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愿偏头轻笑,玉冠垂下的青丝扫过宋敛肩甲:“看来小侯爷不止会哄人喝药” 话音未落,耳垂猝然被热气包裹。 “也不瞧瞧是谁家夫君” 宋敛借着披风遮掩咬他耳珠。 “如今全军营的人都知道,他们主帅的软肋是何等天仙般的人物” 贺愿轻笑一声:“今夜的诱敌深入之计,宋帅不去亲自布局?” “刘修远和林牧之二位将军一勇一谋,配合的相得益彰,我倒不如忙里偷闲陪陪你” “早就听闻雁门关守将林牧之智如诸葛,战功赫赫,怎不见加官进爵的文书?” “呵”宋敛低笑出声,“那书呆子不过是要守着个斗鸡才不肯升迁” 刘修远正巧策马自西营疾驰而来,马鞍旁悬着的横刀还在滴血。 贺愿望着那抹没入主帐的背影,忽觉掌心被塞进块胡饼。 “尝尝,伙头营老赵的绝活” 宋敛就着他指尖咬去半块,唇齿间呵出的白雾模糊了眉目。 “伏击战结束后,卿卿可愿与我同去观星?” 话是这么说,二人终究还是没能一起去看星星。 突厥异动,不仅没有按照原来的计划突袭雁门关,甚至还隐隐有了退兵之势。 “不好了!”信兵踉跄着掀开帐帘,“突厥新增了五万骑兵,且都是精锐” 宋敛按住了突突跳的太阳穴。 “他奶奶的”刘修远拍案而起,“这帮*优美的大虞话*是草原鼠妇托生的吗?砍不尽杀不绝!” “稍安勿躁”林牧之拉住他坐下,“听听宋帅怎么说” 本就兵力悬殊,如今突厥骑兵又添了五万精锐。 如何说。 “还能如何?”宋敛将黑旗插在沙盘上,“杀!” “你拿什么杀?”刘修远的手背在手心里拍的震天响,“如今白袍军去掉伤兵,不过二十七万,你当兄弟们是九命猫妖?” “宋敛”刘修远喊出那个名字,“你他娘的疯了吧” “我知道”宋敛闭了闭眼,面上是化不开的烦躁,喉结滚动着咽下血腥气,“我能如何?月前连上十一道求援折子,连个正经回信都没有,我难道想让弟兄们死扛吗” 贺愿拉住了宋敛垂落在一边的指尖,目光扫过暴怒的刘修远和冷静的林牧之身上:“我回京” “以我父三千万军功和贺家百年忠臣之名,为你们换来粮草与兵马” 刘修远盯着那条贯穿王庭的弧线,突然抓起令旗咬在齿间:“他奶奶的,老子带轻骑去烧他们粮草!” “来不及了”宋敛反手握住贺愿手腕,“传令三军,死守雁门关” 贺愿马不停蹄的回到京城之时,已是两日后的辰时。 正巧赶上下早朝。 贺愿七拐八拐的翻进了裴郁府中时,裴郁正倚着廊柱剥蜜橘,见熟悉的人影挟着晨光坠在青砖地上,指尖迸出的汁水在官服前襟溅开星点金渍。 “!” 他甩着黏腻的手冲上前,衣摆在身后翻卷。 “*优美的大虞话*你是人是鬼?” “人”贺愿站起身正色道,“有事相求” “去书房说吧”裴郁转身引路间,便接受了贺愿“死而复生”的消息。 书房内,裴郁掀袍坐下,抬手示意贺愿也坐。 “什么事这么急着找我?” “我需要金羽卫的布防图” “不是”裴郁气极反笑,“我好歹也是金羽卫的老大,你要不要连着我的虎符一并拿去?” 贺愿倚在椅背上,笑的人畜无害:“给,还是不给?” “我去给你拿”裴郁认命的起身去身后书架上翻找。 贺愿随手拿起面前话本,带掉了下面压着的圣旨。 俯身拾起圣旨时,那上面的字迹吸引了他的视线。 与当日谢雪尽所写字迹,一般无二。 “给”裴郁递来布防图。 贺愿却没接,转过身问道:“你这里,还有没有别的圣旨?或者是别的谢止笔迹?” “问这个干什么?”话是这么说的,裴郁还是转身翻出一本诗经递给了贺愿。 “这是我小时候谢止誊写下来让我学习的” 不对…… 诗经与圣旨上的字迹虽然相像,却绝不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倒是谢雪尽二十年前的字迹与圣旨上所写的“封殿前指挥使”一模一样。 脑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改日请你吃酒” 贺愿抓起布防图,衣袍翻飞间,人已消失在了书房。 裴郁看着贺愿转身离去的背影,嘴角勾起玩味的弧度。 “好刀”
第29章 谢止批阅完最后一封奏折时,已是亥时。 他随手将折子丢在一旁,抬手揉了揉突突跳动的太阳穴,心中烦闷难消。 边关接连传来十一道急报,皆是求援之声。 不是他不想派兵,实在是力不从心。 自先帝起,朝廷便重文轻武,谢止虽贵为天子,手中能调动的兵力也不过十万之数,剩下的八万…… 谢止忽然轻笑出声。 若将这些兵马尽数拨给宋敛,他便真成了孤家寡人,光杆皇帝一个。 手腕因长时间的批阅而酸痛不已,谢止却忽然庆幸。 还好那人早已不在人世。 那样金枝玉叶般的人儿,哪能受得了这般劳心劳力的苦楚。 屏风外忽有穿堂风过,垂地帐幔无风自动。 “贺家儿郎要取朕性命,也该挑个晴朗日子。” 谢止起身信手拨开晃动的明珠帘,月华如练,正映着屏风后抱剑而立的黑影。 玄色劲装收束出凌厉线条,眼眶因为熬了许久而泛起血色,眉眼间依稀可见当年贺骁。 是贺愿。 “朕就知道你没死。”谢止绕过贺愿坐下,“贺骁当年那么难杀,他的儿子又怎么可能是个草包。” “臣该跪拜吗?”贺愿抬眼看向他,“对着弑兄夺位的……封陵王殿下?” 谢雪尽斟茶的手一顿。 “不错。” 他将茶盏推到贺愿面前:“不若听我讲个故事。” 贺愿嗤笑一声,愿无违被他放在了案上:“愿闻其详。” “故事也只能是故事。”谢雪尽垂眼看着泛起涟漪的茶汤,“到底是不能当成清君侧的由头。” “明白,你说。” 谢雪尽抿下一口清茶。 他说那个总蜷在朱漆斑驳廊柱后的孩子,如何隔着三重宫墙偷听太傅授课。 说春分那日太子翻过爬满忍冬的矮墙,往他怀里塞了包还温热的松子糖。 “康定二十九年,那天是惊蛰,有位小皇子做了件大逆不道的事。” 谢雪尽忽然低笑出声:“他在先帝灵前,吻了自己的太子哥哥。” 茶面映着他眼中冷静的癫狂:“你猜那位太子殿下作何反应?他竟纵着这悖伦孽种撕咬唇齿,直到血染素衣。” 谢雪尽掌心捏碎了茶盏,染着血的手指锁上贺愿腕骨。 “然后转头就赐下十二房姬妾,把亲弟弟流放千里!” “小皇子这才明白,原来九五至尊也会用美人计来权宜。” “后来万寿节,已经成为封陵王的小皇子进京朝贡,却在紫宸殿内被人刺杀……” 贺愿反手扣住腕骨正要发力,却见谢雪尽倏然松手大笑。 “是皇帝替他挡了那杯茶!他临死之前还要演兄友弟恭,血分明都浸透了锦被,他还非要拽着朕的手说‘阿雪莫怕’……” “皇兄临死前还在为朕铺路,连如何用‘谢止’这个名字背下千古骂名都想好了。” 贺愿冷眼看着这个疯子眼角将落未落的泪。 “那你又是如何侵入白袍军的?” “我从未杀你父亲。”皇帝收回不该流露出的情绪,近乎冷漠的说出最伤人的话语。 “你应该查的,是当年的国师,安岁华。” 贺愿的剑锋已贴上谢止咽喉。 “国师殒于康定十一年。” 剑刃又近半分。 “陛下是要说,我查了十年的事,竟连谁的坟墓在何处都不知?” 谢止恍若未觉咽喉处的凉意,笑的人畜无害:“你猜当年朕是否与你一般蠢?” 他忽然扣住剑刃逼近半步:“当年一切的导火索,不就是国师的一句‘三皇子不详’吗?” 剑锋在皮肉间陷得更深,贺愿瞳孔微缩。 “当年先帝发妻华霜去世那日,也是这般黑的夜。”谢雪尽喉间的血珠滚落在领口,“朕从不知,有人竟能凭着对先帝的恨意,和对华霜的爱意,撑着一副残破之躯,当上大虞国师。” 屏风外忽有箭矢破空之声,贺愿旋身挥剑格挡。 谢雪尽袖中寒刃趁机抵上他后心,帝王眼底猩红翻涌。 “朕连弑兄夺位都敢认,怎会惶恐再加一条屠将的罪名。”谢雪尽低笑出声,“安岁华所想,不过是要我谢氏一族背上千古骂名,以慰她心爱之人的在天之灵。” 金羽卫的火光愈近。 贺愿忽然想起引他到封陵王府的那三枚毒镖。 “你是故意的?” “朕等了二十一年,总算等到贺小将军来讨这笔债。”谢止手上寒光蓦然刺入血肉,“朕需要一把经过千锤百炼的好刀。” 贺愿的血顺着谢雪尽指尖滴下。 身后人的嗓音轻的像叹息。 “今日早朝,朕要看见易王死而复生,掀了安岁华的棋盘。” 剑光闪烁,贺愿转身提剑将谢雪尽手心寒光挑下。 金羽卫的火光已到殿门口。 贺愿面不改色,毫不在意身后的血洞:“以兵符来换。” 他离开时的衣袍翻飞间,殿门轰然洞开。 金羽卫手中映着跃动的火把,将夜雾割成碎片。 谢雪尽垂眸望着掌心蜿蜒的血痕,忽而想起灵堂那日,谢止嘴角也是凝着这般殷红。 分明疼得额角已浸出冷汗,却还要抚开谢雪尽皱起的眉心。 “应当是皇兄做的不对,让阿雪走了歪路。” “退下。” 帝王声音浸着霜雪。 金羽卫领队的佩刀犹在鞘中嗡鸣。 “陛下,逆贼……” “要朕说第二遍?” 金羽卫如潮水退去,殿内重归死寂。 谢雪尽揉了揉眉心,忽然低笑出声。 这场戏演得辛苦。 既要扮作赶尽杀绝的昏君,又要学封陵王作态将云州之事处理的滴水不漏。 不过好在,贺愿确实是把好刀。 宋敛的白袍军虎符,裴玟门下的寒门清流,还有大理寺那帮老狐狸的手中的案卷,此刻都悬在这把刀尖。 他倚在龙床畔,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枕下冰凉的虎符纹路,忽觉掌心刺痛,原是方才攥碎茶盏时,伤口上的血尚未凝固。 他在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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