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身有幽兰香,戴着凉戒的手指捏猫咪一般捏他后颈。他则如同喝醉一般浑身软绵绵,被心满意足的舒适填满,伏在那人膝头,满心沉甸甸踏实的甜蜜。 梦境总是甜美又虚幻。 若真有人肯这样宠他一下就好了,如他这般恋爱脑,一定“命都给他”。 可惜他丑,好多人都嫌弃,摸都不肯摸一下。 “主人,当心夜凉。” 正发着呆,忽然身后男声低沉,一阵淡淡的丹桂香。 英俊干练的身影从身后而来,帮他披上斗篷。 星海之下,慕广寒并未如平日一样戴着半块面具,不免有些慌乱。下意识地缩了缩身子,好在夜色沉沉没有月光,身后人多半也根本看不清他模样。 黑衣丹桂香的男子,是荀青尾给他安排的护卫。 慕广寒本已比一般男子要挺拔高挑,这护卫却比他还要高上一些。宽肩细腰,沉默寡言,周身的香气甜丝丝的。 快要离开月华城时,荀青尾把这人引至他面前:“此人剑术高明,贴身护着你,好歹再遇到危险你也不至于孤立无援。也能少被人弄死几次、少受些罪。” 慕广寒一个人惯了,本想婉拒。 然而谁让他上回死得确实太难看了。 面对荀青尾与福伯等人咄咄逼人的眼刀阵阵,实在是找不出什么借口推辞。 只能带上护卫同行。好在此人话少事也少,与其说是个护卫倒不如说更像个影卫,明明那么大一个活人,却常常能让人忽略他的存在…… 正想着“忽略他的存在”,冷不防那黑衣男子忽然躬下身来,修长手指握住了他的脚腕。 慕广寒一惊。 他赤足陡然被握住,一时紧张得脚趾微蜷。偏偏丹桂扑鼻,又让他片刻晃神,直接彻底磕巴: “不、不必。青尾他、他叫你一路护我,并没有、叫你替我穿鞋。” 男子垂眸。 其实,若只论模样,以此人的清逸俊朗,比慕广寒的旧爱卫留夷甚至新欢洛南栀都丝毫不逊色。 只可惜…… 慕广寒这么个容易心动、擅长一见钟情的人,望着眼的俊美护卫,竟是一片心如止水,古井无波。 护卫名唤楚丹樨。 月华城码头送行时,荀青尾将他扯到一边:“给吾主交个底,这个楚丹樨他,曾是吾主早年的心上之人。” 慕广寒:“???” “应该是初恋,那时你待他一心一意如珠似宝,可他不知珍惜。后来你为迫自己忘了他,喝了一瓶叫做‘浮光’的忘情药。” 慕广寒:“……啊?” “便从此把他给忘了。不过一切原是他活该,吾主也不必放在心上,把当做普通侍卫用了就是。” “吾主放心,吾把过关,此人忠诚毋庸置疑。” 慕广寒:“啊这……” 这故事要命,钻得他脑子疼。 楚丹樨替他穿好鞋,又重新给他裹了被弄乱的披风。 慕广寒本以为弄完了,谁知此人又从后面握住他的手,以一个几乎拥抱他的姿势,不言不语解开他缠着纱布的手。 “不、不必。”慕广寒挣扎,只觉热血突突往脸上涌,“这个,是真的不必。” 他的身体状况,这几年着实不佳。 情伤、打仗、放血、抽髓,身体早被折腾得油尽灯枯。不止脸上毒纹越发严重,手腕脚腕也常常溃烂,实在是见不得人。 “主人昨日没换药,”楚丹樨低声道,“楚缘替主人换药。” 慕广寒:“这真、真不必,我自己回去换。” 楚丹樨却不听他的,继续拆了他伤口的纱布,露出纱布下糟心的血肉模糊。 ……实在太丑,自己都嫌弃。 慕广寒偷偷看一眼,狠狠皱眉。 又偷瞄了楚丹樨一眼,却见楚丹樨只是愣着。 漫天星光落入他的眼,他的喉咙轻轻动了动,狭长好看的眼里浮现出一闪即逝的心疼,随即垂眸不语,只默默替他换药。 一点也没弄疼他,动作十分娴熟。 慕广寒:“这莫非,不是你第一次替我换药?” 楚丹樨滞了滞,没有言语。 慕广寒:“也不是第一次替我穿鞋?” 楚丹樨手指再度迟了迟,苍白的唇勾起似是一个自嘲的笑意,明显苦涩。 慕广寒一时头大。 他只记得自从半个月前上船以来,楚丹樨就一路照顾得他妥帖。可具体如何照顾,有何细节,替他换过几次药,披过几次衣? 竟一件都想不起。 可见他当年喝下的忘情药,是真·斩断情丝、药效强劲。不仅能让他忘了与此人“过去”的全部浮光掠影,就连眼下这半个月的相处,多数细节也是过眼就忘。 慕广寒了解自己。 若换做平时,有这么一个人肯温柔替他上药,不嫌弃他的残破不堪,以他的恋爱脑程度肯定早就沦陷了。 还什么卫留夷、洛南栀。 直接拐了这侍卫跑不好么?长得又帅,对他又好。 可对着眼前楚丹樨,他却十分不可思议地……心中只有空荡荡的麻木。 …… 回了船舱,慕广寒点上一炷月华迷香。 迷境中,荀青尾款款而来,鞠躬行礼:“吾主,月华城一切安好,吾主之行可还顺利?” 慕广寒点点头,两人互相问七问八,他也问了当年楚丹樨之旧事。 然而,很糟糕的是,刚问完,就又忘了一大半。 “浮光”药效可见一斑,最终只隐隐记得的,与楚丹樨当年之事并不十分跌宕,倒是很显青涩。 荀青尾:“确实,比起吾主后面遇着的那些心思狠戾、过河拆桥、杀人吸髓、满腹算计的狗男人相比,楚丹樨他……算是品性纯良。” “可谁让吾主当年太年轻,一生一次的忘情药‘浮光’,喝早了。” 慕广寒想了想,荀青尾讲得有道理。 确实喝早了。 早知就晚点喝,把后面一堆乌七八糟的人也全忘掉。也不至于一路经过各种前任封地,想起一大堆糟心事。 若能前尘尽忘,一身轻松去见洛南栀就好了。应该也能舔得更投入些。 …… 很快,小船经过陌阡,离洛南栀的安沐城就只有五日。 虽说慕广寒早已派人给洛南栀送去了几大船见面礼,本人还是没闲着。一路下来,各地特产,堆满小船。 这日,小船停在仪州千郡城,慕广寒又去闹市采购。 买啊买,见着什么新奇玩意儿都想给新欢瞧瞧,直到大包小包拿不下,才忽然发觉自家侍卫面色阴沉,分明隐忍。 慕广寒此时已全忘了当日楚丹樨给他换药、穿鞋之事。 但毕竟能看出他在生闷气。 暗暗反思了一下,嗯,怪自己,那么多大包小包,弄得人家堂堂九尺男儿手指上都挂满了五彩小糖球。 楚丹樨是侍卫,又不是家奴,自然不高兴。 且这也并非他头一回任性。上次在茶楼听书,只因那说书先生说《洛川双璧传奇》说得太好了,他就非要花钱把人带上船继续听,楚丹樨也是全程忍他。 一个好的月华城主,得会哄属下。 慕广寒果断带楚丹樨去了寻宝阁,捡漏了一把很是不错的宝剑。 楚丹樨欲言又止。 慕广寒:“说。” 楚丹樨垂眸:“那洛南栀的佩剑‘疏璃’……天下闻名,怕是不肯轻易换。” 慕广寒:“我知晓,这把剑是买给你的。” 楚丹樨一滞。 “这一路辛苦你,是该有把趁手的武器才是。” 那一刻,楚丹樨眼中一闪而过难以形容的光华,如同夜中烟火,却又片刻璀璨后回归寂灭。 这剑虽是不便宜,但也绝算不上稀世名贵。 慕广寒只是觉得人家要保护他又要做长工,他这雇主给人家买点东西实属正常。 …… 船终于路经乌恒。 卫留夷的地界,一片绵绵梅雨。像是能打湿骨头一般,整个水面一片涟漪蒸腾。 让人心情不佳。 好在马上就要直下洛州,还有一日半。慕广寒本来都想好了,要先找间客栈,好好沐浴更衣一番,再去洛州侯府…… 烟雨之中,江面出现了庞大黑色的影子。 几艘大船正在拦江巡查。 乱世之中,官府拦船也算正常。慕广寒不怕,月华城本就有世代相传的大夏全境通行符,加上南越王还给过他一块家主令。 乌恒隶属南越地界,家主令比通行符更好用。 楚丹樨停船,慕广寒早已拿好令牌与几包银钱,按说双管齐下,巡查军士不会为难他。 然而。 站上甲板,慕广寒笑容瞬间凝固。 一个半月不见,乌恒侯卫留夷整个人消瘦了不少。正站在大船船头,直勾勾地看着他,漆黑的眸子里一片沉沉暗色。 慕广寒头皮发麻。 只能寄希望于好歹隔了几米,雾气又大。卫留夷眼神未必好,未必是在瞪他这个一个多月前刚刚死遁之人。 然而怎么可能。 “月、华、城、主。” 卫留夷咬着牙,恶狠狠念出这四个字。
第4章 慕广寒至今记得,当年迷谷,他清早打开房门,露气湿重中看到卫留夷负手而立的清峻的身影。 晨光熹微,透过树梢。 那人回眸,眼里落了整个迷谷里最明丽的一抹亮色。 卫留夷耐心、爱笑。 对他素来温和,从未嫌弃过他样貌的残缺。 哪怕后来在侯府之中彼此话少了许多,慕广寒也从未看过他露出这般凶煞阴戾的表情。 直到此刻。 有什么再不一样了。 同样是江面晨光一片清辉,卫留夷眼睛里却仿佛被雾气清寒彻底冻住,暗沉沉看着他,目光全是锐利苛责。 “你说你叫穆寒,”他咬牙切齿,“连名字都是假的。” “我与阁下相识一年,竟不知阁下原来就是大名鼎鼎月华城主慕广寒,呵——” “城主手段,果真百闻不如一见!” “……” 慕广寒深感荒谬。 他隐姓埋名,是事出有因。但纵然未用真名,这一年里他对卫留夷的掏心掏肺、竭尽所能,自以为问心无愧。 可卫留夷明显不这么认为。 此时此刻,他眼中愠怒谴责,分明是怨恨已极、觉得他应该问心有愧、罪不容恕。 慕广寒自问,他哪里做错了? 总不能……是怪他不该“诈死”,而该真的死了才好? 活着还有错了。 事已至此,无话可说。 纠结亦无用,脑中只飞速运转眼下应该如何脱身—— 卫留夷明显有备而来,身后还跟着一排有备而来的黑衣肃穆重装弓箭手。眼下多艘巡江舰围堵他的一叶小舟,架船而逃也不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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