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大人,不是说戒掉它需要两年吗?”楚越举起药瓶,阴恻恻的笑道:“本殿偏要反其道而行之……” 与其长期受此等折磨,不如待它彻底发作后,一举歼灭身体里的毒素。 “梅大人,最后一瓶,敬你!” 楚越上了马,同崔千钧一起赶路,前几日的不愉快也都烟消云散。 恍然间,楚越视线突然模糊起来,眼前的小路如同山崩地裂般坠入他的眼眸,似是走在悬崖峭壁上,一不留神就会跌下万丈悬崖。 楚越的身子微微摇晃,整个人产生一种虚影,就连锁在余光里的义父,也变得影影幢幢。 他单手勒紧了缰绳,马儿差点被锁喉。 身旁替他挡着毒烈的日光义父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如飞火般将他搂上了马。 电光石火间的熟悉感扑面而来,如高山般抵在楚越身后。 崔千钧搂着楚越细腰的手臂温柔而有力,一边叹气一边说:“早说让你休息一会儿,真不让人省心。” 这话说的,好像崔千钧这个宝贝儿子是调皮孩子这一挂的。 他瞅着楚越的后背,瘦弱的背上薄薄的一片,几乎抗不起什么重担,像是三两下就能被戳穿似的。 突出的蝴蝶美人骨的主人越来越虚弱,竟后仰在身后之人的肩上。 触及崔千钧肩膀的那一刻,楚越感受到了空前的安逸感。 ——好像无论何时,身后都有人接着。 而身后之人的声音又这么近,几乎贴在楚越耳边,柔软的热气侵蚀着楚越的身体,楚越的心跟着重重的颤抖了几下。 两个人同坐一马,楚越被崔千钧搂的紧,身后之人的小东西总是蹭上他的髀臋。 嘶……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后面的,加快脚程,争取尽快过了翠山抵达中原!”崔千钧朝后摆手,大喊道:“驾!” 虽然声音很有摧破寒冰之势,但搂着怀中之人的那只手却很温和,掌心不冷不热的,抚摸的人很舒适。 然后,就像是不知道发什么疯似的猛地一勒缰绳,战马飞速奔去,楚越紧绷着的身子往前一倾,腿脚不便的向后划过,在一次次的颠簸中蹭了满缝。 楚越:“…………” 义父,你真的不是故意的吗?
第6章 日光在楚越的凤眸中颠簸,楚越侧着脸看向崔千钧,心里想着:义父,你怎么还……勾引人啊? 战马比普通的马更加壮实,四个蹄子一个比一个稳,可不知在崔千钧的鞭策下,这四条腿儿竟然各跑各的,差点成了顺拐。 这家伙力气太大。 战马被崔千钧夹的呼吸不畅,噗嗤噗嗤的喘着粗气。 又来了个楚越,也不知道为什么一会儿放松,一会儿紧绷的,累的战马够呛。 楚越还因为过于紧张而揪下了战马的鬃毛,战马朝天嘶吼一声,继续向前跑去。 楚越肯定不是故意的,但不知道战马是不是故意的——这下更颠簸了。 人畜同频的楚越:“…………” 楚越“唔”了几声,声音很低很闷,闷的他喘不过气来。 而造成这一切根源的罪魁祸首还全然无感。 楚越在无张的颠簸中自行脑补了不堪入目的画面,虚密的汗水浸了满怀。 想象的和真实的画面交织在脑海里,楚越的呼吸越发的猝不及防。 到底是沤珠槿艳,春风泡影,楚越炙热的目光似烈日尘炎,焚净离心。 焦灼的心思不知被什么东西磨平,竟生出一种荒诞怪异之感。 然而,更荒诞怪异的事情来了。 眼前出现了一堆训练有素的黑衣人。 黑衣人从天而降,拔了刀就刺伤了崔千钧和楚越所骑着的战马。 来的那些黑衣人似乎很了解崔千钧,根本不与他正面交手,除了刺马就是刺杀楚越。 崔千钧:“……” “抱好了义父,别丢了。” 崔千钧单手将楚越掉了个儿,让他面对着自己而坐。 在那烈阳烤着的胸膛下,定的是一颗泰然自若的心。 戍甲定疆,国泰民安。 他手中刀如行水,溅飞了赤火流浆。 天边红霞烫的翻滚,烟云如狼烟,折射在大晋的疆土上。 一阵激烈的打斗之后,黑衣人全军覆没,崔千钧的战马被刺伤,又与楚越骑上原本楚越的马,继续启程回京都。 应付完这场刺杀之后,楚越的身子摇摇欲坠,他体内的鹤红扉芷已经冲散到顶峰。 渐渐地,楚越晕了过去,晕倒在崔千钧的怀里。 虚弱的气息像是被闷在阁楼中的蝙蝠,触碰着大将军定国安邦的决绝。 崔千钧瞬间慌了神,经历过无数次大敌在侧,绝境逢生,都没有这么慌乱过。 刚才握着刀的手竟哆嗦起来,原封不动的朝着身后喊,喊破了嗓子才喊来了夏潇。 夏潇赶来的时候,崔千钧的嗓子已经像是吞了刀片一样,说不出话来了。 “你可来了。”崔千钧嗓子冒烟的说。 “哎呦喂,我的大将军呢,我记得才短短几个时辰没和你说话,你怎么就变成了公鸭嗓?”夏潇不厚道的笑的很大声:“哈哈哈……你先让我笑够了。” 虽然笑的很大声,但夏潇手里的动作没停过,先是协助崔千钧将楚越抬下马,又和他一同将楚越移到马车里。 本来无论是戍甲营还是亲兵,都是骑马驰骋的,决计不会坐马车,无奈夏潇这个内阁首辅家的富贵小少爷非要弄辆奢华马车,故意拖累了回京都的进度。 也就是崔千钧不是很想快速回京都,不然早就把这车拆了雕花了。 好在马车排上了用场。 车厢里有夏潇随身携带的医药箱,里面有各种急救药。 刚才将楚越抬到马车上的时候,夏潇就发现了他腕间的伤口不对劲。 解开楚越腕间的小铁盒一看,夏潇惊讶道:“鹤红扉芷?” 他心想:不应该啊,鹤红扉芷不过是普通的慢性毒药,短时间内不会达到这种效果。 鹤红扉芷的药效甚微,要想身体有楚越这种程度的反应,大抵得每天都吃一整瓶。 这得……对自己多恨啊! 才会这么折磨自己。 暖风熏入车厢内,抖得一阵激灵。 车辙压过乡间小路上的落枝,如同压在了崔千钧的心尖上。 崔千钧早年倒是听说过鹤红扉芷,这种没什么用的药竟然能把人害到这种地步? “臭小子,这东西能当饭吃吗?”崔千钧瞥了楚越一眼,生气倒是不生气,但就是懊恼自己没有早一点发觉。 自两年前捡了他之后,崔千钧真的有尽到父亲之责,他叹了一口气,发愁道:“看着你这薄弱的身板……怎么不多吃点饭?” 牢骚发够了,崔千钧转眼又看向夏潇,语气不祥道:“有没有解药?” 夏潇点了点头,迟钝道:“有是有的,只不过比较麻烦……” “别废话。”崔千钧没给夏潇好气,焦急道:“赶紧的。” 夏潇:“……” 我废话了吗? 本想反驳回去,但看着崔千钧两只手换着狠掐眉心,白皙如玉的眉头被他掐的潮红,夏潇终是于心不忍。 “我还没说呢!”夏潇瞥了崔千钧一眼,善意的提醒道:“崔大将军,你别掐了,瞅瞅你这火烧眉毛的样儿,真是……” 崔千钧:“……” 看着楚越这个样子,崔千钧坐立不安,他心想着到底是谁对他这么狠? 回想着那日在匪寨中的场景,听楚越说梅鹤控制他,原来是真的。 ——既然如此,梅鹤死的也不冤。 他一会儿跺跺脚,一会儿打打拳的,气的夏潇手抖的不行,“我的大将军啊,你帮不上忙能不能出去凉快着,别在这捣乱行不行?” 看着夏潇手中的银针穿梭在楚越的皮肉间,崔千钧心如刀割,一时间竟忘记反驳,谨遵医嘱的出去凉快了。 车厢内只剩下夏潇和楚越两个人。 解开鹤红扉芷并非是难事,只是过程比较繁琐和麻烦。 夏潇能成为戍甲营的军医,还是很有一手的,他从来没把鹤红扉芷放在心上。 这毒不算是棘手,但人很棘手。 楚越浑身颤抖的厉害,额间的汗如同几日前的烟雨一样噼里啪啦往下砸。 他做噩梦了,梦到了两年前的那个雨天。 那天的雨下的很大,两位恩公在匪寨先后被梅鹤杀死,梅鹤第一次逼他吃下鹤红扉芷。 咽下鹤红扉芷那一刻,楚越的嗓子像是吞了石头一样。 他趴着走到恩公脚边,手上的油纸伞举在两位恩公头上,他的手抖的厉害,油纸伞歪歪扭扭的左摇右晃,梅鹤还在他旁边说些有的没的,让他回到京都当皇帝。 当个狗屁的皇帝,他只想和两位待他极好的恩公平平安安的过完一辈子。 他用手上的鹰风爪和梅鹤大战三百回合,梅鹤就像是遛狗一样,陪着他过家家。 不杀不伤,只是欺辱。 原本就自卑的楚越心头似火般膨胀,那是他第一次想杀人。 他想让梅鹤为两位恩公偿命。 但他自知不是梅鹤的对手,身体里还不知道被喂了什么毒药。 恰逢此时,戍甲营大将军崔千钧万里奔袭前来剿匪。 崔千钧眉目如画,在混沌大雨中踏出了一抹清冽,一身甲胄风光无限,只一眼,便定格了一生。 楚越从未见过如此貌美之人,也从未见过哪个征战沙场大将军的皮肤有崔千钧这么白。 如雪白的肤色在那身甲胄下显得格外耀眼。 梅鹤一看崔千钧来了,接着隐入烟雨中,不见了踪迹。 楚越还浑然不觉,他的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崔千钧闪在烟雨中的桃花眼中。 在那个雨天,楚越没来由的心悸冲上脑海,他沉重的脚步也跟了上去。 “你可是戍甲营的大将军崔千钧?我想跟着你。”楚越走到崔千钧面前,原本纵马驰骋的崔千钧勒住缰绳。 马的前蹄悬空而起,崔千钧立于风中,化作楚越心目中的英雄。 这样一个纵横沙场的人物,面对身世不详的孩子,也会下了马温柔的摸摸他的头。 “孩子,跟着我很苦的。” 楚越坚定的看着蹲在自己身前的大英雄:“我不怕苦。” “你受伤了?” 楚越下意识的躲闪,“我没事。” 崔千钧淡然一笑,映了晴光山色,随手从怀中掏出一块玉蓝锦帕,不紧不慢的给楚越包扎。 心细如发的崔大将军融化在瘦小且懵懂无知的楚越眸间,成了少年回忆的缩影。 “这样就好了。” 包扎完了之后,崔千钧打量着他,浑身骨瘦嶙峋的,长得还矮,看起来也就十二三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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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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