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郎谦谨的马车还没跑远,就看到了无数厥缁士兵从四面八方赶来,团团围住了自己的马车。郎谦谨看到这幅场景就知道了,萧飞鸿的战略——以四周包中间,先将四周列为厥缁的麾下,最后再统一将晏都重重锁死,要京城内的人出不去。 真是狠心啊...... 郎谦谨有些悲愤。然而既然厥缁来都来了,他们一行人都困在晏都城内,便什么都不说了,只管拿起刀枪厮杀就好了。 他率先跳出车内挥起长刀,孤身一人朝着厥缁的刀尖袭来。而后,厥缁铁骑将其肉剜万段,直直地朝着北明宫城的方向前进。 打头的叱罗焘和萧飞鸿并肩进入宫门内。正要奇怪为何宫门是打开着的,这时只听“铛”的一声,宫门被人重重地关山。而后是一把长刀划破自己的甲胄,萧飞鸿立刻转头,就看到了戚风明站在自己的身后,正眯起眼睛看着自己。 “今日这座宫殿内只有我们三个人。”戚风明道,“各位的厥缁军队正和剩余的北明军队激烈地残杀着。”他顿了顿,打量起萧飞鸿和叱罗焘,“来吧!” 说完,他支起最后一个上面写着“明”字号的旗帜,直直地插在了地上。而后,飞快地挪动不发,朝着萧飞鸿砍来,萧飞鸿抬手一挥,用长枪上挑长刀,紧接着叱罗焘从萧飞鸿身边冲过来。但戚风明等得就是这一瞬间,长刀撇开长枪的加持,直直地朝叱罗焘砍来,刀锋划破他的喉咙,叱罗焘倒在地上,流下一滩血。 “等这一刻很久了。”萧飞鸿看到叱罗焘死后,可谓是拍手叫好,她将身侧写着“辽”的字号的旗帜扶了起来,对戚风明道,“再来!” 很快,戚风明抡起长刀,萧飞鸿拉起长枪,刀枪相撞,再次分离,又一复始。两个人无数回合下来,竟然不分胜负。 萧飞鸿挑了一下眉,而后又道:“再来!戚侯爷我很敬佩您,所以今天我们两位真刀实枪干一仗,没有任何筹码,没有任何代价。你死我活,目前的战局都改不了了。” 这时,萧飞鸿从一旁拿出一个小木盒。 她道:“这里面装的,可是郎谦谨的骨头。还没有烧成灰,骨头都是伴着血肉的。” 听到这里,戚风明积攒多日的怒气尽数爆发,他飞快地拿起长刀,将木盒抱紧怀中,长刀朝着萧飞鸿砍来。 萧飞鸿冷哼一下,而后用长□□穿有郎谦谨骨头的木盒,她手握长枪,翻转枪头,撑在地上,绕到戚风明的身后,躲过戚风明长刀的攻击,长枪挂着那木盒,连同枪身,直直地刺入戚风明的身体内。 在木盒进入戚风明的身体时,木盒断裂成无数小段,小段和长□□入戚风明的身体。郎谦谨的骨肉也全部跟随着长枪的力道融入了戚风明的体内。 戚风明吐出一口鲜血,用长刀支撑着身躯,不让自己倒下拥有另一只手捂住自己的腹部,他颤颤巍巍地站起身,对萧飞鸿道:“再来!” 萧飞鸿再次使出一枪,戚风明疼到面色泛白,指尖发冷,他哆嗦着来不及躲闪,又被长□□入了喉咙中。 然而,戚风明仍然不认输,道:“再来!” 萧飞鸿自然也不客气,连忙又带着一枪。这一枪直直地戳进戚风明的心脏里,戚风明刹那间停在原地,在欲要倒下之时,他使出浑身力气,将手中的长刀扔出来。长刀对着萧飞鸿的面门砍来,在萧飞鸿额头处就是一刀。 萧飞鸿疼得冷哼一声,而后戚风明道:“再来——”然而,这“来”字还未说完,戚风明便倒了下去。他倒在地上,满身伤痕,七窍流血,他还是不停地说着“再来再来”,直到气息停摆,心脏停跳。 在戚风明倒下的那一刻,身后北明的旗帜也倒下了,轻轻柔柔犹如棉被一样,覆盖在了戚风明饱经风霜的身躯之上。 是一幕朝代的衰亡, 是一段历史的启程。 是一代名臣的陨落, 是一位新星的诞生。 后之视今,亦犹今之视昔,悲夫!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
第67章 上辽, 天统八年。行州,阴雨。 行州一带地处江南, 常年伴有阴雨天气,有时雨会下很久很久。若是有长岁者打伞行过,便都会感叹一句:“这雨,颇有明风。” 不过须臾间,天地水漫漫一片。雨水覆檐,折柳并辔。 一人一席青衫踏白马,一手撑着油纸伞, 一手拉着缰绳,马匹缓缓行过烟柳巷, 朋客皆都如他一样, 撑着伞走在街道上。 他就这么走着, 走过烟柳巷,来到了广庭湖畔。他将马拴在栓子处,而后跳下马,撑着油纸伞在湖畔来回踱步, 似乎在等着什么一样。 “过几日这运河就走不了了,今日又是大雨连绵, 我这一船货该怎么办?”一个货夫身披斗笠,和那个人擦肩而过。 不多时一阵脚步从烟雨朦胧处传来, 定睛一看才发觉, 这货夫身后还跟着一个货夫, 他提拉着步子, 缓缓跟上那名货夫的脚步。 “能不嘛!下个月就太后生辰了,而且......太后这几个月特意修缮了一番燕州的旧宫阙。”身后的货夫说。 走在前面那个货夫放慢步子,歪斜其头。他回头盯着身后的那个人, 特意等他跟上,和他并排走。 货夫说:“旧宫阙?太后要去那里过生辰吗?” “啧。”另一名货夫砸吧着嘴,他有些不解,“话说这燕州和京城离得又不远,为何要大张旗鼓,非得要去燕州过呢?” 货夫拍了拍另一名货夫的肩膀,示意道:“你可别乱说。萧太后算是一个记恩善仇之人,在上辽建立之初,她就宣布大赦天下,并且还给前朝那些名士立了碑。在燕州旧宫阙那,有一个府衙内,就立着一块‘生平碑’,挺大个儿呢!” “话是这么说,咱也没那个钱去看啊......”另一名货夫叹了口气,而后又加快脚步,从广庭湖畔离开了。 那个人看了看自己的手掌,脑海里一阵回荡着“生平碑”三个字。这二十年来,他每年都会回燕州的旧宫阙一次,为生平碑上的那些人放上贡品,祭拜他们在天之灵能得以永年,安其享乐。 实话说来,他想到了在行州有一茶楼,整天烟火朦胧,人满为患。他有一个朋友就在里面当着说书人,既然下个月太后生辰,那么下个月燕州是生人勿进的。如此来看,这个时候趁着清明将来之时,拉着好友前去燕州的旧宫阙前的生平碑祭拜那些英灵,应当能避开那些人流。 茶楼内部,说书人正站在台子上讲着故事。那语调有时欢快,有时低沉,沉郁顿挫的语调倒是把各位看官逗得哈哈大笑,当然在最悲催的情节,那些看官有的动了情,有的入了戏,甚至还会掉几颗宝贵的泪珠。 “眼下,晏都宫内,燃火烈烈。这桓玄侯戚风明和厥缁萧飞鸿斗了几十个来回都分不出胜负,最终萧飞鸿抱着北明禁军统领郎谦谨的骨灰盒出来。这桓玄侯戚风明心怀愧疚和愤懑,硬是撑着伤,又和厥缁萧飞鸿斗了十几个来回——各位,您猜怎么着?” 看官:“桓玄侯战败!” 看官:“这桓玄侯这么英勇怎么会死在萧飞鸿枪下?” 看官:“这天不时地不利人不和,天命难违,事在人为......诶啊,扯远了,你且听罢。” 说书人见状,抬起手凭空压了压,诸位看官立刻停止了讨论,转头又炯炯有神地看着说书人。说书人眼眶泛红,欲要抬唇说话,却被哽咽难下。这则故事说了二十多年,但每每说到这里时,他总会落泪。 有些看官善意地递了个手帕给说书人,说书人接过手帕,对他们道了声谢,而后哑着声音,艰难地道:“如诸位看官所见,桓玄侯输给了萧飞鸿,而那写着‘明’字号的战旗,也犹如一片树叶一样,落在了桓玄侯逐渐发冷的身躯上。” 他的声音伴着哭腔,又一下一下击打在刚进入茶楼的那青衣人身上。 “落......落叶归根......”说书人说完最后四个字,将手帕还给那个人。 而后,他抬起头朝着诸位看官鞠了一躬,而后他道:“七日后还是这里,评说《西厢记》!感谢诸位看官捧场!” 人群向着茶楼的出口奔涌而出,有的人哭到不行,差点晕倒,又被几个人好心人背出来茶楼。有的人正和同伴交流着这段故事的感言。 这二十年来,没有人知道这篇故事究竟叫什么名字。而知道这篇故事的名字者,只剩下三个人了。说书人就是其中一位,青衣人亦是,还有一个人,正流落天涯,不知踪迹。 说书人换完衣服,就看见青衣人牵着一匹白马,在茶楼外对自己招了招手。 青衣人说:“张锦容!” 张锦容也看到那名青衣人,他向青衣人跑过去,而后青衣人递给他一把伞。二十多年过去,青衣人也不负当年那般年轻了,乌黑的头发有一些银色沾染,从远处看就像是未消融的白雪,就连青衣人那俊美的面庞,都攀上皱纹,显得苍老了一些。 然而,张锦容也大差不差。二十年前从晏都,也就是现在的燕州逃出来之时,一路颠簸辗转,所幸遇到了柳明哲。柳明哲带着他躲避战乱,四处颠沛流离,等到天下安定,上辽建立伊始,他们才在江南定下居所。 他早就不是什么大理寺卿了,如今沦为平庸,成为了最普通的说书人。 “《晏都残梦》都讲了二十年了,怎么每次讲到结尾还是会哭?”柳明哲低头问道。 张锦容叹了口气,他指着自己的心口,看向远处的茫茫雨幕。 “没有经历任何劫难的人都会认为释怀一件事情很容易。”他抓过柳明哲的手,摊开他的掌心,在他掌心一撇一捺地写下“释怀”两个字。 柳明哲不解,他微蹙起眉头,摩挲着下颔。 “‘释怀’二字如此难写,难得众生都被情爱所困。”他顿了顿,张锦容叹了口气,他摊开手,有些无奈,“但困住我的不是情爱,而是‘众生’。” 柳明哲看着眼前逐渐淅淅沥沥的小雨,他牵过自己的白马,先让张锦容跨上鞍马,自己随后踏着脚蹬,蹬上了鞍马。两人一骑,穿过行州的潇潇烟雨,一路辗转北上,行过几日,便到了燕州城内。 曾经那不可一世的盛世繁华皆都被时间和战火粉饰太平。曾经那众人不敢踏进的都城此刻已经游人如织,挥汗成雨。他们摩肩擦踵,望着远处的青山,瞧着近处的波澜,各个嬉笑交谈着。 “都会过去的。”柳明哲牵着白马进入燕州城时,他对坐在白马上的张锦容温柔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再次来到燕州的旧宫阙。 曾几何时,这里是游人禁地。又是曾几何时,这里住满了满朝文武。行过一扇又一扇窗,张锦容总是会听到前朝文人墨客在窗前诗酒论茶,也总是会听到前朝君臣相丞在窗前兵书论剑,他们会把朝中的一切搅动到风雨周旋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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