞书礼脸色一变。 魏延却已然反应过来,一把扯过他,将人带了过来,而药壶便被整个甩在了空中,随后跌落地上,成了一地滚烫的狼藉。 人安稳地落在了怀里,确认了他手上空无一物,魏延才松了口气,脱口而出:“敢徒手接药壶,不怕烫坏手么?!” 他的怒斥混着药香,在触到俞书礼蜷缩的手指时化作叹息。 “我看看,烫到没?”他正要掰开俞书礼的手心,却被人一把推开。 “魏延,你要演到什么时候?” 空气一滞。 魏延的手顿在半空中。 俞书礼眼神凉凉地看着他:“你分明,没有失忆,对吧?” 俞书礼扯过他的手腕,将他藏在衣袖里的红色同心结露了出来。 当时皇宫正殿火大,纵使俞书礼几乎没怎么沾到火星,那红线穿成的简陋同心结也都几乎没了形,更遑论魏延这个在火场里生死游荡过的了。 果然,魏延的手上,臂上都有烧伤的痕迹。 但唯独……那本就松松垮垮又简陋的红线,依旧如新。 俞书礼将他的手抬起来,笑道:“这种手艺,可不像我自己的水平。” “你倒是厉害,失忆了还记得把这旧爱的定情信物给缝缝补补的。” “季安……” “你闭嘴!”俞书礼双眼猛然落下滚烫的泪,“耍着我,好玩吗?” 魏延见露馅了,还把人又一次惹哭了,当下也懒得藏了。“我本意……是想让你照着我原先的样子,也报复我一回……先前不是因为你失忆,我骗了你不少,诓了你不少么?我是想让你借这次机会报复回来,多诓我些东西去……谁知道……” 谁知道把俞书礼折腾成这样了呢? 他叹了口气:“你别对自己赌气,也别拿自己撒气,有脾气冲着我来便是。作甚伤害自己?”他勾了勾俞书礼的手心,“快给夫君看看,可有烫伤?” 俞书礼扑过去,一把勾住他的脖子,将自己的嘴唇贴了上去。 压抑了太久的感情,啃咬间自然是毫不留情,一时间血腥味弥漫在二人口中。 魏延一下又一下地轻轻拍着他的背,哄道:“好了……是我错了……是我让你担心了……对不起……下次不敢了。” 他看了眼俞书礼的手心,心疼道:“看都烫成这样了……” “我要是不这样,你会忍不住露馅吗?”俞书礼瞪他:“你就是拿我好玩!” 魏延拉过他的另一只手,贴在自己的心口,问道:“你听……俱是真心,半点掺不得假。” 耳边的心跳声震耳欲聋,魏延凑到眼前,将俞书礼的眼泪一一吮去。 俞书礼有些害臊地别过眼,不让他亲。 “好了……好了……下次你继续装失忆,成不成?你继续哄我骗我,一辈子,好不好?”魏延含着泪,笑着去吻他的眉心。 檐下风铎轻响,钟年慌慌张张地探头汇报:“小将军,属下听说陛下给您革职了!说往后一年您都不用去军营报道!这可怎么是好?咱们是不是还得再反一次啊?!” “慌什么?!如今天下也太平了,还反什么反?反你个大头鬼!”俞书礼望着眼前殷勤给自己手涂药的魏延,勾了勾手示意他过来。 魏延眼尾弯了弯,顺从地把下巴放在他的手心里。俞书礼破涕而笑,回答门外的钟年:“爷这是陛下批准的带薪休假,往后忙着照顾美人呢。”
耽美小说 www[.]fushutxt[.]cc 福书 网
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129 首页 上一页 129 下一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