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家一向行踪隐秘,不过要找起来倒也不难,属下这就去派人寻找。”
自家侯爷一本正经的时候真是少的可怜,他也就见过这么两次,一次是濮城之战楚军死伤近七万,一次是现在,实话说,他真不习惯。
“好,务必尽快找到。”楚云祁点了点头,挥挥手示意他退下。
是夜,月明星稀,苏珏心下烦闷,便出了屋子在竹林中漫步。
楚云祁自那日出言冒犯后便没再前来,小屋又恢复了往日的清静。
可是苏珏的心境却没了往昔的波澜不惊,不知不觉中,连他自己都没发现,楚云祁在他心中的位置已经挥之不去。
他的心不再平如止水,细细想来,自己的嗔怒,羞愤,这一切的情绪都因楚云祁而起。
在没有遇到楚云祁之前,日子就像单调的白色,是那个面皮超厚的人没有预告般闯入自己的生活,将白色染成多彩的颜色。
是什么时候陷得这么深呢?
“如此清风明月,公子为何愁眉不展,独自一人对月长叹呢?”低沉熟悉的声音打断苏珏的沉思。
苏珏抬眸,明亮的月色下,楚云祁笑吟吟地站着。
苏珏大喜,笑道:“侯爷怎有功夫来小屋?”
“有样东西要赠与你,随本侯前来。”楚云祁狡黠一笑,拉着苏惠芳的手向小屋走去。
苏珏本是锦衣玉食的富家公子,后因苏家遭受变故,不得已流落街头,九岁时的寒冬将他本就娇生惯养的身体彻底击垮,自那以后便落下了病根,他的手从会比普通人的温度低一些,这会,那冰凉的手正被楚云祁握在手中。
指尖传来源源不断的暖意,苏珏只觉心跳加速,顿时红了脸,他想要抽回被人握着的手,终是犹豫了一下,垂眸跟着人出了竹林。
还没进屋子,苏珏就见屋内人影绰绰,金属碰撞的声音传来,当下立住问:“侯爷这是何意?”
“哎呀,你随我进去就知道了。”楚云祁拉着他进屋。
扑面而来的清爽让苏珏愣了愣,本是酷暑难耐,为何此时屋内如此清爽?再看时,才发现书案旁立着个大铜柜。
一行侍卫走至楚云祁面前行礼道:“回禀侯爷,铜柜已经安置妥当。”
“嗯,甚好。”楚云祁满意地点点头,挥了挥手,示意侍卫们退下。
“这是......冰柜?”苏珏走至铜柜前,伸出手搭上铜柜壁问。
“我让人多打造了几个,在三个屋子里均放置了,有了这冰柜,兰君也就可以入睡了。”楚云祁笑着说道。
“总算我家公子没有白做饭给你!”云儿看了楚云祁一眼道。
苏珏沉默不语,良久缓缓道:“街坊上传,侯爷千辛万苦寻找墨家子弟,不问治国之道,却要打造冰柜,看来是真的了。”
楚云祁笑了笑道:“墨家擅长奇技,本侯让他们有用武之地,有何不可?”
“你……”苏珏有些恼怒,楚云祁这般做法,是会让天下贤才寒心的。
他抬眸正好对上楚云祁的眼眸,似乎撞进了漫天繁星的苍穹,又仿佛是看不见底的深潭。
“多谢。”良久,苏珏垂眸道。
“哎,三个铜柜算得了什么。”楚云祁摆摆手笑道,继而神色一转道:“公子谪仙一般,若是因为酷暑难耐而休息不好,本侯会心疼的。”
“你......”苏珏红了脸,瞪了楚云祁一眼,着实不知说什么。
“怎么?本侯爱才惜才之心,兰君不明白么?”楚云祁挑了挑眉,笑道。
听到楚云祁如是说,苏珏只觉当头一盆冰水泼了下来,眼前黑了黑,他怔了怔,好久回过神,看向楚云祁问:“爱才惜才?”
楚云祁愣了愣,他看见苏珏在听到自己的话后,本来色如桃花的面颊顿时变得苍白,他上前扶住人道:“兰君可是不舒服?”
苏珏垂眸,拂开楚云祁的手,摇了摇头道:“侯爷请回,苏某有些乏了。”
楚云祁还想说什么,可苏珏根本不想理他,只好道声“公子好生休息,在下告辞”,他没有看到,苏珏死死咬住嘴唇,颤抖着肩膀。
待楚云祁离开,苏珏伸出衣袖,擦掉唇角的鲜血,第一次,他才知道原来生生咬破嘴唇会如此疼。
有些感情只能埋在心里,在会错意之后说出来,只会让两个人都痛苦,与其如此,不如他不知道。
颍乐侯府。
“哎呦,侯爷这是拍马屁没拍好,给踢了一蹄子吧。”瑶儿躺在屋顶上,看着已至丑时还在院子里晃悠的楚云祁,揶揄道。
“小兔崽子你下来,看大爷不卸了你的腿烤肉吃。”楚云祁正郁问,被瑶儿这么一调侃,气不打一处来。
“我们好吃懒做的颍乐侯亲自拜访墨家大贤,为人家砍柴七日,不问学术,不问治国之道,只是恳请墨家大贤制作大铜柜三只,结果未博美人一笑?”
瑶儿一个轻巧翻身,堪堪儿落在楚云祁面前。
“何来这番说辞?”楚云祁看着瑶儿问道。
“街坊市民们都传开了,恐怕用不了多久侯爷的事情都能传到鄢城去。”瑶儿白了他一眼。
“古有周王为博美人一笑,烽火戏诸侯,我楚云祁这算的了什么。”楚云祁耸耸肩,一脸无所谓。
瑶儿见楚云祁散漫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上前揪住他的衣领低声道: “楚王老矣,整日里受那帮朝臣撺掇着,什么割地与倾以求止刀兵,侯爷就眼睁睁看着我楚国锦绣河山由着那些尸位素餐的混账们挥霍?!”
“这万里江山舍侯爷其谁!我颍地将士们都摩拳擦掌,等着侯爷带着弟兄们去收拾朝廷上那帮祸国殃民的老贼!都火烧屁股了,侯爷还韬光养晦个屁!”
“侯爷近日所为属下着实看不透!亲自拜访墨子,却只为三只大铜柜,寒了墨家众子弟的心!这要是让天下名士得知,还会有人愿意辅佐侯爷吗?自古得民心者得天下,侯爷这所作所为是何意?侯爷以周王自比,是也想做亡国之人不成?”
楚云祁静静地听完,淡淡一笑道:“上战场打仗可不是儿戏,我颍地的将士,本侯都将他们视为自己的兄弟。他们都是楚人,应该去战场上多杀些倾人,陈人,熙人,而不是为了本侯,与骨子里流淌着一样的血的楚人厮杀,弟兄们就是死,也要为我大楚一统天下而牺牲,而不是死在自家土地上,为王权更迭而死。”
范瑶渐渐松开了抓着楚云祁衣领的手,如水的月光笼罩在楚云祁的身上,他就那么静静站着,嘴角还带着戏谑的笑,可范瑶却看到他周身迸发出来的王者之气。
那一瞬间,范瑶似乎明白了兄长为何对楚云祁如此敬佩――楚云祁所站的高度不同。
其他的王族子弟与他比起来,简直如同藩篱之燕与九天之凤,一个着眼于楚国的王座,一个着眼于天下!
楚云祁笑了笑续道:“老楚王身子骨还硬朗着呢,我看那王位就让老王多坐几年。”
“本侯曾听说,我楚国东山之巅有一只鸟,此鸟羽毛绯烈如火,却三年不飞不鸣,楚人笑说此鸟空有其表,然于第五年,此鸟一飞冲天,鸣声响彻云霄引来百鸟,天降祥瑞佑我大楚。本侯不才,倒想以此鸟自比,瑶儿觉得如何?”
范瑶听罢对楚云祁行大礼道:“范瑶愿追随侯爷,万死不辞!”
“哎哎哎,别老是死不死,活不活的,本侯可受不起。”楚云祁拉了范瑶胳膊,示意他起身,道:“好了,本侯跟你这小鬼耍嘴皮子也乏了,回房歇息去吧。”
瑶儿笑了笑,行礼后离去,楚云祁看着他的背影,笑道: “兰君啊,你怎就成了祸害本侯的祸水了呢”
翌日。
“你怎地又来了?你这身行头是为何?”一大清早就有人拍门,云儿揉着惺松睡眼去开门,就看见楚云祁背着荆条站在门外。
“昨日惹你家公子不悦,今展特来负荆请罪。”楚云祁拱了拱手。
“云儿,是谁人敲门?”昨夜一夜没睡,苏珏轻揉眉心走出屋子,看见楚云祁身负荆条后愣了愣,拂袖离去,走时淡淡道:“侯爷请回。 ”
“兰君,兰君。”楚云祁连忙追上去拉了人的衣袖道: “本侯想了一夜,也不知是哪里说错了话惹得公子不快,今晨负荆请罪,楚云祁单凭公子处置,只要,只要……”楚云祁故意没将话说完。
“只要什么?”苏珏转头问他。
“只要公子不要不理在下便是,公子不理,在下便痛如锥心啊!”楚云祁一副认真改错的模样。
苏珏立住,看着楚云祁,良久他一字一句道:“楚云祁,你知不知道这样很讨人厌。”说完,丢下还愣在原地的楚云祁。
楚云祁拍了拍脑袋,他真的不知道哪里说错了话,一脸委屈地看向云儿道:“你家公子……”
云儿耸耸肩,表示不知道。
楚云祁无奈叹口气,低低笑道:“兰君啊,兰君,本侯对你是最有耐心的。”
说着跨进屋准备软磨硬泡,正要说些好话再哄哄的时候,忽听屋外有人喊道:“侯爷在否? ”
楚云祁皱了皱眉起身出屋,只见范夤和一行侍卫站在院内,他上前问道:“何事? ”
“城东逍遥谷旁的村子内两农户因夏灌之事吵了起来,还打伤了人。”范夤简短陈述。
“夏灌是好事,为何争吵?”楚云祁皱眉。
“水荒。”
“笑话,我颍地八水环绕,南邻湘庭大泽,竟闹水荒”楚云祁挑了挑眉。
“这个……属下也说不清。”
“颖地虽有八水,然引水灌田之河渠却始终只有一条,便是我王在位十年时于逍遥谷附近修成的逍递渠,其余各地庶民灌田,全部依赖商朝时的井田制遗留的残渠,这残渠小渠极易淤塞,而地方长官又无暇修茸,夏灌之时引水极少,自然争吵。”
苏珏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楚云祁身后,他不疾不徐,将夏灌之争讲的如此清楚,仿佛他正处于那急需灌溉的农田之中。
范夤愣了愣,苏珏这一番言语,竟然比掌管农事的大田令还要切题要害!他转头看向楚云祁,征询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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