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叫引竹的小厮垫起脚探着头,想去看清楚景淮怀中的人是谁,没等看清,景淮已经吩咐完毕。引竹立刻站好回道:“公子,我知道了,我这就去办。”
引竹说完再抬头时,景淮已经消失不见。
含章殿的正殿内,大皇子书。三皇子和四皇子则一旁玩闹。
他们正做着各自的事,忽然有宫人立在门外求见。
大皇子放下书简,抬头一看,这位正是含章殿的理事宦官,平日主要伺候皇子们在含章殿的饮食起居,也是方才在偏殿“劝说”景淮的那位领头宫人。
“孟公公,何事?”大皇子唤他进来,问。
孟五石道:“启禀大皇子,景大人说让您和三皇子四皇子先自个看书,他有事耽搁片刻,稍后再来。”
“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大皇子一向没有主见,这一点和他的母亲苏美人十分相似,性子温吞软弱,不争不抢,但凡有事第一反应就是息事宁人。
但孟五石却没有立刻动作,他悄悄瞥了眼正在一个宫婢的脸上乱涂乱画的三皇子。
三皇子今年十岁,正是男孩们被猫狗嫌弃的年纪,又因为他的母亲是后宫里如今最受宠爱的钩月夫人,钩月夫人爱子如命,将他养得甚是骄纵,素日里横行无忌,动辄打骂下人。
见那宦官不听自己的命令,大皇子隐在衣袖中的手紧了紧。他总归还是个未成年的小孩子,对下人如此明目张胆的违逆和轻视还不能做到完全无视。
他想起母亲苏美人叫他忍耐的话,咬了咬牙,终究还是没有发作。
很快,三皇子扔下手中的玩具,几步跑到孟五石的面前,指着他的头不高兴道:“孟五石,他因什么缘故要迟到?难道他不知,我们可不仅是他的学生,更是他的主子吗?有什么要紧事比得上我们?”
孟公公露出为难的表情:“回三皇子,景大人他……”
三皇子狠声道:“他什么,快说!不说仔细我扒了你的皮。”
孟五石忙忙慌慌道:“景大人他把您罚跪在院中的那位领进偏殿里去了。”
三皇子闻言蹭的一下扫了出去:“岂有此理,我去看看。”
不消片刻,外面就响起三皇子气急败坏的吼声:“他们去哪儿了?”
孟五石似乎又被揍了,说话的声音像含着包子:“回三皇子,奴婢也不知啊!”
“没用的东西。”三皇子气急,又飞起一脚,直踢在孟五石的腰间,疼得他“哎哟”大叫。
引竹和宦者令进来时,看见的正是含章殿这鸡飞狗跳的场景。
第4章
后宫的望泉宫内,钩月夫人正在喝汤,浓稠一碗,不知是什么山珍异兽并树根藤草熬成,散发着诱人舌腹的香气。
“难喝死了。”钩月夫人只喝了一口就推碗不喝,拿着细白的帕子细细擦拭唇角。
旁边的宫婢春玉劝解:“夫人,这汤的材料可是陛下命人千辛万苦从觐神山上采得的,喝了不仅可以延年益寿,还可美容养颜,是千金难买的好东西,夫人切莫浪费陛下一片良苦用心。”
钩月夫人皱眉片刻,道:“那你与我取些蜜饯来。”
“是,请夫人稍等。”
不一会,春玉取来蜜饯,钩月夫人则屏住呼吸,一口汤一口蜜饯地将这汤药喝了。
“夫人。”春玉接过空碗放在桌上,示意旁边的小宫女把碗端出去。
“含章殿那边的人送来消息,今天早上,三皇子又命人去冷宫把那位废太子捉去折腾了,叫人跪在雪里大半天。”
钩月夫人又拿了一颗蜜饯送进嘴里,满不在意道:“多大点事。一个废人罢了,跪就跪吧。”
又过了一会,钩月夫人问:“那个景淮,他到了含章殿吗?”
春玉道:“之前还没有,不过不知此时到了没有。”
钩月夫人脸上露出不高兴的神色,不甘心道:“说起来,景淮也真是好运。六年前,太后病逝,本以为他自那以后就没了依仗,谁知转眼就被魏先生收为弟子。那魏先生是谁?绝代奇才,天下闻名,又听说他神通广大,能观天象,能预测未来,还能与朱雀神通灵。陛下曾经多次亲自登门请他出山,他都断然拒绝。就是这么一个人,你说他怎么就收了景淮为弟子?”
钩月夫人对景淮这般不满,其实是有原因的。
六年前,景淮年少不更事,仗着太后的宠爱在宫中横着走时,与钩月夫人多番交恶,偏偏太后只护着他,让钩月夫人别与小孩子计较。
钩月夫人想起往事就咬碎一口银牙,小孩子?哪家的小孩子敢作弄皇帝的女人和臣子?
春玉道:“听外面人说,景世子这次回京好似脱胎换骨了般,不仅性子稳重了许多,学问也厉害。刚回京时,他就在会贤堂舌战群士,一个人把满上京的名士都说得哑口无言。”
钩月夫人斜着眼睛瞟了他一眼,语气凉飕飕道:“你怕不是见了他一眼,魂都丢了吧。”
春玉连忙低头请罪:“夫人赎罪,奴婢绝无此意。”
钩月夫人冷哼一声道:“最好没有。他运气再好,以后总归是要臣服我儿,若是他敢学那魏先生拒绝辅佐,我第一个就斩了他的脑袋,杀鸡儆猴。”
春玉低头站在一边,没有说话。心中却想的是这钩月夫人不愧是草包美人,真是除了容貌,一无是处。景世子师承魏先生,连皇帝都要礼让三分,哪是她说杀就能杀的?
春玉这心里话若见景淮听见,少不得要赞同她的话。
毕竟这世上,还没有人能叫景淮甘愿臣服,倾力辅佐。
正在这时,另一个婢女春香忽然疾步走来,与钩月夫人使了一个眼神。
钩月夫人抬手摸了摸发髻,道:“我忽然有些困乏了,你们都退下,这里留春香伺候着就行。”
等左右宫婢全都退下后,春香这才近前与钩月夫人低声密语,所言皆是刚刚在含章殿发生的事。
“你说什么?”钩月夫人惊道,“废太子被景淮带走了?”
春香道:“是的,夫人。刚刚含章殿的孟五石差人递来的消息。”
钩月夫人眉心一跳,心中感到不安,不由得起身在屋内踱步。
“景淮带走废太子是想做什么?!”
春香立刻道:“景大人似乎不知道他是废太子。因为景大人前脚刚走,后脚就派了小厮持令牌来要他的卖身契……应当是只把他当成普通的宫人了。”
钩月夫人停下脚步,想了想,道:“正好,既然废太子被带出宫了,那就将计就计,干脆给废太子做个假身份,坐实他宫人的身份,让他远离皇宫,正好也拔了我心中的这根刺。”
“春香,这件事你去办。我们来个狸猫换太子,不对,是狸猫换废太子。”
姜皇后死后,离国皇帝一直没有册立新的皇后,掌管后宫的玉牌被放在了钩月夫人手中。
钩月夫人身边的大小宫人,哪怕是个洒扫的粗使婢女,在别的宫人面前都有三分脸面。更别说是春香这样的,在钩月夫人身边伺候的大宫女。
一些不受宠的宫妃见了春香也不敢托大,十分客气。这倒方便了她行事。后宫中不论哪个地方,抬出钩月夫人的名号,没有人不与她行个方便的。
她手中提着一个装点心的食盒从望泉宫的小厨房内出来,之后一路穿过错综复杂的亭台楼榭和广场花园,来到了皇子们日常学习所在的含章殿。
含章殿内往来的宫人皆敛声静气,低着头各司其职。
只不过越往里走就越闹哄哄的。她叫来站在门边的一个宫婢。
“春香姑姑好。”
春香问她:“里面怎么了,这般吵闹?可是你们没有尽心伺候皇子们?”
宫婢慌道:“奴婢不敢。”
“那是怎么回事?”
“是,是景世子派人来讨要一个宫人,那个宫人是三皇子宫里的,三皇子不许,要景世子把人换回来,正闹着呢。”
春香点了点头,继续往里走,然后就听见了三皇子怒气冲冲的话:“他一个世子,随随便便就带走本皇子的人,本皇子还没找他算账,他竟敢又只派一个下人来讨要身份契牌,这是不把本皇子放在眼里,还是不把皇家放在眼里?”
这句话就严重了,景世子派来的那个下人连忙道:“三皇子言重了。”
和景世子的人一起过来的宦者令弯腰道:“三皇子,此事刚刚已经禀报过陛下,陛下说,一个下人罢了,景世子若喜欢,赐给他便是。”
三皇子一噎,顿时说不出话来。
他纵然骄纵,却还是明白他和他母亲所拥有的一切,包括骄纵的权力都是来自于皇帝。
皇帝喜欢,他们才能有好日子;皇帝不喜欢,那他们就什么都不是。比如以前的太子,风光时艳羡了多少人,如今呢?跌落尘埃,过得连个奴隶都不如。
三皇子年幼,既憧憬孺慕自己高大的父皇,又本能地畏惧他。
对方抬出了皇帝,三皇子不再无理取闹,反而安静了下来,然后心里就有点烦躁了。
景淮来讨要的那个人,根本就不是他宫里的下人,他从哪里去找一个契牌?
正当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时,身后忽然响起孟五石的声音:“春香姑姑怎么来了,是钩月夫人有什么吩咐吗?”
三皇子心中一喜,立刻转过身去看。果然看见春香慢慢悠悠,很矜持地走了过来。
春香双手叠放在身前,躬身对三皇子行了一礼,道:“三皇子殿下,夫人派我给您送了点心来,盼您用功读书。”
停顿了片刻,春香看了看其他人,才状似疑惑地问道:“这么多人,这是怎么了?还有,景大人呢?”
宦者令便将事情简单复述了一遍。
春香环视四周,道:“伺候三皇子的人,我都记得。的确少了一人,我知道他是谁,我与宦者令走一趟去取契牌吧。”
“不必如此麻烦,告知我一声姓名便可。”宦者令道。
春香笑了一下,说了一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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