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晏看看依旧啃馒头的柳折,又看看一脸好奇的柳归云,担起了接话的责任,问道:“为什么?” 江青田一副就等你问这个的表情,指了指在座除柳折以外的三人,笑道:“我们不都是掌柜的捡回来的嘛。” 何晏和柳归云都被他逗笑,柳归云甚至还往他碗里加了个馒头。 孙子喻不在,没人帮忙解读柳归云的动作,他只好看向柳折,“这什么意思?” 柳折感受到他的视线,瞥他一眼,凉凉道:“小云的意思是,这么大的馒头,都堵不住你的嘴。” “……” 第3章 近午时,风欲更盛。 几人在大圆桌这边吃得差不多时,逐渐也开始有镇上的农夫和外地的行脚商走进店来。 客栈内的暖意被来往人们身上的寒气吹散,激得柳折忍不住打了几个寒战。 他拢了拢袄子,随手再捏起一个馒头,便转身向柜台后走去。 江青田三人早已在第一位客人进店时,就已自觉放下碗筷,各自忙活去了。原本平日里都是孙子喻算账,他这几天不在,也先由柳折这个掌柜的暂作职代。 不过这才早晨刚开店,又能有什么可算。 柳折只是一手捏着馒头在啃,一边闲闲地翻孙子喻之前记下的账目。 忽然间,后院传来一道轻微的开门声。 柳折侧耳细听,随即向外绕到柜台旁,撩开门帘。 果不其然是那男人已从昏睡中醒来,正站在房门前四处环顾,一脸迷茫。 他往客堂方向看来,正好和柳折对上眼神。 柳折不动声色地扫一眼男人身后的脚印,随即放下了门帘。 男人缓缓挪到客堂来,向又回到柜台后托着腮拨算盘地柳折一拱手,感激道:“是兄台救了我吗,实在是大恩大德,无以为报。” 柳折抬眼看他,手下再拨几下算盘,淡淡道:“不必客气,药已经煎上了,待会会拿过来。” 男人正要再弯腰道谢,却看柳折从旁边拿出一张纸,推到他面前,“我们伙计搬你进屋和煎药的钱就免了,不过看诊费需要客官补一下,五十文。” 他顿了顿,看一眼男人的脚,再拨一下算盘珠子,补充道:“鞋太脏了,您还需要付我们伙计打扫屋子的钱,就算五文钱吧。” “……” 柳折向他伸出手,“一共五十五文,客官直接给我便是。” 男人抽了抽嘴角,干巴巴道:“兄台,我没钱。” 柳折无所谓道:“首饰也可以。” “……也没有。” 这话柳折就有点不爱听了,皱眉道:“客官,莫不是想赖账?” 男人抿了抿嘴,干裂的嘴唇此时更显苍白,缓缓弯腰,再度拱手道:“我已无家可归,现得兄台救命之恩,我愿留下来当牛做马,抵这份恩情……和五十五文。” 柳折沉默地嚼着剩下的馒头,许久都没再说话。 直到男人感觉自己腿伤疼痛难忍,有些站不稳时,柳折才抹了算盘珠,问道:“你叫什么?” 男人直起身,看着他答道:“赵丰年。” 柳折点了点头,继续问道:“从何处来,为何在此?” 听见他这么问,赵丰年便知有戏,连忙露出笑容,知无不言,“我原是旁边临水镇的农户,上无老下无小,租了镇上吴员外的耕地只求个糊口。可没想到那吴员外地租一年几涨,没几年我倒反而莫名欠他几十两纹银……” 说着,赵丰年叹一口气,“我实在没有钱了,他们便派打手来找我麻烦。后来还说要砍我的手脚去抵债,我打不过他们,就逃了出来。” 柳折托着腮,赵丰年也不知他究竟听进去多少,继续道:“逃了没几天,我带出来的干粮都吃完了,再加上昨天大雪,可能是体力不支,才倒在了路边。” 临水镇确实有个恶名昭彰的吴员外,那恶霸也确实常常涨租,急了还会动手打人。 柳折又慢吞吞地拨起算盘,点头道:“知道了。” 可这不是赵丰年想要的答案,以为他不信,又急忙道:”我可以给您看其他伤口,手上身上腿上都有……” 话边说着,甚至开始解起腰带。 …… 好不讲理一人。 柳折抬手制止他,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开口道:”不是不信你,只是这事我一个人说了不算,晚些打烊后我得和伙计们商量过,再做定论。” 赵丰年连忙点头道谢,”多谢兄台。” ”我姓柳,是这里掌柜的。”柳折瞥他一眼,又唤道,”小云,去厨房把那碗药拿出来。” 柳归云应声而来,点点头便径直向厨房走去。 赵丰年也想向这位少年道谢,怎知他来去匆匆,连背影都没多留几分。 柳折又看向赵丰年,打量他几眼,”喝完药之后,洗个澡,把衣服换了。” 赵丰年一愣,试探道:”掌柜的,那这水和衣服钱……” 柳折凉凉地看他一眼。 赵丰年瞬间站直,笑道:”从我工钱里扣。” ”……” 说话间,柳归云也把药碗端了出来。 赵丰年终于逮到机会,低头看着他连连道谢。 柳归云笑着点点头,随后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嗓子,摆了摆手。 赵丰年这才明白为何这位少年一直闭口不言,连忙小声道:“抱歉。” 柳归云笑容不变,看着他摇头。 ”小云,去扫一扫子喻的床,顺便把青田叫来。”柳折忽然开口道,”你去旁边把药喝了,别挡路。” 他后半句没具体指明是谁,赵丰年却领悟到是在说自己,于是老老实实地坐到旁边的大圆桌旁痛快喝药。 药刚喝完,柳折那边又换上来另一位看起来刚及弱冠的伙计,想必就是刚才要找的青田。 柳折冲江青田吩咐道:”给楼上客房打一桶水,准备一套干净衣服,给这位客官。” 江青田刚想痛快点头,回头看一眼赵丰年的身材,为难道:“掌柜的,我们哪有这么大的衣服。” …… 柳折手一顿,片刻后才缓缓道:“拿何晏的。” 江青田笑着应下,颠颠地跑去后院提桶打水。 赵丰年看着所有人都有事忙活,反觉自己闲在这也不好,便捧着碗站起身,凑近柜台问道:“掌柜的,我现在有什么事可以做吗?” 柳折看也不看他,“劈柴会吗?” 赵丰年点头,“会的。” 柳折账本翻过一页,“去劈。” “……” * 别的不说,赵丰年劈柴倒是还颇有架势。 一柄有些生了锈的斧头被他舞得虎虎生风,不到两个时辰,就把江青田磨蹭了大半个月的份量全都劈完。他上楼洗澡换衣服前,还把柴火全整整齐齐地摞在了墙边。 在厨房烧菜的何晏全程看在眼里,趁着江青田进来端菜的功夫,打趣道:“小江,我瞧那人可比你有力气,柴也劈得比你好。” 江青田撇撇嘴,不屑道:“有力气管什么事,长那样一看就傻乎乎的。” 何晏笑着说他这是嫉妒,把他赶出了厨房。 江青田一脸不服地端着菜绕回客堂时,又碰见一位熟客正在掏银子结账,笑着和柳折聊闲天。 “掌柜的,那是新来的伙计吗,长得周正又老实,动作还麻利。”那熟客夸起人来就收不住嘴,还小声补了一句,“瞧着比小江机灵。” 江青田:“……” 柳折早瞥见江青田站在旁边,眉眼弯了弯,应道:“不是伙计,临时帮忙的。” 江青田脸色稍霁。 熟客遗憾道:“他帮到哪一天啊?” 柳折给他递上找回的碎银,“您常来光顾,多看看就知道了。” 熟客笑着连连点头,随即便转身离去。 江青田上完菜摸回柜台,咬牙低声道:“这张老伯,说什么伙计不伙计,我看是给他闺女相女婿来了。” 柳折摇摇头,不轻不重地抬手用账本拍一下他的脑袋,“别碎嘴,干活去。” 江青田瘪着嘴,捂着脑袋继续转回厨房端菜。 柳折再闲下来,绕出柜台坐到他的圈椅上,懒洋洋地靠着,不动声色地远远望着赵丰年来回穿梭在客栈里。 俗话说,人靠衣装马靠鞍,赵丰年这洗了澡换身衣服,确实是大有不同。 皮肤还是那么黑那么糙,可少了几分落魄和憔悴,显得整个人淳朴又憨厚,也难怪招人喜欢。 至于这模样……细看是不差。 可也就仅止于不差了。 柳折打了个哈欠,抬头看眼天色,站起身一摆手,随口道:“我出去走一会。” 他声音不大,只有江青田听见。 江青田愣了愣,难以置信道:“掌柜的,你走了谁收钱啊?” 柳折头也不回,淡淡道:“你收吧,已经有个跑堂的了。” 说完,把江青田的叫嚷全部扔在身后,他便踏着雪地缓步向外走去。 白山镇外有一座白山,镇中央流过一道白山河。 镇上商户皆环水而建,青石客栈正好坐落在白山河上游的小凉亭旁。 凉亭无名,柳折擅自管它叫观山亭。 这日子天寒地冻,除柳折外无人再有雅兴来这观山亭,皑皑的雪地上只有一串脚印。 来到观山亭内,柳折随意扫了扫横椅上将化未化的碎雪,便坐了下去。 他不喜雪天,但偏爱来这亭里吹笛。 柳折从袖中掏出竹笛,抵在嘴边便缓缓吹奏起来。 两处相隔不远,笛声随着寒风飘回客栈里。 众人似是听惯了这笛声,并未太多反应。 赵丰年倒第一次听见,弯腰给一对父子斟酒时,状似不经意问道:“客官,可有听见什么声音?” 那对父子长居镇上,自然也是客栈熟客,其中的父亲笑道:“看你面生,是新来的伙计吗?” 赵丰年微笑着点了点头。 那儿子浅浅抿一口杯中酒,解释道:“是柳掌柜,他常去旁边那亭子里坐,镇上的人都知道。” 赵丰年向他们俩道谢,又提着酒壶走到大门旁,遥遥地望着那亭子里的人,若有所思。 忽然,江青田走过来拍了他一下,凶道:“喂,干什么,提着酒我们的酒要去哪?” 赵丰年愣了愣,连忙摇头道:“没有,我只是想看看是谁在吹笛子。” 江青田得意地笑起来,“是我们掌柜的,厉害吧。” 赵丰年眨眨眼,也笑道:“厉害。” 酉时,客栈打烊时分。 柳折在那观山亭里吹了半晌笛子,又发了好久呆,才揣着手慢腾腾地走回客栈。 江青田一见他回来就凑过去,抱怨道:“掌柜的,你今天偷懒也太久了,我算账算得头疼。”得加工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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