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丰年一愣,惊讶道:“掌柜的……” 柳折状似不经意地一摆手,止住他的话,做口型道:“快。” 赵丰年也知道事不宜迟,不好再多说,急急忙忙地就往外跑去。 柳折听见赵丰年脚步声已转过街角,便随手从柜台上提起一壶酒,慢悠悠地晃了过去。 他凑近才发现,这人点了满满一桌的菜,连店里最好的酒蓬莱春都要了两坛,看得柳折心肝疼。 柳折轻轻地把酒壶放在那人桌上,搭话道:“客官,不知小店的菜怎么样,都还合您口味吗?” 于强抬头看他,眼角吊起,眼神里写满警惕,“滚开。” “您别生气,我是这掌柜的。”柳折缓下语气,“只是想和客官说一声,待会酒菜没吃完,可以让伙计给您装起来带走。” 说着,他忽地笑了起来,“如果客官觉得身子有些疲,也可以在这里歇下,伙计会为您准备热水。” 柳折本就眉目清冷,平日里不笑时总让人觉得难以接近,此时他刻意笑得温柔,便如山间融雪,流入溪水时还带过片片花瓣,动人心弦。 于强被他这笑勾得心神一荡,眼中警惕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不轨和猥亵,更显得整张脸丑陋不堪。 他伸出手抚上柳折还搭在酒壶上的手,扯着嘴角笑道:“要休息也可以,掌柜的亲自来陪我吗?” 柳折眨眨眼,故作要回搭他的手,中途却方向一改,死死捏住他的右手手腕,冷冷道:“客官这手,怕是不太方便。” 他看着瘦弱,却莫名力气极大,于强挣扎了半天没成功,只好咬着牙狠狠道:“你这小子,别多管闲事。” 柳折无声加重了捏住他尺骨的力气,直听见手臂里嘎嘎作响,“人命关天,我怎能不管。” 于强吃痛,猛地一下掀翻桌子,桌上酒菜尽数倾倒,撒了一地。 …… 他的蓬莱春。 柳折皱着眉看一眼地上狼藉,气得想当场掰断他的右手。 于强见他分神,左手立即抓着短刀,猛地向前刺来! 柳折一侧身,躲开短刀时手上松了半分力道,一时不觉,被他挣脱。 于强看出他武功不凡,心知自己此番已是凶多吉少。于是,回身冲着柳折又是几刀,招招毙命。 江青田在那头刚安顿好何晏和柳归云,随手抓起一根扫帚便飞奔而来。 于强见他这副模样,嘲笑道:“跑堂就是跑堂,临死也得带着家伙什一起陪葬。” “我撕烂你的嘴!”江青田皱眉喝道,手腕一翻,扫帚棍瞬间直冲他面门。 于强被他的气势一惊,连忙后退几步和他过起招来。 柳折还在心疼那两坛蓬莱春,却也有些忌惮后续的官府盘查,提醒道:“别打死了。” 江青田抽空应了声,手下力道却不减半分。 有他们二人联手,不过半刻,于强左手已被打断,口中也鲜血直流。 饶是他再不要命,此时也体会到了什么叫死亡的恐惧。 他目眦欲裂,强撑着站起身来,随手抓过一张椅子向两人扔去,趁二人猝不及防之际,猛地转身向大门跑去。 江青田怎会让他有路可逃,高喝一声便跃身去追。 谁知,于强刚逃到门外,便迎面撞上一个书生模样的人。 那人看着彬彬有礼,嘴里却不干不净道:“哪来的死叫花子,满身血还到处跑,吓我一大跳!” 于强刚被单方面殴打了一顿,心里正憋着气,哪里听得了这种话。于是,他伸手便将那书生擒住,刀尖抵上他的喉咙,恶狠狠道:“你这毛头小子,敢这么和爷爷说话!” 书生也是个欺软怕硬的主,被这么一擒,气势顿时弱了十分,抖着手向店内小声喊道:“掌柜的,青田……” 柳折和江青田也看见了于强手里的人,脚步一顿,不敢再向前。 于强看他们这模样,便知抓对了人,喊道:“不想他死就别过来,等老子过了河,自会放人!” 江青田想接话,被柳折伸手拦住。 柳折分神听着街拐角的脚步声,缓缓道:“可以,但是我有个条件。” “这时候你还敢讲条件?”于强被他的胆量震惊,刀尖又往书生脖子靠近几分,嚷道,“爷爷说到做到,过河就放人,你们不许再往前一步!” 柳折沉吟几息,随即竟点头道:“可以。” …… 书生震惊地瞪大了眼睛,忍不住高声道:“掌柜的!” 可他话音未落,电光石火之间,旁边的于强反而忽然整个人一歪,斜斜地倒在地上。 书生呆愣愣地回头看去,只见一男人手里举着半块板砖,身后还跟着几个神色复杂的捕快。 第5章 这变故发生得太快,书生好半晌才想起来要呼吸,身子一软,几乎要倒到地上。 旁边几名捕快赶忙跑过来死死制住于强,屋内江青田也冲了出来,眼疾手快地扶住书生,关切道:“子喻,没事吧。” 孙子喻人快晕过去了,却还能坚持着翻出一个白眼,没好气道:“十分有事,快扶我进去。” 江青田:“……” 柳折缓步走出来,向几位捕头弯腰示意,“有劳各位了。” 王捕头朗声笑道:“好说好说,能把他抓着,大功一件。” “王捕头客气了。”柳折低下头来,摇了摇头,“能发现他,还是多亏王捕头给我们的画像。” 他这话一说出口,无异于功劳也给王捕头分了一半,王捕头顿时笑容更加真诚,“既然柳掌柜都这么说了,我们就却之不恭了。” “不过,”他顿了顿,看一眼于强的伤势,疑惑道,“他怎么弄成这样的?” 手臂断了一根,牙还掉了几颗,浑身是血,老远看着吓人一跳。 柳折面不改色地答道:“他出言不逊,被青田抓住用扫帚打了一顿。”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也没说错。 “……”王捕头轻咳一声,想了想还是提醒道,“下次让他注意点分寸。”打得太残,抓起来没什么成就感。 柳折快速瞥一眼还在昏迷状态的于强,点了点头,“那是自然。” 他这边在和王捕头寒暄,那边,赵丰年已扔掉板砖,随着江青田和孙子喻慢慢挪回店内。 直到坐在熟悉的大圆桌旁,眼前站满了熟悉的人,孙子喻才慢慢缓过神来。 何晏给他端来一碗温水,担心道:“有哪里受伤了吗,要看大夫吗?” 孙子喻捧着碗呆愣愣地喝两口水,又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血迹,眼泪兀然流了下来,喃喃道:“我还……活着?” 柳归云坐到他身旁,轻轻地拍着他的背。 柳折终于送走王捕头,也大步走了过来,淡淡道:“子喻,这几天你就在房里休息吧,反正暂时也开不了店了。” “谢谢掌柜的……”谢到一半,孙子喻忽觉有什么不对,仰头看着他,问道,“为什么开不了了?” 霎时间,众人沉默下来,只各自向两边分开,让他得以看清店内情况。 客堂本就不大,刚江青田一根扫帚舞得大开大合,于强更不会给他们留什么情面。几个来回下来,这一楼的桌椅板凳皆是散的散,断的断。 …… 连楼梯扶手都折了半根。 环顾四周,唯一幸存的居然是这角落的大圆桌和一张圈椅,几张木凳。 孙子喻手一抖,碗也差点摔在地上。 江青田赶紧抢过那只碗,拍拍他的肩安慰道:“再买就是了,再买。” 孙子喻推开他的手,抓着柳折的衣袖就嚎起来,“掌柜的,我爹的桌子,我爹的椅子!还有我的小板凳!” 边嚎边哭,好不可怜。 柳折怔了怔,也是别无他法,须臾后抬起手,僵硬地拍几下他的背,“都给你修好。” 孙子喻无声点头,依旧靠在柳折身上哭个不停。 半晌后,他声音才逐渐收小,转为啜泣。 江青田在一旁坐着看他,凑近身边的柳归云,小声道:“读书人就是不一样,哭都比一般人哭得久。” 柳归云差点没忍住笑出来,就见孙子喻飞来一记眼刀,两人连忙正襟危坐。 “好了好了,”何晏看他也哭得差不多了,便把他从柳折那拉回来坐回椅子上,哄道,“掌柜的不都说给你修了,能修好的。” 孙子喻用袖子擦着眼泪鼻涕,点了点头。 …… 既然话赶话都说到这了,柳折轻咳一声,冲孙子喻伸出手,“收的账呢?” 孙子喻:“……” 江青田是真憋不住了,大笑出声。 孙子喻气得直跺脚,从怀里掏出钱袋扔给他,“掌柜的,哪有你这样的!” 柳折难得不自在地移开了视线,缓缓道:“有钱才能修。” …… 孙子喻一手抱着头,挥手赶他,“你快走,你这个恶毒掌柜。” 听他这么说,柳折知道他心情好转不少,便点点头,提着钱袋回了柜台。 其他人还想再围上来,均都被孙子喻一一赶走。 赶到最后,只剩下江青田,和刚那一板砖拍晕于强的陌生男人。 孙子喻站起身来,和他比了比身高,又无言坐下,问道:“请问阁下是?刚才你猛地窜出来,我还以为你和那叫花子是一伙的。” 他这话说得有礼又无礼,赵丰年噎了片刻,才答道:“在下赵丰年,昨日掌柜的刚招的跑堂。” 孙子喻皱眉,转头看向江青田,“招人?怎么没问我?” “……这说来话长。”江青田省略部分内容,挑了个结尾说,“我们都同意了。” 孙子喻惊讶道,“包括你?” 江青田快速看了眼仍站在一侧,一脸无辜的赵丰年,叹了口气,“刚是他救的你。” 无论赵丰年再怎么来历不明,有这个恩情在,他都不可能再对他有意见。 “好吧,”孙子喻很快便接受了这个事情,仰头看向赵丰年,笑道,“我是孙子喻,这家客栈的地主兼伙计。” * 孙子喻那话说得没头没尾,赵丰年只好趁着和何晏一起收拾桌椅残肢的时候小声打听。 经过这事,何晏也已把他当作自己人,低声给他解释,”这店本来是子喻他爹的,可子喻是个读书人,不会做生意。后来他爹病逝,他没钱,只好卖了这客栈,筹钱给他爹下葬。” 说着,他还叹了一口气,“这桌椅板凳,全是和子喻一起长大的,所以他才那么伤心。” 赵丰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问道:“后来是我们掌柜的买了?” 何晏摇摇头,“不清楚,我来的时候,掌柜的就已经在这了。” “这样啊。”赵丰年再点头,蹲着身子悄悄往他那边挪几步,“何大哥,你来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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