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陵下意识地看过去,就见苏小候爷一身艳红色金丝绣百蝶穿花袍子,夕阳下光彩熠熠,张扬无比,而比衣裳更张扬的,则是小候爷的发髻之上,掐金丝东珠小冠边,那一朵半开不开的芍药,随着他的动作,露水微颤,滴落在苏小候爷漂亮至极的眉眼上,晕开一抹勾人的水色。 一边站着低头不忍心看的苏浩。 小陵突然间明白了裴决想买的那本书有多重要。 苏岑戴着花儿,步履轻快地过来,绕到了裴决身前:“裴相,这可是本候爷特地给你准备的礼,喜欢吗?” 平心而论,苏小候爷戴花是极好看的,他的眉目遗传了候夫人,且本就更为精致好看,像是独得了老天爷的偏爱,又生在宣阳候府这样的鼎盛之家,自小被娇养着,养出一身张扬又骄矜的贵气,那花儿一戴,没半分女气,反而更添了几分俊俏风流,漂亮得紧,任谁都忍不住多看两眼。 只是在七岁之后,懂事了,小小男子汉便不让人再给他戴花了,到现在,也只有一人能享受这待遇,那就是宣阳候府的四小姐。 苏岑最喜欢的四姐姐。 只有四姐姐可以在芍药盛开的时候,给苏小候爷戴花。 裴决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这张灿烂的脸,转身就走:“小候爷若想玩,可另寻他人相陪,我还有事。” 出乎意料地,苏岑并没有纠缠,反而是看着他转了回廊朝自己的院子走去,只缓了几步跟在他身后,待看着他进了院子,他才勾唇一笑,快步走过去,跳进了院子。 而刚才进院子的裴决却是就站在门口,身后跟着目瞪口呆的小陵。 清冷干净的院子里,被人栽种了大朵大朵的芍药,此时正值花期,洁白的,粉嫩的,艳红的……一朵赛一朵地艳丽,一朵赛一朵地芬芳,上头还被人浇了水,此时花瓣上的水珠在夕阳之下闪烁着,有的滚进花蕊,有的掉入泥土。 而这花自然吸引了不少蝶儿过来,蜂忙蝶舞,迎着夕阳,一片生机盎然,夺人眼目。 细看去,就发现这些花还是栽在盆里的,应当是临时搬来的,还没来得急栽下。 “怎么样,是不是焕然一新?”戴着花的一颗脑袋凑过来:“惊喜,开心吗?” 裴决愣怔地站在那里,苏岑以前就爱捉弄他,往自己书页中夹蟑螂,回去时马车上被人放了菜花蛇,虽然是无毒的,却还是吓晕了他的侍从,喝茶时被人偷偷换了茶叶,喝到满口苦涩,换衣时备用的衣裳被剪出了两个大洞。 住进候府时他就说过,院子简单就好,如今转眼间就变成这个样子。 这么多年了,他还是没变过。 苏浩在一边看着裴决的脸色,心道,只怕是有惊无喜吧。 裴相那样子,眉头都快要打结了。 就在这时,外头一阵叽叽喳喳地声音传来,他们院门还未关,就见三个女子拉着一个面色冷淡的女子一同进了来,一见满院子的芍药,个个都惊呼出声来,再看到戴着花的苏岑,瞬间便都涌了过来。 “哎哟喂,今儿稀奇了,还戴上花了。” “俏俏今日是逢上什么喜事了?看看这一身衣裳,特地打扮的吧。” “俏俏快让二姐姐看看,哎哟,真好看,咱们俏俏就是好看。” 苏岑长得好看,小时候便玉雪可爱,俊俏无比,太皇太皇每次见了他都要抱在手里许久,直到抱不动了才放下,亲自给了取了个乳名,俏俏。 如今敢这么称呼他的,也就只有宣阳候府的候夫人,还有他的四个姐姐了。 苏岑就站在裴决身边,她们这一围过来,直接把两人都围住了,先是满院繁花,而后便是莺莺燕燕,小陵几乎要看到自家公子额头上乱跳的青筋了。 苏岑笑嘻嘻地任她们上下打量:“能得姐姐们一笑,就是最大的喜事了。” 他嘴甜,向来哄得姐姐们开心,几人又是一通笑闹,大姐苏温一掌轻轻拍在了他的肩头:“就知道贫嘴,下午你同那吴王的赌约,这会子都传遍整个京都了,今日这花,想必是给有的人戴的吧。” 苏岑也不意外,吴王本就是个大嘴巴,而且这件事他又觉得自己赢定了,自然是想让更多人来看他的笑话,也是想让他输了之后能履行承诺。 只是这花,看来是白戴了,有的人都没认真看过一眼。 苏岑将头上的花摘下来,走到没有跟着起哄,反而是站一边的四姐苏之惠面前:“四姐姐,这朵是我挑的最好看的,送给你。” 苏之温和苏之柔是双胎,大了苏岑三岁,乃是苏父的第一位姨娘所生,只是因生的时候胎儿过大,难产便去了,两人便自小养在了候夫人屋里,两人性格相似,都是活泼之人。 三姐苏之娴是第二位姨娘所生,大了苏岑两岁,遗传了母亲的性子,沉稳许多。 而四姐苏之惠则是四人中长得最漂亮的,鹅蛋脸,柳叶眉,皮肤雪白,唇珠艳丽,只是性子冷淡得很,她只长苏岑一岁,自小苏岑便最爱黏着她。 苏之惠接过了花,又将花簪回了他头上:“俏俏戴着更好看。” 看到苏之惠唇边温柔的笑,苏岑更开心了,但还没忘记正事,又凑到裴决身前:“裴相,裴大人,裴公子,你应当也听说了,我与那吴王有赌约在前,这事儿现在全京都都知道了,你可千万不能让我输了,否则我的面子可要被丢到护城河里去了。” 三个姐姐在一边看着,又是一阵笑。 “哟,我们俏俏也有求人的一天呢。” 苏岑去抓裴决的袖子,被裴决甩开。 “那是你的事,不能做到的事,就不要随意承诺。” 见他一点儿没松动,苏之柔忍不住开口道:“裴相,我们俏俏可不会随便求人的,这戴花求人的事,我们可都是见他头一回。” 苏小候爷何时在人面前姿态这么低过。 当然,求姐姐的不算。 裴决看着这满院子的花就觉得心头闹腾,如今又来了四个姐姐,这让他更觉心头燥意更盛。 苏岑总是有办法打破他的冷静。 裴决暗暗吸了几口气,平复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我还有公事在身,怕是没有时间陪小候爷玩耍,若是这花得几位小姐喜欢,便搬回院子去罢。” 声音平稳,言语客气,姿态疏离。 话被堵回来,眼见三个姐姐要发怒,苏岑伸手将人一拉:“大姐二姐三姐,你们要是喜欢花,我下次给你们也种上一满院子,这次我既然送到裴相屋子里了,哪里还有再搬出去的道理嘛,好姐姐,别理他。” 几人本来就是听说苏岑为了请动裴决,竟然还难得地戴了花,想过来瞧瞧的,可裴决这态度,一下子让几人都有些怒了。 这时苏之惠开了口:“走吧,俏俏都戴上花了,你们还担心什么。” 美色都用上了,还怕他搞不定? 几个人又对着苏岑好一顿夸才舍得走,哄走了几个姐姐,转身的功夫,裴决已经进了屋,小陵看着满院子的花,艰难地开口:“小候爷,自从夫人过世之后,公子就已经不再种芍药了,这些花,你还是搬走吧。” 裴母喜欢芍药,以前的裴府总是种满芍药,而自从裴府落败,流言四起,裴母带着裴决远走逝安,在他二十二岁时,裴母在浙安病逝,曾经繁华鼎盛的裴府,如今也就只剩了裴决一人了。 “小陵。” 屋里的裴决警告了一声,小陵连忙住了嘴,不再多说。 苏岑闻言,却似乎并没有听进去,他叉着腰站在那里,看着那已经关上了的门扉,脚步一转,直接便朝着还打开着的窗子走了过去。 在小陵惊讶的目光中,直接从窗子里爬了进去。 “小候爷,你别闹了。” 裴决看着那个从窗子里爬进来的人,就觉得头疼,闭了闭眼,似乎有些压不住情绪了。 苏岑才不管,爬进了屋里就嚷嚷:“我不管,你今晚一定要陪我去,我不能输。” 裴决坐在桌案前,看着已经又凑过来的苏岑,深吸了一口气:“小候爷,陛下召我回京,不是为了来陪你玩儿的。” 苏岑双手抱胸,身上的金蝶纹路随着他的动作流着彩,衬得那张精致的脸更漂亮得无一丝瑕疵,他扬着下巴,哼哼道:“我不管,吴王今晚肯定会拉上他的狐朋狗友一起来看我笑话,六大藩王今晚少说会去四个,这事儿一传出去,不止是京都,丢脸可是丢到整个大周了,我不管,今晚你必需去!” 裴决眉头一蹙,没有说话。 苏岑见他不说话,眯起眼来,恶狠狠地威胁道:“你要是让我没面子,你也逃不过,我有的是办法拉你下水,到时候,咱们难兄难弟,看谁更丢脸!” 裴决看着他跋扈的样子,似乎忍无可忍,最终说道:“行,我去。” 苏岑眼睛一亮,瞬间就高兴了,伸手摘下了头上的芍药就插.在了裴决的发髻上:“裴相一言九鼎,可不能反悔!” 裴决黑着脸将花摘了下来,扔到了桌上。 苏岑已经高兴地又翻窗出去了,那艳色的衣裳一闪,像一只扑腾出去的花蝴蝶。 ---- 收藏评论一条龙呗~
第5章 申时三刻,苏岑坐在锦瑟楼四楼,看着旁边的吴王,面上得意之色毫不掩藏。 吴王看着正襟危坐的裴决,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裴相真是好雅性啊……不是说裴相向来不关风月么,今日怎么还有时间来锦瑟楼听曲子了?” 裴决那边还没开口,苏岑就得意洋洋地抢着说道:“闲杂人等自然入不了裴相的眼,但裴相现在住在宣阳候府,自然就是本候的人,有本候相请,裴相怎么会拂本候的面子。” 吴王被噎住,但机会难得,还想凑过去找裴决搭话。 茶点慢慢地端了上来,苏岑看着吴王那谄媚的样子,脚一伸,就把吴王正迈向裴决的步子拦住了:“王爷,这乐会的席位都是一早就定下的,你想讲裴相来,裴相如今来了,那这位子,岂不是少了一个吗?” 吴王哪里听不出来他话里的意思,位置少了一个,就是人多了一个呗,裴决是被请来的,自然不会是多出来的,他这是要赶自己出去。 一百金买来的一个位置,苏岑这三言两语地,就要把他赶出去。 吴王脸都气成了猪肝色。 一边的齐王向来与吴王交好,此时连忙走过来回护:“不少不少,不过一个乐伎而已,席位哪里有这么金贵,再添一席位就好。” 苏岑脚还没收:“这锦瑟楼的规矩齐王是不知道是吧。” 锦瑟楼作为大周乐曲第一的名楼,楼中的姑娘们都有一身非凡的技术傍身,所以有底气称自己卖艺不卖身,而之所以能一直在大周屹立不倒,还能不受骚扰,自然是因为这背后的人护着,是谁不知道,但都知道背后这个手眼通天,真在锦瑟楼闹了事,谁的身份都不好使。
耽美小说 www[.]fushutxt[.]cc 福书 网
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84 首页 上一页 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