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马愣在原地。 冷风吹着脸颊,格外刺痛,轩辕冥走在城墙上,身旁是站岗的士兵,一个个冻的如同雪人一般,脸和手上都起着冻疮。 “我从京城带了药膏来,你一会儿让人给每个士兵逗发一盒。”轩辕冥吩咐着身边的侍从。 “是,”那侍从应了一声后,不无担忧道,“世子,天太冷了,你要不要再披件狐裘。” “日后他们穿什么我就穿什么,”轩辕冥说道,“把我的名字也写进值夜的书表,以后我和他们同吃同住,不想磋磨死我,你们就准备好的吃食来。” “这…,王爷要是知道了恐怕饶不了我们。”侍从的脸立刻苦涩起来。 “那就看看是他先饶不了你,还是我先不放过你,没听过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吗?”轩辕冥举目眺望向远处覆盖着白雪的连绵沙丘,心中涌起一阵激动。 他在漠北打败突厥,所有人嘴上不说,可心中都在嘟囔着,是怡亲王故意要把这个战功拱手让给自己的儿子,若不是有王爷十几年的慢慢消耗,世子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打进对方王城。 如今他自己到了一片新的地方,他要立下真正属于自己的战功,他不要事事都依赖于父王。 临别时,张洁的话再次在耳边响起。 “你希望日后在史书上被怎样评价?你希望被说子承父业有狼子野心还是定国安邦有帅将之才?我猜你会更想靠自己去和他并肩站在一起。”
第八十五章 错误 风越发扯的紧,出去走一圈回来满头满身的都是冰棱。所有人都裹着厚厚的棉袍,唯独那红衣少年仍是披着件红绸,肆意纵马在疆场之中。 “古尔丹,你给我滚下来。”一声呼叫惊起那奔跑的骏马。 只听得长长一声马嘶,少年手扯缰绳马儿双蹄扬起,他身上的红衣往后飘,满身金饰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小世子,不要总是喊的这样大声嘛,你的喉咙不会疼吗?”古尔丹一溜烟地跳下马来,跑到轩辕冥身边,谄媚道,“你交代我的事我都办好了,就不可以玩一会儿吗?” 他本是中原一大商团的公子,母亲是西域一小国的公主,虽然年纪小,却是精通多国语言,熟悉各种路径,性格孤僻乖张,只由得自己性子来行事。 轩辕冥本来也奈何不了他,但谁知这人却极听张殉的话,而偏偏张殉与轩辕冥有通信,一来二去对方倒也不再想先前那样不服管教。 “我明明说过让你今日去校场练武,你为何不去?”轩辕冥厉声道。 “我忘记了啊,”古尔丹声音拖长,然后她飞快地伸手制止了轩辕冥接下来想说的话,“我知道你一定想把我拖下去打板子,甚至还想砍我的头,不过在那之前请先听我狡辩…,不对是解释。” 说着,他将两指放进口中吹了个口哨,远处两匹浑身雪白毛发透亮的骏马奔驰而来。 “我给你找了两匹好马,所以你一定会原谅我的,对不对?”古尔丹说话时两眼睁的大大的,渴望从轩辕冥口中得到赦免二字,不过让他失望了。 “就算将功补过,打五十军棍。”轩辕冥冷冷道。 “不要这样啊。”古尔丹扯着轩辕冥的衣袖。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我就不信你以前也是个守规矩的人,”古尔丹撅着嘴说道,“年纪轻轻的就跟个老头子一样,你在漠北时那些在你手下做事的人肯定都很难熬。” 轩辕冥心中一动,试探道,“你不想打军棍?” “当然了。” “如果你能把河西近二十年里所有的卷宗都找来,我就免了你的处罚如何?”轩辕冥抛出诱饵。 古尔丹想也不想的一口咬下,“可是那些卷宗都锁在明大先生那里,你不会自己问他要钥匙啊。” “明先生和老马他们是不是都来自一个地方?” “我不知道,他们来这儿的时候我可能还没出生呢,不过听人说起过他们身上都有相同的烙印,为了看这烙印我曾经还偷偷到军营看过他们洗澡,被打了一顿。”古尔丹手戳着下巴,陷入了回忆,“好像…好多人身上都有这样的烙印,弥如身上也有。” “什么烙印?”轩辕冥继续问道。 古尔丹一摊手,表情无奈,“不知道啊,我一问就会被打,很疼的,才不要问。” “五十军棍。”轩辕冥声音冷下来。 “停停停,你不要这样啊,”古尔丹立刻说道,“你知道的我的来历吗?我以前做过赏金捕手被抓住过,在大狱里见狱卒用过类似的印记,我不知道具体的分类,但肯定是用在犯人身上的。” 轩辕冥陷入沉思,过了半晌后,他才开口道,“你觉得周边小国会来打我们吗?” “肯定的啊。”古尔丹不假思索地说道,“不过你也不必太过惊慌,反正离开春还有一段时间嘛。” “那如果我们现在就打过去呢?”轩辕冥摸着下巴说出这么一句。 古尔丹立时瞪大了双眼,“你在开玩笑对吗?快告诉我你是在开玩笑,你知道沙漠的冬天有多冷吗?你知道在被冰雪覆盖的沙丘里有多难认路吗?而且主动出击被打败就是全军覆没,相反据城防守还有可能坚持几年,反正你早晚都是要回京的,有必要拿命拼吗?” “如果我一定要呢?”轩辕冥继续道。 古尔丹脸上露出苦笑,“你去找雇佣兵吧,不要指望城里这些士兵。张大人以前在的时候少有战事,尤其是在冬天,几乎都是各自安好,他们很难在白雪中的沙漠里找路。或者你去找赏金捕手和刺客,让他们刺杀那些国家的王,说不定还能趁其不备。” 轩辕冥皱起眉,“雇一支军队要多少钱?” “几万两到几十万两不等吧,不过他们一定要金子。”古尔丹摊摊手,“但最让人恼火的是,你休想让他们守什么仁义法则,打下城池之后他们要一部分战利品,就会尽情烧杀抢掠,所以名声特别不好听,你想了解具体消息,就去找弥如,他以前就当过佣兵。” “那要是刺客呢?”轩辕冥问道。 “我不知道。”古尔丹面色骤变,“不要问我。” 难得有阳光露出云层,身穿灰袍的男人将旧书翻出,一本本在楼台上摊开晒着。 “你们不喜欢我,”轩辕冥依着门框就那样看着对方的劳动,“是因为我母亲的身份吗?” 灰袍男人仔细检查着手中书籍,并没有回话。 “整个河西都对我是一种抗拒的态度,”轩辕冥继续道,“我给守夜的士兵每人十两的补偿,发现年轻士兵很欢喜,年老的却是无动于衷,这是为什么?明明他们有妻儿应该更喜欢银钱才对。” 对方仍未回答。 轩辕冥掏出一把钥匙,“二十年前的卷宗有缺漏,而且我发现有一批本来死掉的士兵却还在领着军饷,这是为什么?” 仍是沉默。 “你一定要逼我是吗?”轩辕冥笑了笑,“张洁现在正在风口浪尖上,因为河西军费的事情,户部暂时被云御史接手,而对方想要整改赋税,并将盐税纳入户部管理,回收公田,按亩收税,你知道这会得罪多少人,就算那些人明知错不在张洁,又会不会一并恨之?” 对方终于停下了动作,缓慢地转过身,盯着轩辕冥的脸,说道,“我们并不恨你,也不恨你的母亲,我们恨你的祖父,恨那个朝廷。” “然后呢?” 当第一句话说出后,后面的话也就没那么难出口了。 “先帝认为自己英明神武,他也希望天下人都认为他英明神武,他不允许自己身上出现任何的污点。”明先生迎着阳光,说道,“他绝对不允许任何人发现他在沙漠的功绩是建立在牺牲自己女儿的条件上,他也绝不允许任何人知道他曾经答应过的条件。” “嗯。” “荀王被调来河西的时候想错了一件事,他以为先帝是想要救回公主的。而公主利用了他的这一错误,假传了一道旨意,等到真正的宫中旨意传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匆匆改变军令,这是战场大忌,于是惨剧发生了。”明先生悠悠道,“那是荀王不能接受的代价,如果他承认是自己的错,那么他将永远承担这几十万条人命的责任,在朝野、在史书他都会背上一身骂名,在悲痛之下,他干了一件蠢事……” “他把旨意公布了,”轩辕冥接话道,“所有人都知道临时换令不是他的错,而是皇室的错,他让皇帝背上了一口大锅,这也是为什么先帝一定要杀他的原因。” “没有人敢承认这场战败是谁的错,”明先生低下头,“一开始的伤亡远没有三十万这样多,是先帝恼羞成怒一定要灭了对方,几次调兵,终至惨剧越来越大。最后,敌国成了一片废墟,而先帝不敢承认自己害了这么多人,上隐下瞒,报上去的阵亡人数远远不够,抚血金发不下来,便想了这么个方法,让死人领活人的钱。河西军费有问题不是一年两年的事,但是没人敢查,因为那揭开的是天家的面子。” “如今打碎了牙,也得是张洁自己吞下去。不管查出了什么,他都得认是自己贪走的,这样他才可能保得一条性命,但如果他敢胡乱攀扯,那必死无疑。”轩辕冥说道。 “我……”对方有些难以启齿,艰难地开口道,“…恳求您…,不要把这些事上达天听。” “中原的汉人会很多手艺,打铁、烧瓷,所以一般在战场抓到汉人,他们不会先杀掉而是打上奴隶烙印拉到市场上去卖。”轩辕冥说道,“你身上,老马身上,很多老兵身上都有这样的烙印,张洁一直在私下找你们,对吗?” “嗯。” “还记得怎么打仗吗?”轩辕冥说道,“你们是军人,你们的天性就是要打仗,我不想听抱怨,我想看你们拿到军功凯旋而归。” 轩辕冥从怀中掏出一沓子银票,“这些银票来自京城几百年的商号,朝廷发不出的抚血金我发,那些被掳走的兄弟我们一个个把他们找回来,活着的补发这么多年的军饷,过去的错误我能弥补多少就弥补多少,我不想代替谁得到原谅,我只想尽量的弥补你们的损失。” “你知道那要多大的一笔钱吗?”明先生苦笑两声,“你还太年轻了,你什么都不懂。” “就是因为年轻,我才敢勇于面对这些,”轩辕冥说道,“因为我还不想和光同尘维护什么天家的面子,错就是错,对就是对,我的世界里到现在只有非黑即白。做错了事,就道歉,仅此而已,这很难懂吗?” 明先生看着轩辕冥,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话。 “我负责粮草,你们负责打仗。商路改道一部分原因是关税抽的太多,这能改,但大部分还是因为那些周边国家对我们虎视眈眈,商队害怕会再有战事发生。”轩辕冥说道,“疏通商路,屯田布亭障,打击马贼,河西靠其他省份的救济太长时间了,明明在前朝,这块地区甚至有余粮供应京城,难道你不希望看到一个新的局面在你我手中呈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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