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等了许久,却听见赵珩温柔低语道: “算啦。” 算啦。 就放他在天地之间遨游吧。 做一只自由的鸟儿。 如果他守信,真的带着自己的短剑,便也是自己的一部分在他的身边。 也算得一生一世吧?
第128章 和你一起 杨思南后半生为赵珩马首是瞻,如今赵珩退位,他也垂垂老矣,本打算完成最后一桩差事再乞骸骨回乡,也算完成张公公的临终心愿。 可既然赵珩说[算了],他有继续追查的心,也没有再追查下去的权力了。 然而,就在杨思南准备卸任的前夜,一队部下带着一个三四十岁的中年男人来到他的跟前。 那人的手中握着一把短剑。 二十五颗宝石,一颗不少,中央一颗硕大的绿柱石,和告示画像中一模一样。 杨思南的瞳孔瞬间紧缩,不等盘问,便带人冲进宫中。 赵珩仍坐在甘泉宫的丹陛前,远远见他白发苍苍的侍卫统领拽着一个陌生人一路急匆匆跑来,满脸的茫然。 “陛下!短剑!短剑找到了!” 赵珩仓皇起身,难以置信地看着对方。杨思南立刻将手边拽着的人往前推了一步。 那人一路跟着疾奔而来,上气不接下气,却也着急献宝讨赏,急忙取出短剑,跪在地上,双手呈上,气喘吁吁道:“陛、陛下,宝剑……在此……!” 赵珩上前一步,眼神阴沉的盯着他手中的短剑。 短剑在此,颜知却不在此。 杨思南急忙催促:“你从哪里得的这柄短剑!快说!” 男人这会儿便已缓过气来,当即声音洪亮道:“这短剑是天赐的宝物!是衡朝的大吉兆啊!陛下!” “少废话!”杨思南急得想踢他一脚,怒目而视,“如实说来!” 男人被这一吓,总算是声音低了几分:“草民没有说谎,这确是天赐的宝物。” 赵珩沉声问道:“这把剑,哪里来的?” “回陛下!草民来自礼泉县下,一个名叫白塔村的地方。” 听见这个地名,杨思南震惊得眼珠子都要跳出眼眶了。怎么是那个晦气地方! 那是送颜大人回乡时他们途经的一个小村落,因为雪大难以行路,他们才在那待了一夜。 只在那一夜,却听到了这辈子最令他恶心的事。 “在我们村,有一个百年来从不间断的祭祀。通常,十年一次。”男人对杨思南的反感并不知情,仍旧殷勤介绍,“今年举办祭祀之时,这把宝剑竟带着金光,从天而降。草民和其他举办祭祀的村民都不认识这等宝物,本以为不过一件凡物,谁料……” “……什么祭祀?”赵珩打断了他,声音有些发颤。 那男人犹豫了一下,但终究抵不过讨赏的心,道:“那是……呃……我们白塔村的传统……我们村有一座塔,曾有仙人指点,要放一口棺木在塔顶,每过十年,便将塔顶棺木抬下来。焚烧干净。” “!”连一向迟钝的杨思南都在这一瞬间明白了过来,心中暗叫不好。 可如今,他已没有机会捂上男人的嘴,将人拖出去了。 赵珩朝着男人上前一步,声音已不再颤抖,却显得更为冷漠:“你接着说。” “今年正月初五,正值那口棺木在塔上十年。于是我们一群举办祭祀的乡绅,便照旧将棺木抬下塔来。依照先人,生火祭天。眼见祭祀就要完成。突然天边来了一团红云,只见棺木中发出一道金光!这柄剑便横空出世!这真正是史无前例的吉兆啊!” 赵珩又上前一步,他走到跪在地上的男人跟前,伸手取了男人高举的短剑。 剑柄剑鞘都被精心擦拭过,只有缝隙间仍依稀见烈火焚烧的痕迹。 他的手越握越紧,那颗绿柱石好似龙的眼睛,竟在他越来越用力时,溅落了一滴晶莹的泪。 这时候,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手轻轻覆在他握剑的手上,颜知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我和你一起。] 像分别前的那天一样,他说: [解决了他们……赵珩,我带你一起走。] “好。” 赵珩道。 他重新看向男人:“你们举办祭祀的乡绅都有谁,朕有重赏。” 男人大喜,忙道出一串家族名来,还不忘介绍,都是白塔村附近的乡绅,大家都聚在白塔村祠堂等候吉兆再临。 其实哪里是等什么吉兆再临,只不过男人负责来雍京讨赏,那群人怕被他一家占了便宜,约好了每日在祠堂候着,一同等待天子恩赏。 赵珩一字一字的记下,他这辈子没有那么认真的记过名字。 李中有,郑景茂,邓福成,黄全兴……他将这些人名,一字一字的铭刻在心里面。 等到男人再说不出名字来,赵珩弯腰问他:“就这些了?” 掺杂着银丝的长发自肩头滑落,低垂的眉眼温柔似水,如此近距离的见到真龙容颜,叫男人喜不自胜:“回陛下,这就是全部了!” 话音刚落,“铮”得一声,那柄沉寂多年的短剑寒芒再次出鞘,一道血溅在丹陛石的龙首之上。 丹陛石上,祥云缭绕中,五爪金龙嘴角一道朱红,看上去竟好像咳出了一口血来。 男人倒在地上,尸体刚滚下几级石阶,被杨思南一脚踩住。 杨思南脸色铁青,按着刀看了一眼赵珩身后,甘泉宫的那些宫人从未见过赵珩暴戾一面,早已吓得魂飞魄散。 “处理掉他。” 赵珩将血甩干,短剑插回剑鞘,转身回寝殿更衣去了。 半刻钟后,他一袭黑衣劲装,骑着一匹黑马冲出了宫门,如离弦的箭一般离开了雍城。
第129章 转生塔 十年过去,白塔村依旧是那个民舍依山而建,山清水美,田地富饶的小山村。 民房背后的山坡上矗立着一座小小的五重塔,十年前那一夜,大雪弥天,未能看清。如今正午,赵珩在疾奔的马背上看,是灰扑扑的白色。 甫一进村,已有村民在村口张望,见马饰华贵,还未问清,便已喜不自胜:“来人可是雍京来的官差?” 赵珩在那人跟前勒紧缰绳,停下马儿:“嗯,我从雍京皇宫里来,李中有,郑景茂,邓福成,黄全兴……在哪里?” 他将那串名字,一字不差的背了出来。 这一路上,好似有一截皓腕,挽袖提笔,将这些名字,一遍遍,一个个的书写在他的心中。 隽秀字体,断人生死。 这是颜知写给他的,最后的名单。 村民大喜过望:“唉哟!官差大老爷!您要找的人都在祠堂候着呢!您跟我来!!” 赵珩随手放了黑马的缰绳,便只身随着村民来到白塔村的祠堂,祠堂外,年龄不同的一群人早已在那焦急地等待。 其中,一个身材瘦小的中年人看到赵珩走近,连忙迎上前来:“官差大人!我是白塔村的胥吏,郑景茂,附近的胥吏,乡老,亭长,都在祠堂里等候官差大人多时了!” 说罢,男人便将赵珩往祠堂里领。 这时,站在祠堂门外的一对面色苍白的夫妇拉住了郑景茂,声泪俱下的恳求道:“郑老爷,我们夫妻俩中间是有过一个男婴的。只是夭折了。瑶儿并不是极阴之身啊。” “去去去,你单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就算我同意,你能劝服十里八乡的乡老们?” 女人哭得浑身发抖,再说不出话来,她的丈夫继续苦苦哀求:“郑老爷,您就行行好,与大老爷们说说……” 郑景茂急着带赵珩进祠堂,狠狠推开夫妇二人:“告诉你,没可能!怎能为了你一家,破坏村里百年的传统?转生塔上已经空了半个月了,要是出了什么事,你们担得起么?一个丫头片子,换十里八乡的安定,是她的福分!滚滚滚!” 转头便换了一张笑脸,对赵珩道:“叫官差见笑了,这边请。” 赵珩沉默跟随那人的引领,走进祠堂,眼神静悒地在那群人中间环视了一圈:“举办镇塔祭祀的人,都在这里了?” “一个不差!” 赵珩转身,当着众人面将祠堂门关上,闩了上门。 乡绅们拿热切目光看着他做这件事,竟也没往坏处想,一个个都等着来自雍京皇宫里来的赏赐。 直至赵珩从怀中取出那柄短剑来,才有人察觉到异样,方才自称郑景茂的男人也困惑起来,问道:“官差大人,您拿的……可是……” 寒芒一闪,他的话都没能说完,便被赵珩一剑割了喉,血喷在祠堂的大门上,人扶着门滑落在地,只见半扇门都是血污。 祠堂中瞬间仿佛炸了锅,一群往日人五人六的乡绅,什么架子也没了,一个个惊叫着往桌凳下,人堆里躲。 赵珩上前几步,一把掀开离他最近的桌子,垂眼看着那抱着头瑟瑟发抖的老叟:“你叫什么?” 老叟头也不敢抬,跪在地上喊道:“饶——饶命。” 赵珩失去耐心,一剑刺入一个瑟瑟发抖的老叟后背,锋利剑身从肋骨挑出,半颗人心就这样被剜了出来。 他又上前两步,有个躲在凳子后的男人撞见他的目光,转身要跑,却因为极度的惊惧而腿一软,跌在地上。 “救命——!”他匍匐在地,绝望看着躲在墙角的人群,伸手求援,“救——!救——呃啊——” 同样利落的手法,后背一剑,从第三根肋骨剜出半颗心。 那颗心最后的一跳,喷出黑色的血来,溅在了赵珩的脸上,他一向讨厌沾血,如今却仿佛没有察觉似的,转身走向下一个人。 第四个。第五个。 他记住的人名有十五个,在心里计着数字。 血溅上他纤长的睫毛,滴落到他眼眶,淌出血一样的泪来。 门外有人听见动静,不停地拍着门:“里面出什么事了?开门?开门啊?” 杀到第六个时,人群里终于有人开始鼓起勇气往大门跑。 趁着赵珩将短剑自血肉中拔出的功夫,那人已打开了门闩,跌跌撞撞跑出去。 “杀人了!!快!——快喊人啊!” 还没跑开几步,那人便被一把飞来的短剑扎进了后心,脸面朝下,重重跌在地上。 “啊!” 守在门外的那对夫妇吓了一跳,往祠堂里看去,隔着门一眼便看见了其中惨况,瞬间双双跌坐在地。 赵珩走出祠堂,从尸体身上拔出短剑,用冰冷得好似蛇一般的眼神看了两人一眼,复又回到祠堂内,重新关上了门。 转身关门的功夫,耳边忽然袭来一阵风,赵珩瞬间偏开头,一把柴刀没能劈中他后脑,却落在了他的右肩上。 玄色的劲装看不出渗血的痕迹,赵珩也并不觉得疼痛,伸出左手握住肩上的刀刃,转过身来看着奋起反抗的高大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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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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